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宣膝蓋上的傷頗爲嚴重,很快就發腫了,不得不把起程日子再往後推遲了些時。又正趕上一場大雪,再次準備出發已經是十天以後。這時除了蔡恆父子和蔡佩之外,王都尉也來相送。
較之上次,這時的冰雪消融將盡,也不時常下雨,所以道路並不十分難行。兩人同乘一騎,一路上並未有多少阻礙,數日之後到了廬陵城裡,休息了兩日,第三日才又上路。行將近湘東地界,來到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天已黑了,只好露宿於野外。
義宣去收拾好了柴火,蔡霓滔了些水回來,於是又回到一個曾經有過的場境,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義宣笑著道,“昨日我有大半日的時間不在你身邊,你爲何不過問?”
蔡霓疑道,“那你到底上哪了?”
義宣道,“你先告訴我,爲何不過問?”
蔡霓道,“雖然不問,可我一直不放心,快說,到底上哪了?!?
義宣嘆聲道,“真沒意思,我還以爲你一定會很不開心的?!?
蔡霓道,“少廢話,快說!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義宣道,“城裡有座玉瓊院,比京城的滿香樓還要大,我去了那裡。”蔡霓瞪著眼,怒意頓生,義宣又趕緊道,“可惜我沒有進去。”
蔡霓厲聲道,“還敢說可惜?”
義宣道,“我只是路過,還要急於辦別的事所以沒時間進去,你說是不是可惜?”
蔡霓終於被他惹火了,狠狠地掐了過去。
義宣也不閃開,忽然從袋子裡取出一樣東西,用絲綢包著的,遞給蔡霓道,“喏,我出去就是爲了買這個給你。”
蔡霓賭氣道,“激惱了我,又想賣乖,沒那麼輕易!”
義宣道,“真的不要?”
蔡霓道,“我不稀罕!”
義宣道,“好,那我扔掉。”說著真要往火堆裡扔,蔡霓突然撲上去搶了過來,氣道,“說好是買給我的,怎麼可以說扔就扔?”義宣笑道,“嗤!是你說不要的。”
蔡霓道,“我說不要,你就不能再哄哄我?”
義宣道,“你就愛這樣,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蔡霓早已經開始揣測,不知道他會送什麼東西給自己,待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柄匕首,長一尺許,銀鞘銀柄,還鑲了一顆碧綠色的寶玉。不由得抽出來一看,寒光閃閃,單以此就能推斷是一口利器。心裡卻有些許失望,本以爲他會送些自己喜愛的飾物,哪想到會是一把兇器?嗔道,“你也好意思送得出手,第一次送我東西,也不挑些我喜歡的,給這把匕首我叫我去殺人???”
義宣道,“你不喜歡?”
蔡霓道,“那你說,送這樣個東西給我到底有什麼趣味?”
義宣道,“湘水一帶饑荒比其他的方都要嚴重,所以亂民必定很多,送你匕首是爲了防身用的?!?
蔡霓撇著嘴道,“那你就不會保護我?送這把匕首是不是到時遇到壞人就不必理我了?”
義宣道,“是啊,你本原就能煩得死人,又再加上這把匕首,早已經是天下無敵了,我哪還用得著顧你?”
蔡霓知道他這是玩笑話,所以不太計較,問道,“你就不能再送點別的有意思的東西給我?”
義宣道,“金銀首飾你多的是,你還想我送什麼給你?”
蔡霓道,“我不管,金銀首飾我
雖是不缺,可你從來沒送過給我,你第一次送我東西,總得要有些紀念價值的?!?
義宣道,“那你看柄上的那塊寶玉。”
蔡霓仔細一看,見上面有個桓字,正是謝聞素歸還他的那一塊,當然他不敢跟蔡霓說明其中的故事。說道,“這塊玉是我出生的時候,父親送給我的,父親生前留給我的東西不多,你可別不小心弄丟了?!?
蔡霓這下才歡喜,說道,“這還差不多。”說著將匕首小心收好,突然只見義宣手指一豎,“噓”了一聲,低低地叫蔡霓別動。蔡霓嚇了一跳,心下以爲有山賊出沒。卻見義宣小心的抽出長劍,“嗖”地一聲向自己刺了過來,大驚失色,閉著眼睛“啊”的尖叫一聲。過了一會,發現並沒感覺到疼痛,心下大疑,睜眼一看,當即又嚇得臉色發青。只見義宣笑吟吟地抓著一條大蛇,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
義宣得意地道,“看,一劍封喉,你夫君厲害吧?”
蔡霓縮退兩步,胡亂地揮著手叫道,“還不快把它扔了,你想嚇死我不成?”
義宣向她張開懷抱,一手仍抓住大蛇,說道,“過來讓我摟著你?!?
蔡霓驚色未定,搖頭道,“你快把蛇扔掉,要不我不敢過去的?!?
義宣一笑,“你背後還有活的,還不快過來?”
蔡霓當即又嚇出一身冷汗,顧不得許多,就霍地撲進義宣懷裡,顫顫地問道,“蛇在哪裡?”
義宣道,“被你嚇跑了?!?
蔡霓臉色一沉,“你又騙我!”
義宣把死蛇拖到她面前,說道,“我們烤蛇肉吃。”
蔡霓轉頭不敢去看,說道,“這麼噁心的東西,我不吃的?!?
義宣推了推她,“好了,你先起來,我一會再摟你?!?
蔡霓紅霞撲面,啐道,“誰要你摟。”遂跳了起來。
義宣把蛇皮剝了,砍掉蛇頭,做成一串串放進火裡烤,之後夾了一片在饅頭裡,遞給蔡霓道,“你吃,很香的。”
蔡霓將信將疑,小心地咬了一口,感覺的確並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噁心,於是才放心地吃了起來。
義宣自己也吃,又把蔡霓拉了一下,說道,“離我這麼遠,怕我吃了你不成?”說完撲哧一笑。蔡霓覺得此話熟悉,一年前的那個夜晚猶如近在眼前,便笑著靠了過去,柔聲說道,“如今不怕你?!绷x宣道,“那你準備又要吩咐我摘樹葉麼?”
蔡霓微微一笑,遂從包袱裡取出一匹蜀錦,正是李氏送她的其中一匹,她從未裁剪過,出門之前猶豫再三才決定帶出來的。對義宣道,“這個很乾淨,又舒服,比樹葉好多了?!?
義宣道,“這麼好的錦,又花了不少銀子吧。”
蔡霓道,“是婆婆送的?!?
義宣道,“看來我娘送你的東西還真不少??!”
蔡霓道,“都是因爲我好她纔會送?!?
義宣道,“總是說你自己好,也不問問別人的意見,整整把我看得緊緊的,連跟小姨子說句閒話都不準?!?
蔡霓聽得頗不高興,嗔道,“你說到底是想跟她胡搞,是不是?哼!還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兩個不要臉!”
義宣開心地笑道,“終於生氣了?!辈恢螘r起,他開始喜歡看她生氣的模樣。
翌日,天溼冷溼冷的,又無陽光,兩人緊緊相擁,很遲才肯起來。義宣生了火,白煙飄散到很遠
的地方。兩人烘烤了些時,身子纔開始回暖。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衝出五十來騎,爲首的是一位弱冠少年,年紀比義宣稍大些,手執弓箭,其餘人等也都身攜利器,看樣子是出來狩獵的。
兩人一怔,那少年稍頓了一下,突然縱馬上前將火堆撞散。義宣霍地帶著蔡霓退出數步,抄起劍擋在她的面前,並不出聲。蔡霓失驚,抱緊義宣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義宣淡淡地道,“你問他?!彼麆χ钢策^來那少年。
蔡霓驚道,“山賊!”
那少年厲聲道,“你們纔是賊!”
蔡霓氣道,“大膽,你知道我們是誰?”
義宣趕緊拉了下她,低聲吩咐道,“不要暴露身份?!辈棠抟徽允桥瓪怆y抑。
那少年突然哈哈大笑,“兩位孤男寡女野外露宿,不是偷情的賊又是什麼?”
義宣指著蔡霓道,“你問她?!?
蔡霓皺著眉頭道,“他是我夫君,做什麼關你事?”
少年吃驚不小,又似有多少失落,突然大喝一聲,“來人!
把女的帶走,男的殺掉。”
蔡霓驚慌地看著義宣道,“義宣,怎麼辦?”義宣突然將她推開,向那少年作揖,笑嘻嘻地道,“這位大哥,有話好說。”
少年板著臉道,“沒什麼好說的,我就是要搶你的女人?!?
義宣道,“那你也不用殺我???”
少年道,“不殺了你,叫她以後整天念頭不斷,我對著她還有什麼意思?”
義宣道,“放心,只要你會哄她,我不死她也不會再想我的?!?
少年道,“你爲了保命,什麼話講不出來?”
義宣道,“那好,我以財換命,你心動不心動?”
少年道,“錢我家有的是。”
義宣道,“有多少,有沒有我多?我有一大車子的黃金,就在山下,你若不殺我,我現在就帶你們去取。”
少年身後的隨從一聽,都驚叫出聲來,一個像是地位稍高的隨從圈馬到少年跟前,低聲說了兩句,那少年隨即點頭,瞪著義宣道,“你沒騙我?”
義宣陪笑道,“我命都在你手裡,怎麼敢騙你?”
少年仍似不放心,“你不會是想去找幫手吧?!?
義宣道,“大哥一身好武藝,難道也怕我找幫手?”
少年哼道,“你少跟我使迷魂招?!?
義宣道,“大哥若仍不放心,可以把刀架到我脖子上,這樣就算我找幫手,也是逃不掉的?!?
少年尋思片刻,覺得有理,對隨從道,“你,去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那人應聲下馬,使一把大刀,反手將義宣擒住。
少年道,“好了,你快帶我去取你的金子,若是沒有,小心你的腦袋!”
義宣叫道,“且慢!下山路途崎嶇,不宜騎馬?!?
少年也不多想,就側身下了馬,身後的手下跟著下馬。
義宣又道,“還有,我妻子不願跟我去的,你最好派兩個人看緊她,否則跑了可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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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眉頭一緊,叫道,“從現在起,她不再是你的妻子,你別亂叫!”
蔡霓生氣得直跺腳,又聽少年道,“張虎,陳大海,你們在這看緊我的未來夫人!要是跑了,回來我要你們腦袋!”說完,竟押著義宣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