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不多說話,皆因爲有東陽公主在場。她仗著自己的孃家皇室,連傅筠的父母都得怕她。到了這裡,除了義宣和蔡霓之外,也是誰都不敢對她說半句不是。漸漸的,義宣便覺得此人比當初的自己還要更加的不合時宜。
酒過數巡之後,義宣喝的仍然是茶水,東陽公主看了看說道,“桓公子請我們來,就只顧著吃飯喝茶,不是太沒有意思了麼?”義宣知道她想直奔主題了,說道,“這次宴會,雖然是我們做的東,可聚會卻是由傅兄所提出來的。”說著側側地看了一下傅筠,說道,“傅兄,你說是不是啊?”
傅筠一邊看東陽公主的臉色,一邊點頭稱是的。義宣說道,“所以原本我們都以爲,傅兄必定會有什麼好的提議,可卻沒想到傅兄來了這麼久,除了只會看公主那兩邊臉之外,其他什麼都不會做了。”
許多人聽了,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可又怕東陽公主翻臉,趕緊收聲。傅筠一臉的難堪,連頭都不敢擡高半分。東陽公主瞪了他一眼,轉過去對義宣說道,“我是公主,駙馬偶爾看看公主的臉色,這也有什麼不對嗎?”
義宣道,“豈敢說什麼不對,我只不過是隨口提提罷了,可卻沒想到傅兄也怕成這個樣子,倒真太不像從前了。”
東陽公主問道,“那他從前又是怎麼樣的?還請桓公子告知。”
義宣說道,“從前傅兄的提議可多了,比如什麼詩會了詞會了,就連不會寫詩也不會作詞的我他也非要拉扯過來,可是我娘子昨天說過了,這是一種非常齷齪的思想。”
東陽公主對蔡霓道,“哦?怎麼叫做齷齪?”
蔡霓道,“你何不親自問一問你的駙馬,何爲齷齪呢?”東陽公主遂看著傅筠,傅筠伊哦了半天,最後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蔡霓便冷冷地說道,“既然是齷齪,他又怎麼敢對公主說?我請公主還是不必再逼他了吧。”
東陽公主道,“那好,那桓公子不會就請我們來,喝完茶,吃完飯就散了吧?”
義宣搖了搖頭,說道,“公主倒真是難爲我們夫妻兩人了,如果要跟你們喝酒,我是喝不過的,喝不到一杯便可以叫人擡回家了,更加掃了公主的興致。而如果要吟詩作對什麼的,我娘子又說過了,你們這裡的人加起來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對手,要是你們請的客那就很好說話,可現如今我們是主人,就怕你們說我們欺負客人。所以,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招待公主了。”
東陽公主心裡冷笑,哼!好大的口氣。說道,“桓夫人,可真的出過此言?”蔡霓淡淡地道,“極無聊的時候,是這樣說過的。”東陽公主道,“哦?爲何極無聊時,倒要說這樣的狂話。”
蔡霓答道,“正因爲無聊得透了,所以纔想到要跟你們比一比較,結果認爲你們加起來也不及我一個人的。”
東陽公主一時無語,但心裡著實氣惱,她說極無聊的時候纔會想到跟自己這些人比較,那如果現在主動說要跟她比一
比,豈不是應了她的話了?忍了忍,拿眼橫著傅筠說道,“既然他們夫妻一唱一和,如此之猖狂,我們也不必再跟他們拐彎抹角的了,你有什麼事,直接跟他們說了吧。”
傅筠竟恭恭敬敬地向她拱了拱手,應道,“是,公主。”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呆了。
傅筠遂對義宣道,“如今皇上臥病在牀,由太子監國,朝中正缺有才之士助理朝政,我是受太子之託想來請桓兄入朝,助太子一臂之力的。”
義宣假裝疑惑地道,“傅兄,請問當真是要請我?”
傅筠道,“自然是真的,這裡還有太子的手諭,桓兄要不要看?”
義宣搖了搖頭說道,“我信,手諭就不必看了。既然如此,那便是太子殿下有所不知了,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在聖上面前考過,一字不出,早已淪爲笑話,太子想要招有才之士助理朝政,怎麼卻找到我頭上來?”
傅筠道,“這……太子的意思就是這樣,想必他知道桓兄是深藏不露之人。”
義宣連連搖頭,“我膚淺得很,哪是什麼深藏不露?”
東陽公主道,“聽說,桓夫人可是大有才學,自小便稱非能與自己才學相當的人不喜歡,而現在看來,桓夫人倒是對桓公子十分的滿意,莫非不是嫁入人家中之後發現了桓公子那深藏不露的才學麼?”
蔡霓道,“公主猜錯了,我夫君確實不是深藏不露,這個我最清楚。”
東陽公主道,“可你爲什麼又要喜歡他?”
蔡霓道,“妻子喜歡自己的丈夫,也是需要理由的麼?那公主不喜歡駙馬,又是什麼理由?”
東陽公主登時臉色陰沉,怒道,“放肆!敢這樣跟本宮說話?本宮……何時說過不喜歡駙馬?”
蔡霓嗟笑道,“甫一看公主跟駙馬的關係,簡直像是主僕,談何喜歡?”
東陽公主惱羞成怒,轉對義宣道,“桓義宣,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本宮受皇兄之託,請你入朝不是因爲以爲你大有才學,而是看在朝中那幫頑固得像石頭一般的老頭的份上,你入或者不入,表個態吧!”
她已經說得十分露骨,在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義宣和蔡霓同時站起身,相視笑了笑。義宣說道,“公主若早些這樣爽快,就不必像現在這般動氣了。這宴席我們已經付過帳的,公主要是還有興致欣賞這江邊風景,就請便吧,我們且先告辭。”
說完攜蔡霓的手轉身而去。東陽公主想起,他竟沒有理會自己的話,氣得連連跺腳。
自此後不久,一日太子奕稀入探望皇帝,剛好年輕妃子惠妃在側侍候。太子見惠妃貌美嬌柔,心動不已。待惠妃出去時,便跟了上去,近身想行非禮。哪知惠妃不從,發出聲響以至於驚動皇帝。皇帝勃然大怒,太子恐懼,斥退侍衛,獨自跟皇帝留在室中。只聽有爭吵聲,持續多時,突然一聲驚叫,太子疾呼而出,稱皇帝駕蹦。
當日,太子
命有司發喪,昭告天下,皇帝因病駕崩。並命所有蕃王留守封地,不得入京奔喪。三日後,皇帝出殯,繼而準備新皇登基。忽然宮中有流言,稱先帝之死可疑,太子命衛尉執來當場處死,此後便再無人敢言。
奕稀順利登基之後,各地蕃王倒是安分。然北朝有大臣上奏北朝皇帝,說奕稀有弒父謀位之嫌,應出兵討之,以順天意。北朝皇帝早有出兵南下之心,於是提筆一勾,準奏!並邀西方狄國一同南侵。半月之後,北朝集結十三萬大軍,從北兗州分水陸兩路南下,直指南朝的北府揚州。
西面又有蜀國六萬大軍沿江東下,不出十日已逼近巴東,太守奔武陵。蜀軍於是急趣荊州,荊州都督接戰連十二敗。夏國七萬大軍發於秦州,渡沔水直逼竟陵,圍竟陵城三日,殺太守張方,都尉何金率敗軍奔江夏。
戰報一併傳到建康朝中,上下震動,奕稀左右無策。
其時,唯北府有左傳彝坐鎮,北朝大軍久不得進,建康暫不危急。但蜀、夏兩國兵馬會合於荊,不日又拿下了江夏,並得大船數十艘,又揮師直下武昌,下一個目標便是江州。江州乃兵家重地,不得有失,而刺史李聳纔剛聽說蜀國大軍破了江夏,就嚇得掛印出逃。
江州又告急,奕稀急忙問計於滿朝文武,許久無人出班答對。於是大怒,可是怒也無用,因爲朝中能征慣戰的大將,不是被武皇殺了,便是自己掛印歸隱,如今朝中再無能戰之人。忽有大夫張瑯,年過半百的老頭,出班拜道,“啓稟皇上,從前朝中能打仗的武將,現在多在大將軍府上,皇上何不下旨,派桓家後人招集舊部,出去抗敵?”
奕稀心想,此計使得,等除了外患,我再收拾了你桓家。主意已定,吩咐下道,“甚好,那就由你去桓家宣旨,封桓義宣爲徵虜大將軍,招兵買馬,護衛京師。”
張瑯去不多久,又喘氣吁吁地奔了回來,向奕稀拜道,“皇上,桓夫人說,桓家早幾日就已經解散了幕僚,要請皇上撤除大將軍府啊!”奕稀怔道,“這……這是什麼意思?”張瑯道,“就是……他們不願意上陣抗敵。”
奕稀怒道,“豈有此理!這……怎麼辦?怎麼辦!”
這時,尚書左僕射王良玉笑吟吟地出班拜道,“皇上,臣倒是有一妙計,不要桓家的人上陣也能退敵。”
奕稀喜道,“愛卿請快說來。”
王良玉道,“此計一石二鳥,現在各蕃王中,最有實力,可能威脅到朝廷的就只有吳郡王。如今外敵進犯,皇上難道沒聽說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臣以爲,皇上應該趁黃雀還沒有對螳螂出手,早將它推到前面。”
奕稀道,“愛卿的意思是,請吳王去江州抗敵?”
王良玉點頭稱是。當日,聖旨下,命吳王奕腧爲徵西將軍,西上禦敵。吳王即率舟師三萬沿江西上。行數日,武昌城破。吳王援救不及,進駐江州,與蜀、夏聯軍相持。至此,四方稍定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