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歲沒穿鞋子的小姑娘走近,低聲說:“你們想要住的地方嗎?”
“你是魔族人,我們是仙族人。”趙勝好心地提醒。
“別看我小,我都懂,你們有錢,對不對?”
趙勝點點頭,小姑娘搖擺著瘦小的手臂,一雙細小的腿跑得飛快,帶著趙勝等人來到一個窯洞前示意進去。窯洞裡黑乎乎的,但一眼就能看到底,皆因狹窄而且簡陋,幾乎沒有什麼傢俱。
一個魔族婦女走出看到趙勝等三人明顯一愣,但沒有說什麼,只示意他們進去。轉過一個彎角進入一個狹小隻能容三人站立的房間。魔族婦女說著難懂的話,小姑娘在旁解釋:“住一晚只收你們十塊錢。”她的小臉露出緊張的表情,似乎將價格多說五倍那樣。趙勝是天生說謊的高手,當然能看得出小姑娘的古怪。
趙勝說:“公道的價格是一塊五。”
小姑娘的臉漲得通紅,大喊:“是兩塊!”
趙勝微笑,掏出二十塊錢遞給小姑娘,說:“今天的房錢。”
魔族婦女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接過錢說了一句話,小姑娘翻譯:“今天晚餐能吃得好一些。”
晚餐實在算不得好,但趙勝等人只好將就。問起封鎖邊境的原因,開朗的小姑娘說:“因爲馬忠,聽說他要再次闖入。”
“馬忠不是魔族人嗎?”趙勝說。
“他帶來戰爭,我們都不喜歡他。”小姑娘說。
尹思甜說:“但他是英雄。”
“我不在乎,只要能讓我們吃飽就是英雄,馬忠不能。”小姑娘說。
尹思甜沒有繼續與小姑娘爭辯只呆呆出神。門外傳來喧鬧,趙勝走到外面看,發現上百個魔族人簇擁著一小隊七人的衛兵,爲首一人正是曾經見過的絡腮鬍頭目。魔族人指指點點吵吵鬧鬧,似乎要絡腮鬍做些什麼。
魔族婦女和小姑娘躲在趙勝身後身體微微發抖。趙勝聽不懂魔族人的話,但也能猜到一些。顯然魔族人希望衛兵們對付仙族人,而給趙勝等人提供食宿的母女兩人當然會受到牽連。
魔族人丟出一些雞蛋爛菜葉之類的雜物,母女兩人只用手臂護住頭臉準備承受羞辱,尹思甜上前一步使出仙術,一個寬大的護罩擋住雜物反拋回去落在魔族人頭上,讓十幾個魔族人變得十分狼狽,頭臉上全是破碎的雞蛋或爛菜葉,甚至還有石塊將一個魔族人打得滿臉鮮血。
人們看到鮮血登時氣憤,紛紛揮舞手臂大聲叫喊,叫喊聲越來越整齊彷彿異口同聲。人們向前推擠,魔族衛兵竟然擋不住人羣,眼看就要衝破阻攔與尹思甜衝突。絡腮鬍頭目大喊:“別吵了,他是馬家的人!”
人們不知道馬家的人代表什麼,繼續大喊推擠。頭目大喊:“他是馬忠的人!”
人們忽然安靜下來,馬忠兩個字有神奇的魔力。人們開始用敬畏的目光看趙勝,不等頭目下令已經往後退。他們唱著一首調子激昂的歌,歌聲粗獷響徹雲霄。尹思甜翻譯:“他們在歌唱馬忠,將他比作魔族歷史上最有名的英雄。”
趙勝回頭看,母女兩人臉上露出畏懼的表情,往後縮著身體。趙勝苦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們,說並非馬忠的人不合適,會導致激烈的衝突,如果魔族人吃虧將來會報復在母女兩人身上;說是馬忠的人母女兩人會更加害怕,之前她們才說過馬忠的壞話。
趙勝露出笑容,小姑娘不那麼害怕,嘗試上前被母親急忙緊緊抱住。
人們逐漸散去,甚至有人鞠躬道歉。回到室內,尹思甜以爲必須換成魔族人的裝束,趙勝也贊同。兩人穿著魔族人的裝束外出的時候,母女兩人目瞪口呆。母親說了句話,小姑娘翻譯:“你們不像我們。”
“爲什麼?”趙勝說。
“你們的神態氣質不像,身上沒有那股味道,臉上沒有風沙侵蝕的痕跡。”
趙勝和尹思甜對望一番,發現確實不太像。兩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如果還是以仙族人的面目出現一定會不斷惹來麻煩。
小姑娘說:“我幫你們。”她弄來煤灰塗抹三人的臉龐,又用羊腿上的油抹在他們的衣服上,往衣服上到了羊奶茶。過一會,三個看著地道的魔族人出現在小姑娘的眼前,臉上黑乎乎的,身上一股子怪味,就連趙勝都覺得受不了,但尹思甜似乎挺習慣。
趙勝把身上所有的仙族錢都留下,只拿著魔族錢離開。三人走在大街上,再也沒有魔族人注視他們。
乘坐仙鶴來到魔族都城紐京外圍,讓仙鶴們留在溼地,三人假扮魔族人跟隨人流準備混入城裡。城外的守衛很森嚴,每隔幾步就有一個衛兵巡邏,關鍵的入口有十名衛兵把守。一名衛兵檢查趙勝等人證件,詢問他們前來的理由,得知他們並非紐京人就揮手將他們趕到一邊,這邊的人都是不許進入紐京的。
三人無法只好暫時離開,夜晚時分,三人偷偷潛近紐京。丁興以爲捉迷藏顯得十分興奮,臉龐漲得通紅,眼睛發亮。城牆下,時不時有陶土罐子一般的東西掃來掃去,發出一道道強烈的亮光,照射在附近黑暗的地方。衛兵們站在城牆下列隊,還有巡邏隊來往巡視。
趙勝正要往前,尹思甜拉住他說:“等一等。”趙勝感到莫名其妙,左右觀望,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事情,不明白到底等什麼,但尹思甜沒有解釋,只緊緊抓住他。
過一會,東邊方向忽然出現一道亮光,地上沙石起伏跳動,彷彿有大隊騎兵在接近。漸漸的,轟鳴聲隱隱約約傳來,不僅沙石就連人都能感受到地面明顯的震動。衛兵們驚慌失措,所有的陶土罐子都指向東邊,但那裡什麼都沒有。
光芒衝上天空,與遮蓋著月光的烏雲相連,黑夜之中遠處地平線上出現一排微弱的光芒。光芒越來越近,竟然是一排馬匹,成千上萬的馬匹奔馳,發出雷鳴般響聲連綿不絕。衛兵們發出恐懼的大喊:“萬馬奔騰!”他們丟下武器轉身就跑,沿著長長的樓梯奔下。
很快,萬馬來到城牆下,匯聚成一個箭頭撞擊在城牆上。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城牆下塵土飛揚,煙塵滾滾。來不及躲避的衛兵從樓梯上跳下,即使摔斷腿腳也在所不惜。
城牆發出**,在一片轟鳴聲中倒塌,磚石不斷落下,附近的城牆斷裂,來不及躲避的衛兵慘叫著跌落瞬間變成肉泥。萬馬穿過缺口,沿著長街一路前奔,凡是阻擋在前的東西都被撞得粉碎。
萬馬犧牲頗多,但即使這樣留存下來的還有幾千匹,呈無人能擋的氣勢往前衝。
趙勝目瞪口呆,尹思甜拉著他往前走,他還在不斷回頭張望那段殘破的城牆。三人趁著混亂進入紐京,這時沒人會攔住他們。
內城城牆之下,有上萬名衛兵列隊,手持長矛斜舉對準萬馬奔來的方向。長矛上閃閃發光,顯然附有仙術而不是普通長矛。羣馬奔近,一團團光芒從陣勢之後射出擊打在馬身上,打出一道道傷口,不斷有馬匹嘶鳴著倒下,化作一團團仙力消散在空中。
馬羣終於與長矛碰撞到一起,馬匹化作一團團五彩霧氣消散在陣列的上空,而長矛斷折,衛兵拋飛,陣勢裂開一個大口子。雙方的碰撞彷彿無休無止,馬羣是仙力所化無知無懼,而陣勢是由人組成當然有知有懼,衛兵們開始拋下長矛往後奔逃,馬羣完全沒有憐憫的心思,從後趕上將衛兵們撞倒踩踏成肉泥。
親眼看到這樣血腥的場面,任何人都感到心浮氣躁。一個人從城牆那頭慢慢走來,身影隱藏在煙塵、霧氣之中顯得朦朧不清,但人人都明白那人是馬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