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國帝師的心思,花顏多少猜到了一些,她現(xiàn)在比較想知道,自己需不需要擠出幾滴眼淚,然後撲到輔國帝師懷裡嚶嚶嚶嚶的哭泣,畢竟,這眼淚啊,是女人最原始的武器,也是男人唯一無法抵抗的最厲害的武器。(
可是……
她貌似實在哭不出來,也不想哭,仙人的淚,哪裡有那麼容易流出來,更何況,她現(xiàn)在還是鬼仙。
淚水這種東西,與修真之人來說,損傷的是修爲,怎麼看都不算啊。
輔國帝師有心擋著她是好事,可是這濃郁的腥味,卻是怎麼也擋不住。
輔國帝師冷冷的勾起脣角,輕鬆寫意的微笑在篝火的火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陰森鬼魅,一時間,溫潤的眉眼竟然染上了幾分邪魅。
他語氣平淡的開口,卻讓山洞內(nèi)的,除了他與花顏二人之外的所有人,都齊齊打了個冷戰(zhàn),:“東西放下,滾!”
與兩人接觸的災民們,隨著他的最後一個字出口後,便都跟觸電一般跳開,扔下手裡的棉衣、皮靴,以及被啃了一半的那隻烤兔肉……
隨後便以最快的速度,紛紛躲避至了洞穴最深處,用驚懼不已的眼神盯著。
輔國帝師本意是讓這些人滾出去,可是顯然,他們寧可隨時面臨危險,也不願意直接出氣凍死,這讓輔國帝師沉著臉坐回篝火堆旁邊,把還算乾淨的棉衣一一遞給了花顏,他不願把自己最爲殘暴的一面展現(xiàn)在花顏面前,畢竟沒有女人會喜歡自己的男人,滿手血腥,一身殺戮的模樣。
很顯然,花顏此時並不知道,輔國帝師已經(jīng)把自己定位在了什麼位置,只是看著輔國帝師遞來的棉衣,想想自己身上還披著的棉衣,本想推辭,可是看到輔國帝師一臉期許的模樣,自己若是推辭,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便不再推辭,選出了一件披在腿上,也坐在了篝火堆旁邊,暗自嘆了口氣。
“還冷嗎?”輔國帝師跟沒事人一般打開自己胸前的衣服,作勢要把花顏包裹在其中。(巔峰強少)
花顏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遠處躺著的屍體,輔國帝師心底一暗,花顏到底是個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女人,可能根本就不習慣他這樣的殺人方法,平日裡他給人的感覺,和他剛剛的動作,確實偏差太大。
他此時有了幾分後怕,怕花顏會狠聲質(zhì)問他,爲什麼要殺那幾個人?畢竟從旁人的角度看來,他們只是手無寸鐵的災民,他用如此激烈的手段,看上去著實是過了。
可是,後怕之後,輔國帝師又覺得有些不甘心,因爲他非常清楚,自己這麼做是對的,這些人,連吃自己的同伴都做得出來了,若不以殺止殺,根本就沒有用,這時候的災民怕是比戰(zhàn)場上的魔人更爲危險。
輔國帝師轉(zhuǎn)頭看向花顏,發(fā)現(xiàn)她只是看著遠處,卻似乎是在發(fā)呆,忍不住用手碰了她一下。
“傷口疼?”花顏早就等著輔國帝師自己憋不住了,這會兒他一碰,自己自然是很快的就回應,回頭頭看向他問道。
輔國帝師聽著花顏的話,心底頓時百感交集,輕輕的搖搖頭,然後捲起熊皮閉眼假裝睡覺。
花顏微微一挑眉,心底暗忖,這就害羞了?未免太純情了,這年頭男人都這麼純情嗎?
而且,她剛剛沒有說什麼不對的話吧,她沒有說什麼****人的話吧,他這麼臉一紅,裝睡,讓人怎麼想她啊,難道她剛剛的表情滿是****?不應該啊,她的面癱臉練就的那叫一個純熟。
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雖然有雪的映襯,不會顯得特別的昏暗,但是人的本能,在入夜後,就會犯困。
山洞外呼嘯而過的狂風,少許灌入山洞,也能冷得讓人牙齒髮顫,待山洞裡完全安靜了下來之後,這灌進來跟哭泣聲一般的風聲,更是吹得人心慌不已,最讓災民們難以忍受的,正是腹中的飢餓感,之前雖然大家都分了不少食物,但是餓過肚子的人都會有習慣,不會吃飽,會把食物留下來,以防萬一。(
而且……熊肉的滋味,總覺得稍微欠缺了些什麼,不夠香,不夠嫩……
?其中幾個見輔國帝師和花顏一個裹著棉衣靠著石壁坐著,把下巴搭在膝蓋上熟睡,一個則側躺在熊皮的一側,半晌沒動,似乎是睡著了,便互相看了一眼……
花顏是被吞嚥口水的咕咚聲給吵醒的,她其實並沒有睡著,想必輔國帝師也是如此。
果然,沒過片刻,兩人就聽到一陣竊竊私語。
同時感受到了如同飢餓了許多天的餓狼一般兇狠的目光,頻頻戳在後背上。
花顏明顯感覺到從輔國帝師手指上散發(fā)出的微微的靈氣波動,應該是進入了戒備狀態(tài)。
其實花顏一直都覺得,輔國帝師的靈氣很奇怪,比起人類修真,他的修法,似乎更貼近於靈脩,可是,世人都知道,輔國帝師是人族,不過,是一個被時間所遺忘的人族。
花顏之所以不會去懷疑他是以人身修靈,原因就是因爲,她曾經(jīng)認識的人中,有人身修靈的,可是無論怎麼看,都與輔國帝師相差甚遠。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人羣中竄出,一路走走停停,用了三倍的時間,才躡手躡腳的逐漸逼近兩人。
待黑影再次擡起空乏的眼睛,準備確認四周情況時,就看到了花顏似笑非笑的臉,:“滾吧!”
那人先是一怔,隨即往輔國帝師的方向看去,發(fā)現(xiàn)他還在沉睡,頓時腰挺直了,畢竟花顏給人的感覺,比輔國帝師好對付多了,畢竟是一個柔弱的女人,隨便嚇唬一下,也就行了。
於是他撲上去,就要捂住花顏的嘴巴,以防止她喊醒輔國帝師,當然,這麼做的原因,其實主要還是因爲,他們計劃的,就是要把花顏給綁走,然後用花顏來交換輔國帝師手裡的棉衣皮子,順便奴役他去狩獵……
當然,他們自然不會真的好好的待著花顏,除非花顏肯順從他們,否則,他們不介意再加餐一頓……
可是他們到底還是小瞧了花顏,直到原本神情有些呆怔的臉上,再度流露出驚駭之意後,被整個擊飛出去,狠狠的撞在了石壁上之後,他們才知道,感情這兩位都不是省油的燈。(
本來在心底打著小九九的災民們,便暫時歇了心思。
花顏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在意識裡問金色傀儡,找到那個魔人沒有?
【很奇怪,剛剛沒有一絲魔氣波動,可是,之前並不會感覺錯。】金色傀儡仔細‘看’了一圈,很苦惱的回答道。
花顏暗自點頭,看來對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狡猾,明明兩人都展現(xiàn)了一些實力,對方若是魔人,多少應該也會詫異或者露出一點馬腳纔對,可是顯然不是。
【主人,會不會,對方根本就不是魔人,而是魔族?】金色傀儡猶豫了一下說道,它總覺得不對勁。
金色傀儡雖然弱,但是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優(yōu)勢的,可是如今,她卻根本就分辨不出對方是誰,讓它如何能輕易接受。
‘無妨,左右我們明日便走,與對方?jīng)]什麼接觸……’花顏在心底說完,便閉上眼睛,接著假寐,事實上,金色傀儡的能力,她很清楚,如果金色傀儡都無法分辨的出來,對方就必定不可能的普通的魔族,她現(xiàn)在只希望,對方是和魔族的【天魔冰蠶石】沒有干係的人,否則,她想要拿到魔族的【天魔冰蠶石】,怕是要比之前想的要麻煩的多啊。
畢竟她現(xiàn)在的殼子是清瑤的殼子,去魔族本就自找罪受……
花顏擡起頭,擡手把額前的碎髮往後攏了攏,視線看向了那批災民,仙魔之間互相不容,魔人身爲魔族的附屬,雖然是半個魔族,卻也是要精挑細選的,這些災民,也許是知道魔人的,也許是被魔人花言巧語騙了,畢竟在災難面前,魔人所說的安定的環(huán)境,是他們最爲嚮往的……
就是抓住他們的嚮往,魔人才會大批量的做出‘招兵買馬’的舉動,花顏知道,他們所看到的這一批,必定只是少數(shù)的,所謂的招兵買馬,必定只是個幌子,不然的話,依照魔人的情況,若是真心招他們,何以讓他們餓到這樣的境地?
想想不久之後的戰(zhàn)鬥,看來,這魔人招兵買馬是假,找替死鬼才是真。(
其實魔人早替死鬼,根本沒必要一定要找上人族,他們會如此做,多半是因爲,人族修真的修士越來越多了,就算知道這些修士很可能在若干年後,苦苦修行多年,一朝飛昇,卻是爲了給仙族在戰(zhàn)鬥中當炮灰的,但是,他們依舊會產(chǎn)生一種攀比心理,【你收人族,我也收人族!而且比你收的更多,等你們打過來的時候,我們就撤離,讓你們口口聲聲說要保護的人代我們赴死?!?
有道是,仙入塵、道宗論、誅邪異現(xiàn),蒼生誰惜?
有些事情,總是這麼讓人意料之外,細想一下,卻又在情理之中。
仙界總以爲,人族最易安撫。只要能幫助他們用勞動換取豐衣足食,吃飽穿暖,告訴他們建造房屋的方法,讓他們不必顛沛流離,告訴他們醫(yī)藥的知識,讓他們不必在陽壽未盡之前,因爲病痛而骨肉失離,他們就會乖乖的不生事,並且信奉與他們,可惜,他們似乎忽略了,也許是刻意的忽略了,人族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或許有些人,覺得這樣就很好了。
或許有些人根本就不滿足被統(tǒng)治,他們想要站在權利的巔峰,
或許有些人,更傾向於不勞而獲。
或許有些人……
但更多的人,他們想要的,可能不單單是豐衣足食、吃飽穿暖、有房子住,他們更追求的,是安定,現(xiàn)世的安穩(wěn),而不是看著自己的同伴因爲戰(zhàn)爭而被牽累,失去生命,不是非要頂著大道毅然的名聲,獻出自己寶貴的生命……
雖然,仙族不斷的傳播,讓人族追求所謂的正道,但是在人族的心中,怕是永遠都有自己的道,那便是無論如何也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下去!
與他們論‘道義’二字,必須是在他們吃飽穿暖,以後纔會有效果,或許,可以藉助亂世,或者大災之時,以各種誘人的條件來讓他們表現(xiàn)出臣服,但是在臣服之後,他們是不是真的從心底去信服,那就不是能輕而易舉斷定的事情了。
……說到底,在這一點上,無論是仙族,還是魔族,都是徹徹底底的失敗者,是被人族耍的團團轉(zhuǎn)的吧。
如此過了半宿,天剛亮,那些災民們,就分出一些,離開了山洞,看樣子,應該是去狩獵。
這個時間狩獵,其實多半是空手而歸的吧。
花顏擡手揉了揉睏乏的眼睛,看了眼還在熟睡的輔國帝師,她沒有想到,在這樣的一個環(huán)境,在一個被自己囚禁了那麼久,很可能對自己心懷恨意的人面前,他還能睡的如此深,讓人不得不佩服一下。
該說他神經(jīng)粗呢,還是說,他有恃無恐呢?
……
【主人,遠處有兩個微弱的求救聲?!拷鹕芡蝗徽f道。
花顏微微一愣,她知道,金色傀儡絕對不會是那種多管閒事的人,至少在這一點上,花顏不認爲金色傀儡能越過她去,她天性就愛多管閒事,久而久之,也招人厭惡,所以自然不會教導小傀儡跟著自己學,這多管閒事的毛病。
擡目往山洞口看去,卻見她之前正擔憂著很可能會空手而回的災民們,遮遮掩掩的藏著什麼東西,慢慢的走了回來。
花顏瞇眼看去,卻被人擋住了視線,顯然,對方就是不準備讓她看到,藏著什麼。
【主人,那些人抓了兩個孩子回來。】金色傀儡的聲音中,有些許的憤怒。【其中那一個男孩子體內(nèi)有殘留的仙氣,若是不機緣巧合吞食了什麼仙丹妙藥,便是某位上仙的轉(zhuǎn)世,而那個女孩,怕是命不久矣……啊,那一介荒民,竟然敢跟我們搶靈丹!】
“……”花顏眨眨眼,這貨是長歪了吧,這金色傀儡必定是長歪了吧,小雪是多可愛的一娃,怎麼變成傀儡沒多少年就變成這樣了?
雖然,這貨也不能算是小雪,頂多是用了小雪的一縷魂魄……,但是性格方面,應該多少有些相似吧!
暗自給自己和輔國帝師使用了一個清潔符咒,然後站起身,漫不經(jīng)心的瞥了一眼那災民們的方向,可能是沒有預料到花顏會突然站起來,這次,反而讓她看到了,人羣中,果然有兩個年齡差距不大的兩個孩子,依著現(xiàn)在饑荒,小孩子的成長摸樣,與現(xiàn)實中的年齡差距太大的緣故,花顏並不能一眼分辨出,這兩個孩子的年齡。
這兩個孩子,女孩子身形瘦高頭髮亂糟糟的,而男孩子反而比女孩子看起來要瘦小的多,現(xiàn)在看起來均稍微有些髒兮兮的,但是五官的輪廓,還是能看出原本優(yōu)秀的容貌,而且,隱隱還透著一股熟悉的感覺。
待花顏看仔細那兩個孩子的長相之後,只覺一道驚雷由天靈蓋轟擊而下,頓時渾身一陣酥麻,因爲對方的臉,真的很熟悉,因爲這兩張臉,其中男孩子的臉,幾乎與她的赤色傀儡是一模一樣,都是幼年版本的,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髮型了,赤色傀儡是光頭小和尚,而這個男孩,則是一頭亂糟糟的頭髮。
而女孩子,則是她在霧隱山莊時,所看到的跟在悟法身旁的那個紅衣女鬼的幼年版。
想起之前的猜測,花顏臉上的表情直接麻木到面癱。
既然知道對方可能是誰,她自然更加不會坐視不管,可是,輔國帝師在一旁看著,除非他願意出手幫忙,否則依著她出手,必定不可能會真的坐到一擊斃命,當然不是說她沒有那個實力,相反的,她若是想,比輔國帝師,也只能強而不能弱,可是她現(xiàn)在偏生要扮演一個毒手仁心的女人,她知道,雖然輔國帝師可能會覺得,辣手的女人,更適合他,但是從骨子裡卻是犯賤的覺得,只有手上乾淨的女人,才能襯得起他,所以,她到現(xiàn)在爲止,除了初遇時,爲了激起輔國帝師的興趣,而把妄圖追殺她,把她的魂體收入煉丹爐的,不自量力的人給統(tǒng)統(tǒng)斬殺之外,還是沒有真正意義的在輔國帝師面前殺人。
她這樣做,一部分是因爲她真的不像殺,修道之人,本就忌諱殺戮,就算當真是必須以殺止殺,也是實屬無奈,而她,雖然身爲逆脈之體,不用擔心天劫,卻更加的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能讓自己的心被心底的狂暴給帶歪了。
幸好,她比別的逆脈之體的人,要多一個利器,便是傀儡,藏在意識海中,隨時隨地可以安放自己狂暴神魂的傀儡們。
最近見到的殺戮多了,她越發(fā)的覺得自己心底有什麼東西要突破而出,似乎是魔心一般的東西,讓她不得不停下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