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你留下,我就放了他
“南宮絕!”
林鈴兒的聲音劃破空氣,直直地撞入了拓跋九霄的耳朵,母親的死讓他瘋狂,他幾乎忘了,他不是一個人。
“放了他,我求你放了他!南宮絕,他不是別人,他是你同母異父的親哥哥!”
南宮絕帶來了很多人,她知道,就算他有三頭六臂,這次也是逃不掉的。
穆如煙已死,他的身份也爆露了,南宮清風怎麼可能讓他活著出去?
她只有求南宮絕了,希望他能念在兄弟情分上,放他一馬,最起碼讓他活,活著就好!
這句話讓南宮絕握劍的手猛然一抖,他怎能料到事實如此?
怪不得,他要殺父親,怪不得,他揹著母親的屍體,怪不得,他拼死也要殺了雲傲天……
原來,除了林鈴兒,一切早有定數,只因他是拓跋衝的兒子。
再見面時已是兄弟,這是誰都沒有想過的,可是這對兄弟,能成爲真正的兄弟嗎?
在拓跋九霄眼裡,他是穆如煙的兒子,而在南宮絕眼裡,他卻是拓跋衝的兒子,是奪走鈴兒的情敵,他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成爲兄弟!
“絕兒,他是拓跋衝的兒子,來找爲父尋仇的,還愣著幹什麼,快殺了他!”
南宮清風的一聲吼,驚醒了對視的兩人。
是,殺了他,只要殺了他,鈴兒就會屬於他,爲何不殺了他?
南宮絕目光一沉,已是殺氣瀰漫,沒有隻言片語,他已執劍朝拓跋九霄刺去。
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拓跋九霄的匕首與南宮絕的長劍相比,在兵器上自然是落於下風。
可南宮絕本身不是他的對手,且左臂受傷,在這樣的情況下,無論他用什麼兵器,都不可能制服於他。
就在兩人纏鬥的時候,身後的高猛與衆士兵也激戰在了一起,而林鈴兒,沒有人握住她的手,她早已被擒住,拼命掙扎著想要脫身,卻只是白費力氣。
她,終究是成了他的累贅。
然而,情況卻在一瞬間發生了變化,就在南宮絕又一劍刺向拓跋九霄的胸膛時,他一個閃身避讓開來,緊接著只見白光一閃,匕首已深深地刺入南宮絕受傷的左肩,而此時他人已落在了南宮絕的身後,勒住了他的頸,匕首從左肩拔出,抵住了他的咽喉。
“都給我住手!”
拓跋九霄大喝一聲,一時之間,所有兵器的碰撞聲都戛然而止,早已淪爲火海的小院,只剩下了燃燒的噼啪聲,轟的一聲,木門被燒塌,朝院外倒了開去。
他的目光落在被困的林鈴兒身上,眉頭緊緊擰起,遂道:
“南宮清風,如果你還想留下你與穆如煙之間唯一的念想,馬上叫你的人讓開!”
南宮清風望著穆如煙的屍體,又將視線落在南宮絕的身上,拓跋九霄說的沒錯,他不能失去這個兒子,就算他膝下還有其他兒子,但是誰也比不了南宮絕在他心中的意義。
“讓開!”
他極不情願地扔出一聲。
“父親,殺了他!”
南宮絕不管不顧的吼道,他接到了兩人已經渡河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地往這裡趕,卻沒想到等待他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高猛,保護夫人!”
高猛已經受傷,手臂上鮮血直流,畢竟寡不敵衆,他聽到“夫人”二字先是愣了一下,後來馬上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林鈴兒,於是馬上過去從那些士兵手中救出她。
“林鈴兒,過來!”
拓跋九霄見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裡,氣急地喊道。
林鈴兒的眼睛又紅又腫,剛剛哭得不輕,不大的臉被火光映得通紅,其實就在南宮絕出現時,她已經決定了一些事,如今事情逆轉,她才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
“哦!”
遲疑地應著,她跑到了拓跋九霄的身後,拉住了他的衣襟,一如在王宮逃跑時那樣。
高猛也來到了他的身邊,三人呈三角之勢往院外撤去。
“丞相,快撤吧,這房子都快燒塌了,不能再留在這裡了。”
南宮清風的一個護衛跑到他眼前稟報著,
“房子裡還有一個人,丞相?”
護衛似在徵求著南宮清風的意見,南宮清風略作思忖,道:
“帶上。”
“是。”
這邊,拓跋九霄挾持著南宮絕,帶著林鈴兒與高猛二人往外走。
他本不想出此下策,若不是林鈴兒當時喊了那一嗓子,恐怕此時他已殺了南宮清風父子。
可是,有些事,有些人,終究是放不下。
螞蟻村就在江邊,此時,一些村民不停地從江裡提水救火,雖然因爲南宮清風的到來,村裡的村民都被趕得差不多了,但爲了真實起見,南宮清風還是留下了幾戶人家作掩飾。
三人漸漸撤到了江邊,江水翻滾著,水流湍急,宛如一條遠古的巨龍,一路咆哮著奔向遠方。
“高猛,準備船隻。”
拓跋九霄命令道。
“是,王爺。”
高猛迅速動作起來,江邊有很多小漁船,他只需要推一艘下水,他們應該就能順利逃脫了。
南宮清風看著拓跋九霄,漸漸瞇起了眼睛,如利劍一般的眸子透射著深不可測的光。
“父親,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你答應過我的!”
南宮絕怒目撐大,雖然左肩一直在流血,可是他的鈴兒已經觸手可及,如果再次失去她,他不甘心,不甘心!
此時,從螞蟻村沖天的火光中突然衝出來幾個人,他們的身上架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是誰,這是他的機會!
船隻很重,高猛單憑一己之力想要把船弄下水還需要些時間,等待中,拓跋九霄對南宮清風絲毫不敢放鬆警惕,而林鈴兒則緊張地揪緊了他的衣角,生怕會再發生些什麼意外。
可惜,意外還是不期然的發生了。
“林鈴兒,”
南宮絕突然冷笑起來,不再像剛纔那般急迫,
“你不是最講義氣嗎?看看那是誰?”
起初林鈴兒還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是當看到幾個官兵架著的人時,她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小鄭子?”
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被架著的人,臉部腫脹著,一隻眼睛被打得淤青,臉上全是青紫的顏色,脣邊是乾涸的血液,身上的長袍不同程度地破損了,上面佈滿了血跡。
“小鄭子!”
當看清那人的確是小鄭子時,她的眼淚落了下來,拼命呼喊著他。
不知小鄭子是死是活,她的叫聲沒有引起他的一點反應,他始終耷拉著腦袋,看起來奄奄一息。
“南宮絕,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她從拓跋九霄的身後站出來,一把揪住了南宮絕的衣領,整個人已經被怒火點燃。
南宮絕看著她,脣角漸漸溢出一抹自嘲的笑,一個太監都值得她這麼去珍惜、去愛護,可是他卻從未得到過她一絲一毫的關心,即使他現在血流不止,她也視而不見。
“你猜,我會把他怎麼樣?”
他的語氣輕挑佻,赤果果地挑釁著她,
“他幫你們混入送香房,讓你們成功逃出城,這樣的人,我會放過他嗎?”
林鈴兒的雙手在顫抖,她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被他查出來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要問你的冥王,是他到處留情,惹惱了麗貴人,她纔來告發你們的。”
死到臨頭,他還不忘離間他們。
她咬牙,大眼裡含著淚逼視著他:
“放了小鄭子,不然,我就殺了你!”
他脣邊的笑意在擴大,爲了一個太監,她竟然要殺了他?
她離得他好近,他可以清楚地聞到她的味道,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好啊,最好大家一起死,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很樂意。”
“啪”,林鈴兒甩掉他的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南宮絕,我再說一次,放了小鄭子!”
南宮絕的脣角溢出了鮮血,他從未想過,她的手勁居然會這麼大,還是因爲打的人是他,纔會用了這麼大的力?所以,她是有多恨他?
恨吧,恨總比沒有感覺來得好!
他舔了舔脣角的血,一股鹹腥刺激著他的味蕾:
“好,你留下,我就放了他。”
“你?”
林鈴兒的呼吸一窒,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拓跋九霄的臉上,他也正盯著她,彷彿在等著她的選擇。
他深知她的稟性,這個時候,又怎會逼她?可是那灼灼的眼神,對她的渴可望就要溢出來,她又怎會不知?
他身後就是奔涌的北江,他是否知道,此刻她的痛苦便如同那江水,在心中翻滾著,就要將她吞沒。
她轉過身,看向了不知是死是活的小鄭子,如果不是因爲幫了她,他現在可能還是宮中一個得寵的太監,即使雲傲天的所有女人都要跟著陪葬,卻也輪不到他。
心裡一痛,情與義,她要如何選擇?
她的痛苦這樣明顯,輕易便被南宮清風捕捉到了,他對旁邊的護衛低聲說了什麼,那護衛很快拿了一盆冰冷的江水潑在了小鄭子的臉上,小鄭子的頭一震,居然發出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嗯……鈴兒,快、快逃……”
“小鄭子!”
林鈴兒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幾步,從小到大,宮中的宮女因爲嫉妒她,沒有跟她貼心的朋友,只有小鄭子,與她真心相交,他若不是太監,她真的懷疑他是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