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女子二人進來,一人端了一盆糕點,一人提了壺酒和杯。一進來,匆匆忙忙把東西布好就退了出去。
石生打量著襲孃的寢室,只見兩面的格子窗上,掛著長長的粉色窗簾,薄如蟬翼,輕風正從窗外進來,吹得窗簾翩翩飛舞;梳妝檯上,餐桌上,書案上,各有一柱銀圓般粗的紅燭,燭火正燃燒得旺。襲孃的牀既寬又大,溜光閃亮之中,盡是雕花畫草。牀上被褥微亂,一看便知主人剛剛起牀,還來不及收拾。
襲娘給兩個酒杯斟了酒,道:“你剛闖過百曽門,九死一生。這杯酒,算是爲你慶生吧!”
石生想:“剛纔還在咳嗽,我得勸她少喝點。”但見襲娘把酒乾了,也只好把酒喝了下去。
襲娘又往杯裡斟酒,石生急忙擋住道:“襲娘,別再喝了!”
襲娘嫣然一笑,道:“自從那天去了天龍洞,沒想到就落下了這個病。不過說來也奇怪,這病都半月有餘,始終頑固不逾,但今天,說好就好了!”
剛纔進來的二位女子這時候又端著一盆鸝黃桃和雪曼香梨進來。
“兩位姑娘笑什麼呢?莫非笑我身上有何不妥嗎?”
石生見姑娘二人神色詭秘,以爲自己哪裡不妥,趕緊往瞧瞧這裡,瞧瞧那裡。襲娘見了,也忍不住撲赫一聲笑了出來。等石生覺得自己身上並無不妥時,方知道自己遭人娛笑。正欲反嘲,只覺得有身影一閃,襲娘就不見了。
“快追呀!石生哥!還愣著幹什麼?”
姑娘二人一個給石生叢勁兒,一個咯咯笑個不停。
石生略一猶豫,然後身體一縱,便追了出去。襲娘見石生追來,直接就從清池上踏風而過。
此時的月亮,已到了宮殿後山。微風輕佛,水波閃爍,竹影婆娑。
“襲娘!小心!”
石生不敢追得太瘋,生怕她一不留神撞上了竹子受傷。
“石生哥!快追呀!”
宮殿裡的女子都聞訊出來,站在清池邊上看熱鬧。
襲娘來到清池中間,忽然停下來,回頭望石生,見石生已經輕踩靈氣懸於五丈之外,便又長袖一拂,向竹林裡飛去。
一襲青綢,兩條黃帶,眨眼之間便消失在竹林裡。
“襲娘!等等我!”
石生見襲娘飛進竹林裡,心一急,使勁,又猛追過去。襲娘見石生仍繼續追來,使足了勁兒,讓石生始終落在一丈開外。
“襲娘,等等不行麼?”
石生沒想到襲娘居然也有如此好的功夫,輕易不讓人趕上。其實,石生經歷過斷頭門、百曽門,生死獄煉,馭風能力大增,卻還是被襲娘拋在了丈餘之外。
如此不慌不忙,輕輕鬆鬆把石生落下,且不近不遠,這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到的。
石生心裡暗暗吃驚。自己也差不多在元嬰境界了,雖然襲娘貴爲散仙,但一介女流之輩,論體力,自己也許在她之上。可是,她的馭風飛行,卻比自己技高一籌,難道她還有更厲害的道器不成?
出神之間,來到了竹林的邊上,碧水河再現眼前。
石生站在河灘上,心道:“方纔明明看見她在這兒,怎麼眨眼間就不見了?”
“襲娘!”石生低聲喊道。
“襲娘你在哪兒?”
石生見沒人迴應,便運起一股丹氣,催動“無譏夜明眼”,使自己夜能觀物。
“無譏夜明眼”一旦催動,夜裡任何東西都能盡收眼底,眼前猶如白晝。
就在他的“無譏夜明眼”一一掃過所有能隱藏的地方時,一個如月亮般純潔的肉體,在一叢千年木槿花後。
石生趕緊低下頭,心想:“襲娘要沐浴?明知道我一個男子,也不事先說一聲,好生尷尬。我若待在這兒,豈不授人以柄?”
“叭叭叭……”
忽然間一陣撲騰聲響起,石生一驚,連忙抽劍。但見一道白色身影從木槿花叢中躍起,才嘆了口氣。
“可把我給嚇壞了!”石生把劍送回鞘裡。
襲娘身上只系一塊白綢,白綢順著風兒向後展著。一眨眼間,她便水鳥似的,輕輕落在了水面。
“石生,快來呀!”
“不,襲娘,我少有水性,你就放心戲水吧,我在這兒等你!”石生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無聊打發時間。
其實,石生撒了一個謊,自小在山溝溝的石屋長大,哪有不會水的?
包爾綿師父訓戒過,在修成之前,不許近女色。如今,雖然與襲娘沒有肌膚之親,但私下裡約會,已經有違師父訓戒了。如果在一起戲水,那就錯上加錯。
正當石生出神之時,忽然一陣風吹來,十多丈高的竹子頂上,傳來了高手飛行的聲音。
“誰?”
石生大聲喝道,同時抽劍出鞘,又道:“如此大膽,居然敢前來偷窺。”
“哼哼!”一聲冷笑傳來。
“是你?”石生聽見笑聲,頓時吃了一驚,道:“紅旋風,你來幹什麼?”
“這話該由我來問你纔對。三更夜裡,你不遠千里跑到花無嶺來,到底想幹什麼?”紅旋風道。
“聽說襲娘病了,我纔到這兒看她。”
石生知道,紅旋風這個人是天彤帝國出了名的花花公主,他既能擅自闖進花無嶺,一定是花無嶺常客。
“哼,鬼信你纔對。”紅旋風望一眼河裡的襲娘,冷哼一聲,道:“難道這是病了嗎?是你心裡有病,有女人病。身爲萬壽峰主事,不顧門法道規,這該當何罪?”
石生一聽,雙眉一展,道:“看來紅旋風不相信我的話?”
“當然不信。”紅旋風瞇瞇眼睛,一副鄙夷的樣子,道:“你說,我該如何相信你?”
石生雙目一凜:“難道襲孃的話也不可信?”
“哈哈哈……”
紅旋風一聽,即仰頭大笑起來。
“既然我石生的話不可信,襲孃的話也不可信,紅旋風,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從紅旋風的話裡,可見他跟襲孃的關係不算親密,這給石生留下了可進可退的空間。
但是,這個紅旋風也不是吃素的,畢竟是個散仙級別的人,能在首輔門下做弟子,地位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