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蛇起陸,八方齊動。
仿若一場鋪天蓋地的暴風雪籠罩著奉天,整座城市顯得格外荒涼,肅殺寂寥的街道,只有雪花獨自的落在枯枝殘葉之上。
彷彿已經嗅到了危險,大部分老百姓都躲進了屋子,連窗簾都拉上了。
原本匯聚了上萬人的演武場,也格外的安靜,民衆再也不復最初看熱鬧的心態,全都惶恐而悲慟的等待著。
等待著一切的結束……
許多人都不忍心去看擂臺,那裡,實在太過慘烈。
萬籟聲的休息時間到了,澤井健一直接登臺發起衝鋒,兩者交手之間,體力匱乏虛弱的萬籟聲處於十分劣勢的局面,他早已被打得吐血,卻依舊苦苦支撐……
年僅二十四歲的他,眼看就要殞命……
如果再有十年,不,或許三五年就夠了,他必然成爲一代宗師,成爲華夏武林新一代的頂樑柱。
那個時候,別說是藤原敏男和澤井健一一起上,就是對戰植芝盛平,萬籟聲也會有一戰之力!
可是,現在不行……
他使用底牌拼殺掉藤原敏男,已經耗盡了心神體力。
一戰過後,他沒有走下擂臺,不過是想著幫後來者再多消耗一點日本人的體力再認輸罷了……
可,日本人不講道理!
他們要的是不死不準下擂臺!誰不按規矩來,奉天的百姓就要遭殃!
這種情況之下,萬籟聲更加不能離開擂臺了。
半個小時的休息,倉促恢復一點體力的他就開始迎戰澤井健一。
目的還是一樣,消耗挑戰者的體力。
代價卻變成了生命……
澤井健一的太氣拳是融合了大成拳與合氣道開創而成的,在靜功、內修上也十分出色,對於勁力的掌控十分精細。
澤井健一的風格與萬籟聲相近,如果雙方體力充沛,勝負還在五五之間。
可現在……
“噗!”
對拼一掌,積累的內傷爆發,萬籟聲忍不住噴出了一口血,但狂風暴雨的攻擊當中,他完全沒有時間休息,只得繼續拼殺!
他彷彿下一瞬間就要徹底倒下,可他卻偏生支撐著,甚至越打越猛,完全一改以往的戰鬥風格,不斷試圖以傷換傷。
心存死志,自然一往無前……
那邊,孫存周與霍利克的慘烈對轟已經持續了十多分鐘,整個擂臺都被他們兩個打垮了,兩個人全都渾身浴血,但拳頭卻沒有一絲的緩慢。
時年,孫存週四十一歲,可以說正是當打之年。
宮老爺子這一輩退休之後,便該是孫存周、葉問這一輩接武林的班。習武三十多年,又得了老爺子孫祿堂的真傳,孫存周早已是宗師之境。
倘若,孫存周要挑戰日方,植芝盛平是絕對不會允許他下場的。
但,讓華夏人和洋人拼死,他卻是樂意的……
如果說這兩邊的對戰都是以慘烈來形容,林安這裡,卻彷彿有著地獄洞開的氣息……
在林安在奇蹟般的戰勝前田光世,並且再度臨戰突破之後,植芝盛平的臉色就十分難看了。
爲了保險起見,不再過多的折損日方宗師,爲了不讓林安再度在巔峰戰鬥中突破,植芝盛平便開啓了人海戰術。
他命令日方的浪人、武士紛紛向林安發起死亡衝鋒。
在短短十分鐘內,林安已經殺了八十多人,但依舊有數百武士和士兵排隊等著!
他們的眼裡完全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有信仰,只有狂熱,他們,爲了帝國,悍不畏死……
仿若屍山血海,站在屍堆之上,林安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了。
他只知道面前的敵人沒有停過,無數人向他發起衝鋒,規則已然更改,浪人劍客們拿起了武士刀,士兵端起了刺刀……
殺殺殺……
今天,是林安第一次殺人。
因爲是在這個時代背景,因爲是日本人,因爲是在擂臺之上,所以,他殺掉大山倍達後並沒什麼感覺。
更多的,只是沉浸在那份頓悟的奇妙之中。
現在,他同樣沒有感覺,因爲,已經麻木了……
他一掌可以輕鬆拍碎這些武士的胸膛,一腳可以把他們踢死,他們的死相各異,但少有痛苦,只有瘋狂……
他不斷的殺著,雙手早已沾滿了鮮血。
他不知道殺人是什麼感覺,只覺得有股黑暗不斷的籠罩著他,他的視野越來越小,最終,他甚至看不到衝殺到面前之外的人……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是怎麼出手的,他只覺得空氣愈發的稀薄……
他不知道,他的眼睛已經在逐漸失去光彩……
……
“哈哈哈哈!”
植芝盛平瘋狂的笑著,看著這樣的林安,他知道,只要繼續下去,這個傢伙就毀了!
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有這樣的一個驚喜,這樣一位驚才豔絕之輩,一樣一名空前絕世的天才!
他竟然,沒!殺!過!人!
哈哈哈哈?。?!
是的!就這樣殺吧!就這樣沉淪吧!
讓我看看,這樣的傢伙在變成一隻殺戮怪物之後,會是何等恐怖吧!讓我看看,在他的屠殺之下,支那人會是何等恐懼吧!
……
眼見如此,宮寶森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手,伸向了一旁黃色綢布包裹的一個長物,那是……他的槍。
事已至此,他管不了是否有日本人的大軍鎮壓了,無論如何,他不能讓林安再繼續下去。
在這樣下去,林安怕是真的要入魔了。
那個時候,林安將神智泯滅,只知殺戮……
必須阻止!
握住槍桿的那一刻,宮寶森的眼神氣勢瞬間變了,這是一位大宗師將要以性命相搏的氣勢,這是一種在生命等級上的威壓!
必須阻止……
“爹。”
將要動手的前一刻,宮二握住了宮寶森的左手。
宮寶森轉頭看向自己女兒,宮二隻是微微搖頭,然後說道:“您看林安,他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