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 他要把她帶走
她還在喘息著,夢中的情景揮之不去:
“他在叫我,我聽見他在叫我的名字……鈴兒,鈴兒……他叫得好心疼。”
雙眼直直地盯著某處,她的聲音平淡得聽不出多少情緒,卻只見淚水順著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沒入髮絲。
小鄭子嘿嘿一笑:
“鈴兒,鈴兒?你聽錯了,是我在叫你,我見你又做噩夢,所以想把你叫醒,別亂想了。”
他又一次騙了她,他根本沒有叫她,可她最近經常會這樣做噩夢,醒來後便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眼睛裡佈滿了悲傷,那淚水好像不是她哭出來的,它就那樣無聲地從她的眼睛裡溢出來,一滴又一滴,她甚至不會抽泣,每當這樣的時候,他真懷疑她的眼睛變成了兩汪泉水,那淚水便是自動溢出的清泉,不是人爲可以控制的。
“小鄭子,今天是什麼日子,爲什麼外面這樣吵?”
她似乎沒聽見小鄭子說了些什麼,仍是盯著某處,喃喃地問。
小鄭子往窗外瞧了一眼,然後道:
“哦,你忘了,今天是南宮清風登基的日子,他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冊立南宮絕爲太子,對於大邱的百姓來說,終於可以結束沒有國主的日子了,人們消除了心裡的恐慌,加之南宮清風剿滅刺客有功,百姓和大臣們都對他非常擁戴,所以今天街市上格外熱鬧,好像過年一樣。”
“呵……他終於如願以償了,他的王冠上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他怎麼戴得上去?”
在又一滴眼淚流下之後,她竟然輕笑出聲。
小鄭子握住了她的手,淺淺的眉毛揪成個核桃:
“鈴兒……別想那麼多了,南宮絕當上了太子,你就要小心了。”
這件事似乎讓她很心煩,她輕輕地闔上了眼簾,看著她顫動的睫毛,小鄭子知道,有些話不得不說,
“鈴兒,你別怪我多嘴,如果有一天南宮絕知道了南宮清風的意圖,你想過他會怎麼做嗎?爲了得到你,也許他會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來把你搶走,到時你要怎麼辦?畢竟他是太子,這裡沒有人攔得住他,到時如果你的孩子還沒生下來,他會不會……”
小鄭子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依著南宮清風的狠戾,或者等孩子生下來,他會殺了林鈴兒也有可能,而南宮絕必然不會讓父親這樣做,到時林鈴兒與孩子都將不保,他每每想起心都揪著疼。
然而,他的擔心,在不久後便真的變成了現實。
當上了國主,南宮清風當然要攜家帶口住進王宮,然而,王后的位置一直懸空,在他心裡,只有穆如煙戴上后冠的樣子,其他人與那頂后冠都是那麼的不和諧,除了她,誰也不配。
如今南宮清風住在乾陽宮,那是大邱國主的寢宮,這一日是他登基後的第七天,晚膳過後,有人求見,竟是葉布。
南宮清風似已預見葉布來求見的目的,於是命人傳他進來。
與此同時,南宮絕也在前往乾陽宮的路上,他要向南宮清風求一座太子府,方便他日後的生活。
之所以這樣做,其實不過是不想林鈴兒生活在宮中,待她把孩子生下來,孩子是必然要留在宮中交給他人撫養長大,而她則要留在他的身邊,他不想讓她再見到孩子,以免睹子思人,他不允許她的心裡再裝著別的男人。
可惜,有些事情總是事與願違,他很慶幸選擇此時此刻來到乾陽宮,否則就不會聽到父親與葉布的對話。
“國主,如今塵埃落定,不知國主可考慮好與哪國聯姻?”
葉布的聲音聽起來沉穩平和。
乾陽宮外的守衛見南宮絕到來,剛想通傳,卻被南宮絕橫眉制止,葉布的聲音就這樣傳入了他的耳朵。
聯姻?這兩個字像可惡的跳蚤一樣跳進了他的腦子裡,炸開。
“葉愛卿有何見解?”
“斯南與哲北都有尚未出閣的公主,依國力而言,自然是斯南,斯南王乞顏克澤爲人豪爽豁達,且善於治理國家、收服人心,有這樣的人當國主,斯南的崛起自是指日可待,且一旦有朝一日與瓦倪開戰,斯南自會是最好的幫手。而哲北王燕統,說他是個酒囊飯袋絕不會委屈了他,但好在哲北前人打下的基石牢固,且哲北境內有一座千年採不完的金山,這是任何東西都代替不了的。”
“嗯,愛卿所言甚是,如今大邱與瓦倪已經結下了無法解開的仇恨,未來的統一大業,瓦倪將會是孤最大的絆腳石,倘若有斯南或是哲北相助,強強聯合,收復瓦倪便將指日可待。”
“國主深謀遠慮,我等自愧不如。”
“好,孤就命你爲和親使,分別前去斯南與哲北求親,無論哪一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是,臣領命,即刻出發。”
兩人的對話有一瞬間的停頓,只聽葉布又問,
“國主,臣離開後,恐怕請國主還需多加派些人手到微臣的宅院。”
“哦?”
“國主有所不知,自從林鈴兒軟禁在微臣府上,太子在一月內已經去探望過三四次不止,距離生產的日子還有些時候,微臣是怕太子血氣方剛,萬一難以忍受這相思之苦……”
“哼,禍水!”
南宮清風的聲音極爲不悅,
“若不是看在她肚子裡的孩子有用的份上,區區一個丫鬟,孤怎會留她到現在?妄想溝引太子,踏入我南宮氏族,簡直做夢!”
“呃……可如若太子堅持……”
“待她生產之後……”
雖然南宮清風的話只說到這,但是南宮絕似乎已經看見了父親那個“殺”的手勢。
他的心陡然一沉,一股難以名狀的鬱結之氣在胸腔積聚。
葉布從乾陽宮出來時,正好碰見“剛剛纔到”的南宮絕,他先是一怔,馬上便不動聲色地道:
“微臣給太子請安。”
一個月前,葉布還是比南宮絕高一等的大臣,如今這角色轉變得太快了。
南宮絕的脣邊掛著一抹無害的淡笑,看起來心情似乎極好。
“葉大人免禮。”
“多謝太子。”
“嗯。”
南宮絕淡淡地應了聲,隨即問,
“鈴兒近日可好?”
“多謝太子掛念,小女還好,還好。”
“那就好,幫我問候她。”
“是,微臣替小女謝過太子。”
“嗯。”
“微臣告退。”
葉布躬著身子退了下去,心中卻暗自思忖,這南宮絕是何時來到宮外?他與南宮清風的對話他是否聽了去?
見他一臉如常,不像是有何異樣,或許是他多心了。
南宮絕進入正陽宮,南宮清風正在批閱奏摺,一番拘禮之後,南宮清風直言不諱:
“你來得正好,剛纔父王正與葉布商議爲你和親之事,此事事關重大,關係到大邱的江山一統大業,更關係到你未來的王位,所以容不得你推脫,更不允許你爲了哪一個女人而……”
“父王,兒臣明白。”
這一次,南宮絕居然意外地沒有跟南宮清風作對,乖順得很,
“一切由父王做主。”
南宮清風忽然擡眸,似乎想從南宮絕的臉上看出端倪,自己的兒子當然是自己最瞭解。
“你何時變得這樣聽話了?”
這話半開玩笑半認真,可那如利劍一般的雙眼卻絲毫沒有放鬆。
南宮絕笑道:
“父親,江山與美人,兒臣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請父王不必擔心。”
這句話倒真是讓南宮清風稍稍寬了心,兒子的個性從小就狠絕,除了面對林鈴兒之時,他是個無可挑剔的人才。
他點點頭,道:
“嗯,那就好。這麼晚來所爲何事?”
“父王,兒臣是想來求一座老宅。”
“哦?”
南宮清風雖然略略驚詫,馬上便明白了兒子的意圖,
“你是想要一座太子府?”
“父王明鑑。”
太子想要一座太子府,這無可厚非,他日太子大婚,一樣要撥一座府邸給他。
“也好,你的意思是……”
“原來的丞相府就很好。”
南宮絕早已在心裡想好了,
“父王剛剛登基,如果爲了一座太子府而大興土木,難免會引發衆多不滿,不如以舊充新,將丞相府稍做整修便可。”
“嗯,將丞相府改爲太子府,不錯,就這麼辦吧。”
“謝父王。”
南宮絕的臉上現出滿足的笑容。
從乾陽宮出來,那絲滿足的笑容卻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凍三尺的臉龐與深不可測的眸光。
葉布啓程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後,他打算先去斯南再去哲北,臨走前,他特意交待葉氏要好好保護林鈴兒,加之南宮清風派來的守衛,料想南宮絕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出格之事,畢竟南宮清風有命在些,太子也不能抗命而爲之。
可是,那是在南宮絕不知道南宮清風真正意圖的基礎上,如今他已經知道了……
就在葉布走後的第一個晚上,南宮絕帶著申城及二十名太子府上的護衛,連夜趕到了葉府,他不會讓任何人把林鈴兒從他的身邊再次奪走,他更不相信,光憑一個孩子就能控制得了瓦倪,所以,他要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