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人仰馬翻
上官清清委屈地抹著眼淚,控訴道:
“霄哥哥,你看看這個死太監(jiān),他整天欺負我……”
小鄭子也不怕她告狀,就站在拓跋九霄身邊,高揚著下巴,一副我就是欺負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的架勢。
本以爲拓跋九霄會罵這個奴才,誰料他卻只是走上前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低沉的聲音透出絲冰冷:
“這次多虧了你。”
若不是她高聲呼喊,將大家全都吵醒,沒有讓敵人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他們的傷亡恐怕會更嚴重。
“霄哥哥,我真的好怕……”
“好了,回去睡吧。”
不等她說完,他便打斷了她,
“小鄭子,送她回去。”
“是,王爺。”
小鄭子答應(yīng)得比什麼時候都痛快,走到她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笑得無比得意,
“上官小姐,請吧。”
“哼!”
上官清清一甩袖子,不情不願地走了。
拓跋九霄沒心思考慮上官清清的事,他想起了前幾日國主命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消息。
丹珍一直在尋找肖九,國主讓他要有所準備。
還有,由於太子經(jīng)常去冥王府探望林鈴兒,導(dǎo)致丹珍懷疑林鈴兒的身份有異。
國主還特別強調(diào),丹珍此人脾氣甚差,驕縱任性,非一般女子可比,他已經(jīng)派穆宛紗去陪伴林鈴兒,直至她生產(chǎn)。
也就是這樣的消息,促使他馬不停蹄地趕路,他必須快點回到林鈴兒的身邊。
今晚的事,似乎沒那麼簡單,難道跟丹珍有關(guān)?
剛想到這,外面穆雨來報,說是有人怕死,招了。
“王爺,原來他們是斯南的高手,專門來瓦倪暗中保護太子妃的。”
穆雨道。
果然不出所料,看來丹珍應(yīng)該還不知道他就是肖九,但她爲何要派人來暗殺他?
想起斯南那個搭救了他的小姑娘,雖然任性,但畢竟還小,笑容都是純真的,如果這次事件真是她的命令,那麼他很有理由相信,那個純真的小姑娘變了。
“傳令下去,即刻啓程。”
他突然冷聲道,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權(quán)威。
穆雨一愣,隨即應(yīng)下:
“是。”
丹珍能出此下策,最明顯的意圖,莫過於不想讓他活著回昆都,是什麼會讓她如此仇恨,甚至不惜取他性命?
要知道,在瓦倪這片疆土之上,沒有人敢動冥王,她是第一個!
隊伍連夜啓程,上官清清和小鄭子剛剛以爲能睡個好覺,馬上又凌亂了。
這邊披星戴月地趕路,另一邊也是鬧得人仰馬翻。
夜已經(jīng)深了,沖霄閣裡卻還是燈火通明。
林鈴兒躺在牀榻上,睡得裡倒歪斜,口水掛在腮邊,不時地咂著嘴。
牀邊,春雨和夏雨坐在地上,倚著牀睡著了。
桌邊,張穩(wěn)婆和陳穩(wěn)婆支著下巴,不停地打著盹兒。
門外,秋雨和冬雨還有其餘幾個丫鬟、嬤嬤,都輪番打著哈欠。
剛換的熱水還冒著熱氣,屋子裡溫度極具上升,儼然快成蒸汽房了。
“我不生……”
一聲恐懼的尖叫,林鈴兒從睡夢中醒來,同時也驚醒了其他人。
“生了?”
大家齊齊地喊出聲,連忙朝牀榻跑過來。
“讓奴才看看。”
張穩(wěn)婆和陳穩(wěn)婆對林鈴兒的肚子好一通查看。
“主子,肚子發(fā)緊嗎?”
張穩(wěn)婆詢問道。
林鈴兒感覺了一下,又戳了戳肚皮,搖搖頭:
“不緊。”
“那疼嗎?”
林鈴兒又左右動了動:
“好像也不疼。”
兩個穩(wěn)婆呼出一口氣,張穩(wěn)婆說:
“主子,恕奴才直言,咱們從晚膳後一直等到現(xiàn)在,您也就是最初的時候疼了那麼幾下,依奴才看吶,您這不像是要生產(chǎn),只不過是假性臨盆。”
“假性臨盆?”
林鈴兒和春雨、夏雨都瞪大了眼睛問。
“是啊,假性臨盆,有的孕婦是會發(fā)生這種情況的,就是在生產(chǎn)前夕,會有臨盆的一些反應(yīng),但不過是暫時性的,不會真的臨盆。”
張穩(wěn)婆繼續(xù)說,
“所以,奴才看主子這就是假性臨盆,今天應(yīng)該是不會生的。”
“真的嗎?”
林鈴兒喜不自禁,立刻就坐了起來。
而春雨夏雨等人則顯得有些失望了,她們可是十分熱切地盼望著小王爺趕快出生呢。
“應(yīng)該錯不了。”
張穩(wěn)婆說。
“太好了,這孩子真爭氣!”
林鈴兒站了起來,輕拍肚子誇耀著,
“夏雨,快,給姐弄點吃的來,餓死姐了。”
春雨和夏雨對視一眼:
“是。”
這主子可真叫人無奈,一開始以爲要生了,嚇得嗷嗷亂叫,把整個沖霄閣都折騰得人仰馬翻,晚膳也沒用好。
如今知道不用生了,大半夜的她倒是來了精神,開始要東西吃了。
兩人心裡叫著,姐姐啊,您可真神啊,說不讓生,小王爺就聽話地不出來了,那下一次要生是想等到什麼時候哇?
誰也沒料到,這一等,就等到了七月初七。
從早上起,林鈴兒就開始張羅,給春雨把連日來準備的嫁妝都備齊了,找人給她開臉、沐浴、上妝……
因爲是小妾,非明媒正娶,連個側(cè)妃都算不上,加之春雨的身份卑微,所以一不會從正門進,二不會在白天進,只能在晚上從後門進。
小東間裡,春雨看著林鈴兒幫她準備的嫁妝,大盒小盒的擺了一屋子,又是感激又是不捨。
午膳過後,林鈴兒便讓她回房間好好休息休息,今天晚上一定要做個漂亮的新娘,畢竟她是嫁給了她最愛的男子。
雖然是做妾,但是春雨知道,若不是林鈴兒努力幫她爭取,恐怕她連個妾也做不上。
更何況,以她這樣的身份,能嫁給太子爺,那已經(jīng)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此生她已別無所求。
“春雨,想什麼呢?”
林鈴兒推門進來,見春雨坐在鏡子前出神,不由得打趣道。
“姐姐,您怎麼沒睡午覺,來這做什麼?”
春雨忙站起來過去攙扶林鈴兒。
林鈴兒卻推著她在鏡前坐下,看著鏡中的春雨,含羞帶俏,溫婉可人,五官雖算不上漂亮,卻也端正精緻,像一顆熟透的番茄,透著成熟/女人的風(fēng)韻。
兩人相互對視著,林鈴兒漸漸就溼了眼眶。
“春雨,恭喜你,終於可以嫁給自己最愛的人了,這麼多年,你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
她的聲音是顫抖的,握著春雨的肩膀不覺就用了力,托起她斷指的手,淚倏地就滾落下來,
“今後,我不在你的身邊,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像這種事,一定不能再發(fā)生了,否則,我真害怕會忍不住把你接回來,把你接到身邊好好護著你。”
直到此刻,她的內(nèi)心依舊是愧疚的。
若不是因爲她,春雨就不會斷指,若不是因爲她,她也不會失師身於穆天寧,更不會有這之後的許多。
“姐姐……”
春雨終是忍不住,把臉貼在她的手上,淚撲簌而下,
“我好捨不得你……真的好捨不得……”
若不是有林鈴兒,她不會有機會嫁給穆天寧,若不是有林鈴兒,她不會身爲一個下人還過得這麼逍遙自在,在冥王府,沒有人像她一樣,過得無憂無慮。
林鈴兒捧起她的臉,硬是擠出一個微笑:
“哭吧哭吧,把眼淚都留在這裡,嫁人以後,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
聽了她的話,春雨更是止不住地流淚,靠在她的身上,無聲地抽泣起來。
她比誰都清楚,走出這冥王府,她便再不能回來了,此後的一切都與這裡無關(guān),更不會有人像林鈴兒一樣待她。
前途未知,丹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她嗎?太子爺又會如何待她?
無論如何,她只知道,從此後,她生是穆天寧的人,死是穆天寧的鬼,她的靈魂只繫於他一人。
“好了,哭夠了嗎?哭夠了,咱們來梳頭好不好?”
林鈴兒笑著抹去臉上的淚,拆散了她的青絲。
拿起梳子,她撫摸著順滑的發(fā),一下一下,從頭梳到尾。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jié)同心佩。
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這還是她剛剛跟兩個穩(wěn)婆學(xué)的,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
春雨無父無母,長姐如母,她非常自覺地把自己當(dāng)成了她的長姐。
春雨的淚一直沒有停過,她不會號啕大哭,只是嚶嚶啜泣,那楚楚動人的樣子我見猶憐。
這樣的女子,怎能不讓人心動?
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禱,希望有一天穆天寧會真的愛上春雨。
待她青絲變白髮,朝顏變夕顏,膝下會有兒孫環(huán)繞,身邊還會有一個人對她不離不棄。
她親手幫春雨梳了頭,夏雨親手幫她穿了喜服,穆宛紗把自己身邊帶的幾樣首飾也送給春雨作嫁妝,小東間裡,姐妹四人促膝長談,直到天光退盡,夜幕降臨。
“主子,太子府的人來了。”
外面,秋雨通傳道。
“姐姐……”
春雨不捨地看著林鈴兒,緊張無措。
林鈴兒笑著安慰道:
“這個……當(dāng)新娘子我也沒什麼經(jīng)驗啦,不過只要想想結(jié)果就好啦,從下一刻開始,你就要跟你心愛的人在一起了,還有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嗎?”
被她這麼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