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胡伯墜崖了!?
待自己慢慢平靜了一些,我才祈禱著從山上下來。根據大致方位,我找到了那棵懸掛鞋子的樹枝,隨即便在附近展開搜索,終於在山腳下的一片雜草叢中發現了胡伯的屍體。
整個人已經被摔得面目全非,鮮血染紅了周圍的枝葉,場面慘不忍睹。
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聲響徹整個山谷,一遍遍呼喚著胡伯的名字。這一刻彷彿全世界都停止了,無數個畫面像過電影般不斷從腦海裡浮現出來。直到此刻我才恍然意識到,自我記事的那天起,胡伯好像就始終沒離開過我的生活,小學逃課,中學打架,大學戀愛。有太多連父親都不知道的糗事,竟然都是胡伯默默幫我處理的。他就像我第二個父親一樣,伴我成長了24個年頭。然而我對他卻瞭解甚少,甚至都不清楚他的確切住址在哪兒。只知道他是單身,有一個和我同歲大的女兒,叫“雅靜”,我和她也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兩次面……
不過第二天我們便又見了,她梳著高高的馬尾,穿了一套黑色牛仔服,一下車就徑直朝我走來。
“啪!”二話不說,她先狠狠抽了我一個大嘴巴。
我摸著灼熱的臉,默默低下了頭。
胡伯是北京人,按照雅靜的意思,火化完以後要將他的骨灰帶回北京。我不敢有半點耽擱,馬上訂了兩張返回北京的機票,與她一道將胡伯送回了家。
我和母親商量了一下,由我出錢爲胡伯補辦了一場隆重的葬禮,這麼做一來是緩解我心裡的愧疚,另外也是報答這些年來他對我父親般的照顧。
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一個多月來我像變了個人似的,有事沒事就往店裡一坐,看著面前人來人往的街道發呆。過去一直有胡伯幫襯,現在他走了,生意似乎也冷清了不少。先前那筆清貨的單子,不知什麼原因顧主一直也沒來催,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本想將訂金退換給他,可遲遲也沒有聯繫上。
這天中午,我正躺在搖椅上無聊的擺弄著手機,突然樑胖子從門外衝進來大喊了一聲。
“哎哎……你小子怎麼還在這兒坐著呢。”
我擡了擡眼皮,沒好氣的說:“那你覺得我應該去哪兒坐著?”
“咳,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你那美女冤家又找上門兒來了,還不趕緊溜!”
“啊?”我騰的坐起身,驚慌失措的問:“哪個美女冤家?”
“還有哪個?就是胡伯的女兒,‘眼鏡兒’啊!”
“眼鏡兒”是樑胖子給雅靜取的外號,她不戴眼鏡,只是因爲北京話的諧音有點像。
“啊?她……她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我急忙穿上鞋,拎起包就往外跑。
其實胡雅靜人長的挺漂亮,大高個,身材也棒。不過是個冰美人,整天板著臉,趾高氣昂的樣子。尤其對我特別冷淡,沒有笑容不說,動不動還對我大呼小叫,就好像我欠她多少錢似的。要說吧,胡伯的確有恩於我,可報恩歸報恩,總不能因爲這個讓我在她面前一輩子擡不起頭啊。所以能不見她我就儘量不見,能躲遠點我就儘量躲遠點。
可這次是躲不過去了。還沒出門兒,就被她堵在了門口。
“怎麼,海掌櫃這是要出門啊?”她兩手抱在胸前,口氣聽上去很得意。
“對啊,他……他正要出門談生意呢。”樑胖子急忙給我打圓場。
“切……”雅靜白了胖子一眼,把包往櫃檯上一丟。“撒謊都不會,你家出門談生意都穿拖鞋去啊?而且還特別穿出了‘卓別林’的範兒。”
我低頭一瞧,可不咋的,自己不但穿著拖鞋,還他麼穿錯腳。我急忙將鞋換回來,重新往搖椅上一躺,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說吧,找我啥事?”
“你說啥事,難道我爸的事就這麼完了?”
嘿,這臭丫頭不會訛上我了吧。前面因爲看胡伯的面子,我一直低聲下氣的,沒想到她還蹬鼻子上臉了。我把臉一沉說:“是,胡伯的死我的確有責任,可我錢也出了事兒也辦了,就像親兒子一樣,把他老人家恭恭敬敬的送走,你還想讓我怎樣!”
“就是,‘眼鏡兒’我告訴你,凡事別做的太過分!”樑胖子又插了一嘴。
“什麼眼鏡兒,你個死胖子說誰眼鏡兒呢!?”
不好,美女冤家要發飆,我急忙給胖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先回避一下。胖子會意冷冷哼了一聲,嘟嘟囔囔的走開了。
雅靜瞪了一眼胖子的背影,回頭問我:“你老實告訴我,我爸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這丫頭感情是來問這個的。我摸了摸鼻子,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警方的屍檢結果不是寫的很清楚嗎,墜崖身亡。”
“少給我來這套,別人不瞭解我還不瞭解父親?他做事一向謹慎,不可能沒有原因爬到懸崖上去的。”她死死瞪著我,眼睛大的嚇人。“而且他是陪你去的,當時就你在現場,如果你還用那套鬼話來蒙我,我只能把你當成兇手了!”
“哎哎,這話可不能亂說啊!”我急了,連忙從椅子上坐起來說:“胡伯待我像親兒子一樣,我怎麼可能去害他!再說,我和警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當時我去地裡掰玉米,回來的時候他就不見了。我找了很久最後纔在山腳下發現他的屍體,你……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警察的判斷力吧。”
“放屁!”沒想到美女竟然也會爆粗口。“我問你,我爸好端端的幹嘛要爬到崖上去,吃飽的撐得啊!”
“他是吃的挺多,吃飽了散散步也很正常!”
其實我也不想有意隱瞞,可不這麼說還能怎麼說。難道我和警察說胡伯是因爲中了蠱才從崖上摔下來的?其實我還真提醒過警方,讓他們查查那碗豬尾巴有沒有什麼問題,結果很明確,沒有任何異樣。
雅靜被我氣的說不出話來。“行,海川。你還給我打馬虎眼是吧。好,我現在就去派出所告你這個殺人兇手,就算你不承認,日子也不好過!”說完拎起桌上的包就要出門。
尼瑪!最毒不過女人心,這女人要是狠起來可比男人下得去手。我算是看出來了,像她這樣的女漢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可不想去那種地方解釋,到時候就算說出實情八成也沒人相信。
我急忙跨出一步,擋在她身前說:“你看你,都是自己人,何必動不動就麻煩政府呢。”我看了看門外,提前拉下卷閘門歇業了。
“自己人?好啊,那你就一五一十把經過全告訴我,否則別怪我翻臉!”雅靜重新坐回位置,像審犯人一樣盯著我問。“說吧,越詳細越好。”
我抓了抓頭皮,從口袋掏出一支菸叼在嘴裡打著火。“雅靜姑娘,不是我不想說,只是怕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你不說我就更不相信了!”
這丫頭的嘴真厲害。
“得,既然這樣,你可要提前做好思想準備,這事說出來有點懸乎,別回頭再把您給嚇著。”
“少貧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