367 肖九和穆天寧
“今天的這句話,是寫給太子殿下的。”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
“以爲你再也不會回來,天寧一直很悲傷,後來知道你還活著,你卻再不是從前的你,而他也已不再是從前的他。即使他再愛你,也只能愛著、看著、痛著,無能爲力?!?
雖然他說的都對,可林鈴兒卻狡黠的一笑:
“你怎麼知道他無能爲力?他現在可是太子殿下,也算是位高權重吧,甚至比你還高出一截,如果他想怎麼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對了,你還沒有問我,剛剛我們都說了些什麼,你就這麼篤定不會有事?”
他看著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想起當初,心疼得發緊。
他當然篤定,她是那種一旦認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如果可以,早在當初雲傾城來搶奪她的位置、她只能在他的身邊委屈求全時,她就完全可以改變心意,乾脆利用穆天寧離開冥王府,可她沒有,她一直在堅持著初心。
即便後來她想利用穆天寧,那也是因爲他逼得她太緊,讓她無法承受。
他曾經問過自己,如果重來一次,他會不會選擇告訴她真相,那便會令她少去很多痛苦。
可答案仍然是“不會”,他不會冒這樣的險,失去她的危險。
將她嬌小的身子扣進自己的懷裡,他用下巴抵著她的發頂:
“不會,因爲,你是鈴兒。”
一句話,不用過多的解釋,已經將彼此的心扉打開。
林鈴兒偎在他的懷裡,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還有什麼比擁有一個懂你的人更讓人欣慰?
她很幸運,他懂她。
之後,她將自己與穆天寧之間的約定告訴了他,他稱讚她的聰明,卻也責怪她的調皮,畢竟如今的穆天寧大權在手,想要治她的罪易如反掌。
可她說,穆天寧捨不得,因爲他是穆天寧,即便當了太子,他仍然是那個陽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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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一月。
林鈴兒的肚子已經像揣了個籃球了,小傢伙在肚子裡也更有勁了,拳打腳踢的功夫練得更加厲害,總是疼得她齜牙咧嘴,然後便是幸福的笑。
算起來,南宮清風統治大邱已有幾個月的時間了,治理一個國家並非易事,尤其像大邱這種大國,爲了防止他羽翼漸豐,越早對他進行打擊,勝算纔會越高。
於是,在拓跋九霄的敦促下,也是穆孤雄的意願,穆天寧與斯南公主的婚事在這一月之內便商定了,今日便是穆天寧迎娶斯南公主的大日子。
林鈴兒很好奇,穆天寧跟這個小公主之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產生什麼樣的感情。
聽說斯南剩下的這個小公主丹珍是個很任性難搞的人,她一度懷疑丹珍會不會同意這門婚事,聽說她不知臭走了多少上門求親的王侯貴胄,可是出乎意料的,當她聽說求親的人是穆天寧時,一口就答應了下來,甚至沒有提出任何問題,這不禁更加讓人期待這門婚事了。
依著斯南的習俗,新婚夫婦在洞房花燭前是不允許見面的,穆天寧倒是沒什麼,和親嘛,還不是父王讓他娶誰他就得娶誰,奇怪的是這個斯南的任性小公主丹珍居然也沒有任何反對意見,就一直由著他將她一路帶回了瓦倪。
一路上穆天寧不知觀察了這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多少次,大紅的喜帕下面,到底是一張怎樣的臉,不是說她驕縱任性、很難伺候嗎,可爲什麼幾天的時間裡,她都表現得溫柔可人,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一次?
穆天寧感到好奇,難道這個叫丹珍的小公主被下了藥?
這份好奇心,在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時,終於被解開了。
佈置一新的太子府內,每隔幾步便掛著一盞大紅的燈籠,隨著夜風輕輕擺動,燈影婆娑,美侖美奐。
已是七月的天,待一切喧囂沉寂下來之後,夜晚的蟬鳴便顯得尤爲清晰入耳。
新房內,紅燭搖曳,新人對坐,那一聲聲蟬鳴叫得人心跳加速,存著一分期待,一絲忐忑,一縷激盪。
“太子殿下,快快揭開新人的喜帕呀,太子妃恐怕都等不及了!”
上了年紀的喜娘在牀榻邊催促著,滿臉堆笑。
穆天寧盤腿坐在喜牀上,搭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他的心情很複雜,畢竟涉世不深,哪怕是此時此刻,他依然沒有適應太子的身份,沒有適應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諸多不得已,更是沒能從對林鈴兒的感情與對那夜女子的愧疚中解脫出來。
看著面前的新人,他沒有勇氣揭下她的喜帕,因爲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這個陌生的太子妃。
牀榻邊的喜娘越發地著急了,看著躊躇不前的太子殿下,她真想替他把喜帕掀開。
於是又往前呈了呈秤桿:
“太子殿下,祝願太子和太子妃稱心如意!”
喜娘又喊起了口號,旁邊端著合巹酒的兩個丫鬟也面面相覷,不知這個年紀輕輕的太子殿下在猶豫什麼。
站在另一邊,公主的兩個貼身丫鬟彩心、彩玉則有些不高興了,她們不敢對瓦倪的太子殿下怎麼樣,只能狠狠地瞪了喜娘一眼,以表示她們的不滿。
穆天寧知道有些事躲不過,最後只能拿起秤桿,眼一閉,心一橫,嘩地一下挑開了喜帕。
喜帕掀開,所有人的心都落了地,丹珍那張精心妝扮的臉也露了出來。
畢竟年紀小,除了年紀小,還是有些孩子氣,她猛地擡起頭,笑著叫道:
“憋死我了!我說肖九,你動作怎麼這麼慢?是不是因爲這麼順利就娶到我,高興得四肢無力啦?”
聲音落下,穆天寧聽到肖九這個稱呼,猛然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當丹珍看到穆天寧的臉時,也呆愣在了當場。
“肖九?”
“你是誰?”
兩人異口同聲質疑著對方,眼睛一個瞪得比一個大。
丹珍還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大紅的喜袍映著她白嫩的臉頰,她掀開鳳冠下遮在面前的珠簾,當真真切切地看到眼前的穆天寧時,才確信自己真的上當受騙了。
“你是誰?”
她指著穆天寧,眼前的男人生得白白淨淨,眉眼雖然俊俏,但與肖九那種陽剛的男子氣概相去甚遠,
“這是怎麼回事?我要嫁的人是肖九,是穆天寧!”
見丹珍旁若無人地叫喊著、質問著,完全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裡,穆天寧怎麼能讓?何況他也是滿腹疑問,這可是在他的地盤上,怎麼容得她撒野?
眼前的女子長相嬌俏,尤其那一雙眼睛,眼梢往上吊著,帶著凌厲之色,一看就不是個善茬,怪不得人人說她驕縱任性、脾氣古怪,看來果真如此。
穆天寧眉梢一挑,騰地一下從喜牀上跳了下來,站在牀邊嘲弄的道:
“我是誰?”
他冷笑一聲,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就是你口中說的穆天寧,瓦倪國的太子殿下,如若不信,你大可以去國主面前問個明白!倒是你,口口聲聲叫著肖九,作爲本太子的新婚妃子,我倒要問問你,肖九是誰?”
從來沒有人敢當面質問她,穆天寧是第一個!就算是她的王兄們、就算是肖九,也向來對她寬容有禮、敬重有加。
穆天寧瞬間挑起了她的戰鬥欲,她絲毫不讓,摘掉鳳冠扔在牀榻上,直接在牀榻上就站了起來,居高臨下俯視著穆天寧,指著他叫道:
“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好,我現在就告訴你肖九是誰,他是我心愛的男人!我要嫁的人是他,不是你!”
穆天寧的眉頭先是攏了攏,隨後便舒展開來,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很大聲,前仰後合,笑得整個房間裡的人都毛骨悚然,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就連丹珍都莫名地提心吊膽:
“你、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穆天寧笑夠了,看著她道:
“如果我沒聽錯,你剛纔的話是這麼說的,你說你要嫁的人是肖九、是穆天寧!肖九是誰我不知道,可穆天寧是我,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難不成你原本是打算把自己劈成兩半,一半嫁給那個叫肖九的,另一半是打算嫁給我的?”
“你……”
丹珍被問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到現在還沒弄清楚是什麼狀況。
瓦倪國的使節來求親,她明明聽到她要嫁的人是瓦倪國的太子穆天寧,而那天在北江邊,有兩個曾經被肖九救下的人告訴她,肖九不叫肖九,他就叫穆天寧,因此她認爲肖九是怕被人知道了真實身份,所以纔在斯南隱姓埋名,瞞著所有人療傷。
在她聽到使節報上穆天寧的姓名時,她想都沒想就從父王的後殿衝了出來,一口答應下來要嫁給穆天寧,因爲她心裡想的是,原來肖九之所以不辭而別,是憋著爲了給她一個驚喜。
可她沒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不是肖九,可他卻聲稱自己是穆天寧,根本不知道肖九是何方神聖,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