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終於到手了
秋雲(yún)把解藥交到哈木維手裡時還不到四更天,解藥是用一個小小的瓷瓶裝著的,正好能被哈木維攥在掌心裡。
“秋雲(yún),幫本宮梳洗打扮一番,無論到什麼時候,本宮都是王后!”
她咬牙說道,雖然皮子的出現(xiàn)帶給她不小的恐懼,但是去見宜貴妃,她必須拿出王后的樣子,就算死也不能被宜貴妃看扁。
四更天剛到,哈木維就在秋雲(yún)的攙扶下走出了琉璃殿,秋雲(yún)提著燈籠,不時地前後左右張望,黑暗就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籠罩著兩人,彷彿稍不留神就會被吸進無底的深淵。
越往死水湖畔,這黑暗似乎越發(fā)變得濃烈,呼出的熱氣在眼前凝成霜,陣陣寒風吹過,瞬間便拂走了這鮮活的氣息,更增添了死水湖的神秘與恐怖。
“王后,您說……咱們真的會見到宜貴妃麼?”
秋雲(yún)的聲音顫抖著,不知是冷還是害怕,一陣風吹過,她渾身都跟著顫抖起來。
哈木維的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然後便直直地望向死水湖的方向,咬著牙說:
“去了不就知道了。”
“王、王后,您、您快看……”
她的話音剛落,秋雲(yún)不知看到了什麼,嚇得牙齒打架,攙扶著哈木維的手越發(fā)得用力,緊得不能再緊。
“你弄疼本宮了!”
哈木維一聲斥責後,也順著秋雲(yún)的目光看去。
只見死水湖的方向,有光亮在隱隱的跳動著,光亮細小而繁多,遠遠看去,就像傳說中的鬼火,懾人心魄。
“鬼、鬼、鬼火!”
秋雲(yún)一聲壓抑的尖叫後,迅速縮到了哈木維的身後,燈籠也脫手掉在了地上,裡面的燭火熄滅,兩人的周圍突然變得漆黑一片。
“廢物!”
哈木維推了她一下,然後握緊了手裡的解藥瓶,跨過燈籠,壯著膽子往那些光亮處邁開了步子。
“王、王后……”
秋雲(yún)眼看著哈木維往鬼火那裡走,雖然害怕,卻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那些鬼火在風中搖曳著,看在秋雲(yún)眼裡,就好像一個個在空中飄蕩著的靈魂,找不到歸宿,叫喊著冤屈。
終於,她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身子一軟,隨後便倒了下去。
哈木維回頭看了她一眼,愣是沒有停留,一步一步地接近了死水湖畔。
終於走近了,正當她定睛想要去看那些鬼火時,卻不知從哪刮來一陣狂風,鬼火忽地熄滅了。
她將馬上就要衝口而出的驚叫聲吞入了口中,愣是逼著自己沒有叫出來,忙用衣袖去遮擋這陣狂風。
狂風聲聲入耳,就在這時,另一個聲音也響了起來:
“你來了!”
這個聲音飄忽而細膩,好似就在她的面前,又好像離她很遠,她的心咯噔一下,難道……
強迫自己鎮(zhèn)定,緩緩地拿去遮擋在面前的衣袖,儘管已經(jīng)做足了心理準備,可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她還是嚇得倒退幾步,跌坐在了地上。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宜貴妃!
一模一樣的臉龐,一模一樣的穿著打扮,她還是那麼美麗,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脣沒有血色,一張臉白得瘮人。
她還記得,那天,她帶著秋雲(yún)強迫她服毒,她不從,她就讓人控制了她,然後掰開她的嘴,把毒藥灌了進去。
那天,她就穿著這身衣服,豔麗的紅,現(xiàn)在看來,卻紅得像血,一滴一滴從她的身上流淌下來。
哈木維的眼淚流了下來,竟是不知不覺,也許是因爲害怕,也許是爲自己曾經(jīng)的殘忍。
一朵開得正盛的花就這樣被她掐斷了,宜貴妃的心裡該有多少的冤屈與不甘,恐怕也只有死去的她才知道吧。
她抽泣著,不管眼前的宜貴妃是真是假,她都只有一個念頭,儘快了結這件事,如果再這樣下去,她就要發(fā)瘋了。
“是不是隻要我把解藥給你,你就不會再來找我了?”
她什麼都沒說,直接問道,在親眼目睹了宜貴妃的遺容後,再說其他的似乎都已經(jīng)多餘了。
宜貴妃的面部表情始終僵硬著,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而那兩片脣分明沒有動,聲音卻緩緩流了出來:
“沒有解藥,我怎麼捨得走?我那肚子裡的孩兒等著這解藥超脫呢……”
“啊……”
提到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哈木維再也忍受不住良心的譴責,失聲尖叫出來,就因爲她沒有孩子,所以她怕任何一個可能會誕下龍裔的妃子,這纔不擇手段置人於死地。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王后,其實這裡有好多姐妹都等著你的解藥呢,你今天,真是來對了!”
宜貴妃的脣未動,聲音卻又響了起來,話音落下,她身後的一棵大樹上,又突然翩翩落下兩個人。
哈木維瞪大了眼睛,藉著寒涼的月光,她看清楚了,那兩人一個是死去的宣貴人,還有一個是曾經(jīng)被哲北國主寵幸過的小丫鬟雪文,這兩人均是被她用寒蟾血毒死的,那死狀她至今仍記得。
如果說一個宜貴妃還不足以讓她相信真假,那麼這兩個早已死去的女人卻讓她再也不敢懷疑了。
“解藥,給你解藥,給你們解藥……”
她的聲音都走了調(diào),一把將解藥扔到了宜貴妃腳下,自己則抱著頭不斷地往後退去,眼淚模糊了她的妝容,她嘴裡喃喃念著,
“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求求你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該冤枉你們,不該冤死你的孩子……你已經(jīng)殺了我的哥哥,就饒了我吧,我以後不會再犯了,不會了……我會每天給你們燒香超度,每天吃齋唸佛,保佑你們投個好胎……求求你們,不要再來找我了,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這時,宜貴妃一直僵硬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她看著已經(jīng)失去理智的王后,精心的裝扮已經(jīng)變得凌亂不堪,蜷縮在湖畔潮溼冰冷的泥土裡,就像一條急於躲避危險的泥鰍,恨不得就此鑽進泥土裡去。
俯身撿起解藥,她緊緊地握在手裡,似乎已經(jīng)不用再多說些什麼,她朝著哈木維一步一步地走過去,擡起手,劈向了她的脖頸處,瞬間,哈木維倒在了地上,那口口聲聲的道歉也消失在空氣中。
宜貴妃轉(zhuǎn)過身走到另外兩人面前,三人相視一笑,宣貴人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解藥,寶貝似地拿到眼前,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終於到手了!”
宜貴妃的脣終於動了,卻是一個純淨的男聲:
“好了,回去再感慨吧,我們得趕緊離開這。”
“嗯。”
宣貴人答應著,開始動手卸下身上的服裝道具,其他兩人亦是如此。
三人身上的衣服全都卸下後,彼此看著對方的臉,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宜貴妃穿著阿莫禮的青袍,宣貴人穿著皮子的太監(jiān)宮裝,小丫鬟雪文則是高高壯壯的阿興。
白天,在阿莫禮與林鈴兒的研究策劃下,終於制定了這個計劃,爲了讓王后無法懷疑宜貴妃與皮子的真假,他們又多加了兩個冤魂,那便是與宜貴妃同病相憐的宣貴人與小丫鬟雪文。
二人皆是因爲王后的妒意而被冤枉喪命,由這三人來找王后是再好不過了,於是阿莫禮去偷了三人的畫像,並打聽了關於三人的相關事宜,林鈴兒則照著畫像將三人易容。
爲了效果更加逼真,宜貴妃的嘴不動,聲音全由林鈴兒在樹上發(fā)出,真是飄忽而遙遠啊!
“阿莫禮,你這個宜貴妃好壯啊!”
想像著身材高大健碩的阿莫禮剛纔扮成宜貴妃的樣子,林鈴兒笑得前仰後合。
阿莫禮撕掉了面具,看著手中薄薄的一層人pi一樣的東西,脣角含笑,道:
“真想不出,你這東西是怎麼做出來的,看起來如此不起眼的薄薄一張皮,卻能讓人改頭換面,變了一個人,真是世間奇談。”
林鈴兒得意地一笑,朝他努了努嘴:
“這個就送給你留作紀念了,以後想我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想要嚇人的時候就戴上它,包你滿意!”
“以後……想你的時候……”
本是一句玩笑話,阿莫禮的目光不知不覺地沉了下來,過了今晚,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嗎?
三人之間一時陷入沉默,然而未等他們離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斷喝:
“什麼人?”
有人來了?
阿莫禮迅速抓起林鈴兒的手,對阿興道:
“分開走。”
阿興撕掉面具扔進了死水湖中,撒腿往湖面上唯一的拱橋跑了開去。
林鈴兒則被阿莫禮拉著,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然而死水湖已經(jīng)處於王宮的死角,除了那一處拱橋通往別處,根本再無其他路可逃。
從湖畔再往裡,則是一處破舊的石屋,由於死水湖長年無人往來,這處小屋也年久失修,牆壁上的紅漆斑駁剝落,有幾個地方還破著大洞。
情急之下,阿莫禮拉著林鈴兒便跑進了小屋。
如果眼前沒有王后、沒有林鈴兒,阿莫禮和阿興大可以隨意處之,但是如今這情況被抓到恐怕就解釋不清了。
小屋裡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幾個破著大洞的地方隱約透進來些微弱的光,阿莫禮將林鈴兒護在角落裡,作了個噤聲的動作,鈴兒會意地點點頭,兩人便屏住了呼吸,誰也不敢出聲。
石屋距離剛纔的地點並不遠,片刻功夫,只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囮図憚樱o接著便是驚叫“王后?王后?……”
“剛纔這附近明明有聲音,給我搜!”
不知何人一聲令下,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多了,而且分明在向四周擴散著,似乎也沒有漏掉這間小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