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威在馬賽魚市找到鱸魚魚鰾,又到超市選購各種修瓷工具和瓶瓶罐罐。回來後,他把魚鰾洗乾淨(jìng),放在小鍋裡慢慢熬,用筷子不時攪拌,將筷子上的魚膠汁蘸在手指上測試黏性,然後放在鼻子下聞聞,舒心地笑了。閔孝真在一旁好奇地看著。
第二天,黃小威在管家引領(lǐng)下,走進熱拉爾伯爵夫人爲(wèi)他準(zhǔn)備的工作間。黃小威指揮侍者把電瓷窯爐搬進來。閔孝真幫著把各種瓶瓶罐罐擺在工作臺上。黃小威將劉靈子航空寄來的瓷土、釉料取出來,開始做準(zhǔn)備工作。一位戴白手套的侍者小心翼翼地把裝著古瓷盤碎片的托盤輕輕放在工作臺上。黃小威將古瓷盤碎片放在有米醋的容器裡。
熱拉爾伯爵和夫人緊張而不安地看著黃小威做這一切。
黃小威在水龍頭下用小毛刷刷洗古瓷盤的碴口,然後用棉紙擦乾淨(jìng)水,用放大鏡仔細(xì)觀察,他想了想,撥通劉靈子的電話:“師姐,古瓷的瓷質(zhì)確實比現(xiàn)代瓷細(xì)密,已經(jīng)繼續(xù)用米醋浸泡,延長除污時間。用米醋浸泡後,碎片的碴口出現(xiàn)明顯的變化,感覺像原有的緊密度遭到了腐蝕。怎麼會這樣?”
劉靈子回答:“估計這個瓷盤做的時候在瓷土裡加了糯米漿,可能是米醋腐蝕掉了一些糯米漿。”黃小威看了看手裡的瓷盤說:“有可能。這樣的話,我乾脆先用稀的糯米漿刷一遍碴口,等完全吸收乾透後,再用稠魚膠粘,行不行?”
劉靈子答:“少什麼補什麼,腦子轉(zhuǎn)得還挺快。黃小威,你不跟我爸繼續(xù)學(xué)藝簡直是個巨大的錯誤。”“師姐,你還是罵我吧,誇我聽著不習(xí)慣。”劉靈子聽到黃小威這麼說樂了:“你就是個欠揍的貨。”
天色漸漸暗下來。黃小威用小毛刷蘸著魚膠給碴口上完膠,靜靜地坐著等候。過了一段時間,他拿起一塊碎片用放大鏡看了看,又換一把毛刷,打開另一盒魚膠給碎片碴口上膠。碎瓷片粘好,他將瓷盤放在白熾燈下烘烤著,趁空給劉靈子打電話彙報進展情況,
劉靈子回話:“先別高興得太早,大功還沒告成呢。接下來的工序特別關(guān)鍵,尤其是調(diào)釉,不能有一丁點兒色差,一定要反覆試過才正式上釉。”黃小威說:“我心裡也不踏實。我會把試驗後的樣品拍成照片發(fā)給你,讓師父幫我把關(guān)。”
劉靈子說:“我爸這幾天擔(dān)心得都要得心臟病了,我真想好好收拾你一頓。”黃小威說:“來啊,我正欠人收拾呢。”
工作間外的走廊上,閔孝真看著黃小威一臉擔(dān)憂。伯爵夫人走過來輕聲道:“孝真小姐,你都在這兒守一天了。恕我冒昧,你是不是喜歡小威黃?”閔孝真紅了臉,看著正專心修補的黃小威輕輕點點頭。
伯爵夫人有些驚訝:“那你和薩利赫……”閔孝真不好意思了:“我和薩利赫是同學(xué)。我也沒想到他會跟你們那麼介紹我。夫人,您沒生我的氣吧?”伯爵夫人笑著幽默地說:“生氣?不。我也很喜歡小威黃啊!”
黃小威開始調(diào)釉,他往釉料里加上幾種原料後攪拌,把調(diào)好的釉料裝在噴槍壺裡,噴在雪白的瓷板上,然後放在白熾燈下與烘烤的古瓷盤比對,如此反覆數(shù)次,直到兩者的釉色完全一致,用照相機對著瓷板和古瓷盤拍照,將讀卡器插進電腦,導(dǎo)出圖片,給劉靈子打電話。對方已關(guān)機。
閔孝真端著咖啡走進來,黃小威讓閔孝真幫著看釉色,閔孝真將放大在電腦上的照片仔細(xì)比對後,說看不出色差。黃小威舒了一口氣,這纔拿起噴槍,將釉小心均勻地噴在古瓷盤上。然後將古瓷盤放在邊上讓釉料自然風(fēng)乾。過了一會,他拿起古瓷盤仔細(xì)察看,小心翼翼地將瓷盤放進電窯爐。閔孝真看到額上滿是細(xì)汗、專心調(diào)整電窯爐溫度的黃小威,在昏黃的光暈下認(rèn)真工作的側(cè)臉格外迷人。等黃小威轉(zhuǎn)過身來,閔孝真滿臉通紅,羞澀而堅定地吻了上去。
熱拉爾伯爵夫婦來到現(xiàn)場,目光盯著黃小威。黃小威戴著石棉手套從電窯爐中取出古瓷盤,開啓拋光機進行拋光,拋了一遍拿到燈光下仔細(xì)觀察,又回到拋光機前繼續(xù)拋光,反覆幾次,纔將古瓷盤放在工作臺上,用放大鏡細(xì)細(xì)察看。他擡起頭看著熱拉爾伯爵夫婦和閔孝真,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然而,黃小威再次拿著古瓷盤在顯微鏡下細(xì)細(xì)端詳後,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落下來。他一遍又一遍察看古瓷盤,手漸漸顫抖起來。剛剛放鬆的熱拉爾伯爵夫婦和閔孝真盯著黃小威,表情又凝滯了。
黃小威將古瓷盤放在工作臺上低頭沮喪地說:“對不起,瓷盤上的細(xì)紋無法消除,我失敗了。”熱拉爾伯爵小心地拿起古瓷盤用放大鏡看,沒發(fā)現(xiàn)細(xì)紋,拿到顯微鏡下看,才深深嘆了口氣。伯爵夫人雖然有些失望,但仍笑著:“你已經(jīng)盡力了。這件古瓷器年代久遠(yuǎn),要想修補它本來就是件很難的事。你能修補到這個程度,已經(jīng)很難得。我和伯爵都很感謝你。”
黃小威一臉疲憊地獨自駕著野馬車行駛在馬賽海邊公路上,海風(fēng)吹拂著他的亂髮。手機突然響起來,黃小威將車停在路邊接電話,他提高聲音急切地問:“師姐?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關(guān)機了?”劉靈子說:“飛機剛降落在法國馬賽。我爸說你技術(shù)太差,不放心,非讓我過來幫你。”
黃小威狂喜道:“師傅簡直神了!師姐,你千萬別動。我馬上到機場接你!”來到機場,黃小威一眼就看到站在機場門口的劉靈子,他跑到跟前,眼眶一熱喊著:“師姐!”劉靈子見黃小威臉上還沾著釉料,樂了:“你這是什麼鬼樣子!”
黃小威拖起行李箱就走:“顧不得樣子了。師姐,快跟我回去救命!”劉靈子跟在他身後調(diào)侃道:“你沒給我丟人吧?”
黃小威哭笑不得:“你要不來,我還真以爲(wèi)自己完了。我什麼都按你說的做,看著一點問題沒有,可拋光後放在顯微鏡下一看,細(xì)痕還是消除不了。”黃小威打開車後蓋,把行李往裡面一塞,“你帶的什麼這麼重?”
劉靈子說:“我爸爸把他平時攢下來的一些修補瓷器的上好瓷土、釉料和他做好的黃魚膠讓我給你帶來了。”黃小威突然回過頭來緊緊抱住劉靈子:“師姐,謝謝你來法國救我!”劉靈子一愣,有些不自然:“誰救你啊?我是怕你把我爸的招牌給拆了。”說完,一頭鑽進車裡喊,“還愣著幹嗎?開車呀。”
黃小威拉著風(fēng)塵僕僕的劉靈子站在伯爵夫婦面前:“這是我的師姐,劉大師的女兒劉靈子。”劉靈子說:“對,我是劉道靈的女兒,我們曾經(jīng)書信聯(lián)繫過。”她指了指黃小威補過的瓷盤,“我能看看嗎?”
劉靈子走到工作臺前,拿起古瓷盤在燈光下看了一遍,將它放到顯微鏡下細(xì)細(xì)觀察後輕聲問黃小威:“上釉前有沒有在顯微鏡下檢查過?”黃小威說:“檢查過,盤子粘得很牢,縫口也很平,而且也仔細(xì)吹過塵。”
劉靈子說:“爸爸擔(dān)心這事才叫我來的。你魚膠熬得火候不到,黏稠度不高而且還有雜質(zhì),所以會留下暗痕,二次加溫的時候過早縮膠了。你用的是現(xiàn)代釉,黏稠度低,滲透後很難找平,所以暗痕就看得到。理論上講你這樣補得更結(jié)實,現(xiàn)在需要重新去釉,重新找色差,先把縫的暗痕掩蓋住,再用老釉多找?guī)妆椋芽p徹底找平應(yīng)該就可以了。”她壓低聲音,“你這種錯誤都會犯!會除釉嗎?還愣著幹嗎呀?坐下,除釉,重新打磨。”
窗外星光閃爍。黃小威乖乖地坐在工作臺前拿起古瓷盤除釉。劉靈子拿出父親讓帶來的釉料重新調(diào)釉。
陽光從窗外照進工作間,熱拉爾伯爵夫婦和閔孝真走進來。
黃小威戴著石棉手套從電瓷窯爐中取出古瓷盤放在工作臺上。劉靈子開啓拋光機給古瓷盤熟練地拋光。然後,她將古瓷盤放在顯微鏡下仔細(xì)觀察一番後輕輕放在工作臺上,微笑地看著熱拉爾伯爵夫婦。
熱拉爾伯爵用顯微鏡仔細(xì)觀察古瓷盤後驚歎道:“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你們成功了,這瓷盤就跟從來沒碎過一樣!”
黃小威與劉靈子四目相對,激動不已地緊緊擁抱在一起。黃小威看到等在旁邊的閔孝真,走上前緊緊擁抱,兩人忘情地親吻。劉靈子如遭雷擊,愕然道:“小威,這是……”黃小威這才和閔孝真分開,拉著滿臉通紅的閔孝真對劉靈子說:“這是我?guī)熃悖袆㈧`子;劉媽,這是我同班同學(xué)閔孝真,韓國人,也是我女朋友。”劉靈子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好像一盆冰水澆到頭上。
晚上,黃小威幫劉靈子鋪著牀討好:“劉媽,你太牛了,一眼就看出問題所在,不愧是師傅的掌上明珠,比救世主還救世主。”劉靈子心裡酸酸的:“別跟我岔開話題,那個閔孝真到底怎麼回事?”黃小威說:“沒怎麼回事,我就是喜歡她,見了以後忘不了。喜歡她的男生不少,有個叫薩利赫的開法拉利車,給她買各種名牌。幸虧有侯小帆幫我出主意。這纔好不容易追到手。”他把劉靈子的行李箱放好後問,“真是師傅讓你來幫我的?”
劉靈子白他一眼:“難道是我自己願意來的?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就爲(wèi)了給你收拾爛攤子,美不死你!”黃小威忙說:“是是,我就知道師傅最疼我!”
這時,石勝人告訴黃小威,熱拉爾伯爵夫婦來飯店了,說想見一見劉靈子,正在包廂裡等待。黃小威和劉靈子趕緊來到包廂,禮貌地向伯爵夫婦問好。
劉靈子直截了當(dāng)問:“兩位這時候找我,是不是修補的瓷盤有問題?”熱拉爾伯爵說:“沒有任何問題,補得太好了。老實說,你們離開之後,我們請鑑賞專家觀賞了那個瓷盤,專家說,瓷盤就像從來沒有破碎過。劉小姐,你的技藝真是讓人驚歎。所以,我們有個小小的請求。”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夫人講。
伯爵夫人握住劉靈子的手莞爾一笑:“對,是我跟伯爵共同的請求。我們熱拉爾家族歷代都熱衷於中國瓷器,收藏了不少珍貴的古瓷,雖然極力保護,可幾百年下來,磕磕碰碰還是在所難免;有些年代久遠(yuǎn)的,從買來就有損傷。我們一直希望有人能修補好這些珍貴的瓷器,讓它們重新煥發(fā)光彩,我們確定,劉小姐就是最佳人選。因爲(wèi)沒有你的聯(lián)繫方式,也不知道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所以我和伯爵才冒昧前來。我們希望你能在馬賽停留一段時間,爲(wèi)我們修補所有破碎的古瓷器。你可以住在城堡,工作所需的工具都由我們提供,我們給予你每月兩萬歐元的薪金。不知劉小姐意下如何?”
劉靈子有些吃驚,她想了想微笑道:“謝謝你們對我的信任,但我需要時間考慮。能給我三天時間嗎?”伯爵夫人很高興:“好,三天內(nèi)
我們等你的迴音。”
伯爵夫婦走後,黃小威送劉靈子去寢室邊走邊唸叨:“伯爵夫婦有誠意開出這麼高的價格,你還能親眼看到、親手摸到好多珍貴的古瓷器,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劉靈子心煩了:“你懂什麼?我要考慮的不是這個。”
黃小威一愣問:“不是這個?那是什麼?”劉靈子見黃小威壓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賭氣地說:“你別管我。睡了!”
在別具風(fēng)情的馬賽老港,劉靈子沿碼頭信步往前,看著碧藍的海水和藍天映襯下的各色遊艇,心中惦記著熱拉爾伯爵夫婦的提議,頗有些心不在焉。在她的腦海裡,不斷閃現(xiàn)著黃小威和閔孝真兩人忘情地親吻的畫面。她停住腳步,倚著欄桿撥通了劉大師的電話:“爸,是我。我見到小威了,瓷盤也補好了。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她把伯爵夫婦提議的事情大致講了,“如果接受伯爵和夫人的提議,我至少得在馬賽停留一兩個月,甚至更久。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下。”
劉大師瞭然地說:“你這麼猶豫,是因爲(wèi)小威吧?爸爸知道,你是爲(wèi)了他去的法國,爸爸認(rèn)爲(wèi)你很勇敢。但生活就是這樣,不是每一種勇敢都能有所回報。我看伯爵夫婦的提議很誘人,是對你技藝的信任,也是挑戰(zhàn)。但留下不留下,還得看你自己的決定……”
天色昏黃,晚霞將整個老港染成一片金紅。劉靈子倚在欄桿上,望著夕陽一點點落下,滿腹心事。黃小威遠(yuǎn)遠(yuǎn)跑過來站在劉靈子身旁說:“一眼就看到你了。天快黑了,怎麼還不回去?”
劉靈子看著他帶笑的臉忍不住問:“你怎麼想?你真的想我留下?”黃小威頓時來了勁:“當(dāng)然。劉媽,昨天看你把瓷盤補好,我覺得特別自豪。真的!不光因爲(wèi)你是我?guī)熃悖驙?wèi)我們中國的東西了不起,我們的文化和工藝了不起!我到法國來留學(xué),最大的感受是世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地球村;在這個村子裡,沒有哪個國家是孤立的,不管哪一種文化,都必須與別的文化碰撞、交流,才能推陳出新,不斷進步,不斷髮展。”
劉靈子看著侃侃而談的黃小威怦然心動。她滿臉緋紅,低頭掩飾道:“行啊,留學(xué)就是不一樣,說起話來味兒都變了。說真的,看慣了你那樣,突然這麼正經(jīng),我還真不習(xí)慣。”黃小威說:“劉媽,我難得正經(jīng)一回,你別打岔。我是真希望你留下,給他們看看我們中國人的才華和手藝。中國瓷器這麼美的東西,師傅這麼好的技術(shù),如果侷限在中國,不能發(fā)揚光大,那也太可惜了。”
劉靈子想了想:“好,我就聽你的,留下來修補瓷器。不過要修補這麼多名貴古瓷,對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是因爲(wèi)你才惹上這檔子事,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拖長聲音看著黃小威。黃小威忙不迭地說:“沒問題,我保證隨傳隨到!”劉靈子這才露出笑容,伸出手掌。落日餘暉中,兩人利落擊掌,臉上都是明亮的笑。
劉靈子決定留下,伯爵夫婦非常高興。伯爵夫人親自帶路,讓劉靈子看她的住處,被子都是新的,盥洗用品也都準(zhǔn)備好了,少什麼隨時跟管家說。一樓會客室旁邊就是餐廳,爲(wèi)劉靈子專門聘請了一位中國廚師。劉靈子看著裝飾得富麗堂皇的房間震撼不已,連聲道謝。
幾天後,電視臺的攝製組在熱拉爾伯爵城堡外的草坪上拍攝城堡的紀(jì)錄片。熱拉爾伯爵在一旁陪同並介紹:“城堡主體建於12世紀(jì),此後多次擴建。你們現(xiàn)在看到左側(cè)的三層小樓是15世紀(jì)擴建的。還有熱拉爾家族的收藏室,隨著藏品的增加,也在不斷擴建……”
導(dǎo)演透過監(jiān)視器,看到工作間里正在工作的劉靈子,就問:“那是誰?”熱拉爾伯爵說:“那是我們專程請來修補古代瓷器的大師。”
攝影師吹了聲口哨說:“這麼年輕的大師?還這麼漂亮?”伯爵夫人點頭笑道:“她來自中國,很有熱情,也很有天分,替我們修好了好幾件珍貴藏品。我們都很感激她。”
導(dǎo)演和攝影師商量後說:“伯爵、伯爵夫人,我們有個請求。既然是城堡的紀(jì)錄片,就要突出城堡的特點。中國瓷器是熱拉爾城堡最偉大的珍藏,也是最大的賣點。我們能否拍攝這位美麗的小姐和這些美麗的瓷器?這些畫面一定會讓人沉醉而流連忘返。”熱拉爾伯爵和夫人相視一笑。伯爵夫人說:“當(dāng)然,我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瞭解美麗無雙的中國瓷器,瞭解這位手藝非凡的中國姑娘。”
於是,攝像機鏡頭開始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劉靈子,劉靈子絲毫沒有察覺。陽光從高窗上投過來,劉靈子全神貫注的畫面像一幅倫勃朗的油畫。劉靈子正給手中的瓷器上釉,再三比對,確定毫無差別,才把瓷器小心翼翼地擱在架子上,站起身舒展四肢,拿起手機撥通說:“黃小威!反了你,我來馬賽這麼多天了,天天關(guān)在城堡裡,不見你人影,連個電話都沒有!”黃小威叫屈:“你這可冤枉我了。我前兩天才打過電話。再說了,你忙著修補瓷器,我敢隨便打擾嗎?”
劉靈子不屑地說:“找理由吧,你接著找。當(dāng)初是誰跟我說,只要我一聲召喚保證隨傳隨到?”黃小威說:“我是說了。你不沒召喚嗎?”
劉靈子說:“好,我就給你個機會。明天週末,我放假一天,你陪我逛逛馬賽,我要去那個著名的大教堂,叫什麼來著?”黃小威說:“瑪卓大教堂。行,明天一早我來城堡接你。”
第二天一早,劉靈子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站在門口等待。黃小威開著野馬車呼嘯而至,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劉靈子面前探頭喊:“劉媽,上車!”劉靈子歡喜地坐進副駕駛座說:“喲,看不出來,車開得還真不賴。”
黃小威笑道:“那是。我的優(yōu)點多著呢,你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也來得及。”閔孝真坐在後座笑著招呼:“師姐好。”
劉靈子這才發(fā)現(xiàn)閔孝真也在車上,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扭頭看著黃小威,用中文問:“不對吧,她跟我們一塊去?”黃小威壓根沒覺得不對,嬉皮笑臉道:“是啊。怎麼了?她是我女朋友,陪我?guī)熃愎漶R賽,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
劉靈子咬了咬嘴脣,扭頭看窗外不說話。
來到宏偉壯觀的瑪卓大教堂,黃小威充當(dāng)嚮導(dǎo),在前面介紹:“瑪卓大教堂建於十二世紀(jì),是羅馬拜占庭藝術(shù)的集中體現(xiàn),莊嚴(yán)宏偉之中,又透著華麗和典雅。現(xiàn)在看到的大教堂已經(jīng)不是最初的大教堂,而是重建後的。”閔孝真一臉崇拜地看著黃小威由衷地說:“小威,上次是中國瓷器,這次是拜占庭藝術(shù)。你怎麼什麼都懂?”
黃小威樂了:“那是。劉媽一聲召喚,我昨晚補課到大半夜,能不懂嗎?”
閔孝真一聽有些不悅。劉靈子見狀更不高興,故意拉著黃小威問東問西,拉著黃小威往前走。閔孝真見狀,越發(fā)不高興,跟著兩人往裡走去。
來到大教堂內(nèi)部,劉靈子拉著黃小威不放,問道:“小威,這是誰的墓地?我不懂法文,你看看墓碑上寫著什麼?”
黃小威剛要解釋,閔孝真看劉靈子拉著黃小威的手,故意說:“小威,教堂這麼漂亮,我們拍個照吧。師姐,你幫我們拍。”她說著把相機塞在劉靈子手裡,把黃小威拉到身邊挽住他的手臂說:“小威,我們還沒一起合過影吧?”黃小威壓根沒發(fā)現(xiàn)她們之間暗潮洶涌,笑道:“還真是。劉媽,幫我們拍漂亮點,這可是我跟孝真第一張情侶照。”
劉靈子見兩人舉止親密,心裡窩火,飛快地按下快門。閔孝真故意撒嬌:“不行不行,這可是我想放在錢包裡的。我們得多拍幾張,拍得特別一點。”黃小威問:“怎麼特別一點?”閔孝真不說話,把頭往黃小威肩上一靠舉起手,擺出半個愛心的姿勢。黃小威樂了,也跟著舉起手,把頭靠向閔孝真,跟她合成一個愛心說:“劉媽,快!這姿勢不容易,手痠得很。”
劉靈子看著相機裡笑容燦爛的兩人,紅了眼眶,再也拍不下去,扭頭就走。
黃小威呆呆地喊:“哎,你怎麼走了?劉媽!劉媽?”他見劉靈子頭也不回,消失在門口,這才覺得不對,連忙放下手臂說:“孝真,你等我一下。”顧不得閔孝真一臉失落,追了出去。
黃小威在教堂外追上劉靈子拉住她問:“劉媽,你怎麼回事?孝真還在裡頭呢,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說走就走?”劉靈子猛地回頭道:“我不講道理?黃小威,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還帶她來幹什麼?”
黃小威這才發(fā)現(xiàn)劉靈子兩眼通紅,臉上滿是淚水,愣了愣說:“劉媽,我……”
劉靈子紅著眼睛看著黃小威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爲(wèi)了幫你,連法國都飛來了,叫你陪我一天,難道就這麼難?”
黃小威一臉尷尬,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劉靈子滿腹委屈,見他一句話也不說,扭頭就走。黃小威拉住劉靈子,劉靈子越發(fā)火大,一把甩開他的手厲聲道:“還拉我?guī)质颤N?你不是眼裡只有你女朋友嗎?怎麼不回去陪她?”
黃小威說:“你不會法語,又沒有車,我先送你回城堡。”劉靈子見他一臉真誠,恨恨地說:“你!”黃小威不由分說,拉著劉靈子上了野馬車。
夕陽西下,野馬奔跑在高速路上。劉靈子強忍淚水,黃小威心中鬱悶,誰都沒有說話。落日餘暉照亮兩人的面孔,氣氛尷尬至極。野馬停在城堡門外,黃小威下車走到劉靈子那邊拉開車門。劉靈子兩眼通紅,看他一眼默默走下車來。黃小威想安慰她,又不知說什麼好,半晌纔開口:“劉媽,我走了。我給孝真發(fā)短信她沒回我。我得趕回學(xué)校,看她安全到宿舍沒有。”
劉靈子憤怒地看著黃小威,眼淚直往下掉。黃小威越發(fā)心慌,低頭說:“你趕緊進去吧。我走了,下次再來看你。”他躲開劉靈子的目光鑽進車裡發(fā)動車子。劉靈子看著他把車掉頭越開越遠(yuǎn),再也忍不住高聲喊:“黃小威,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她往地上一蹲,委屈地哭了。
天已經(jīng)黑了,黃小威在閔孝真宿舍外拼命敲門喊著:“孝真!你開門啊。我知道,我不該把你扔在那裡,不該讓你一個人回來。可我?guī)熃悴粫ㄎ模矝]車,我如果不送她回城堡,她肯定會出事……”宿舍裡,閔孝真一言不發(fā)。黃小威說:“孝真你開門啊,聽我解釋。”
閔孝真生氣地說:“我不想聽你解釋,今天的事根本沒什麼好解釋的。”黃小威說:“我知道我罪無可恕,可就是判刑,你也得給我個申辯的機會吧?”
同寢室的女生聞言笑道:“孝真,他說得沒錯。你有判決的權(quán)利,他有申辯的權(quán)利。”黃
小威在外面聽見這話說:“是啊孝真。對不起我錯了,你開開門吧。”
閔孝真不爲(wèi)所動:“我不會開門的。我們要睡了,你別敲了。”黃小威並不氣餒,想了想,靠在門上唱起一首經(jīng)典的法文情歌,歌聲低沉動人,充滿柔情蜜意。同寢室的女生聽得入神,忍不住說:“孝真,我看他是真喜歡你。你就開門聽他解釋一下嘛。”閔孝真心中的怒氣平息不少,這才把門打開。
黃小威聽到開門聲,先是一喜,見閔孝真還是板著個臉,連忙站直身體,一臉嚴(yán)肅地說:“對不起!”閔孝真淡淡地說:“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黃小威老老實實地說:“我錯了。你是我女朋友,我有義務(wù)照顧好我的女朋友,在任何情況下,都要以討她歡心爲(wèi)己任,讓她覺得在所有女孩中我最喜歡她、最關(guān)心她。”閔孝真被逗樂了,強忍笑意說:“那你還丟下我去追她?”
黃小威認(rèn)真地說:“我知道你怎麼想,我也理解你爲(wèi)什麼生氣。可我的確不喜歡劉媽,在我心裡,劉媽就跟我的親人一樣,我去追她,是因爲(wèi)她人生地不熟,一個人回去可能出事。而你,我知道你一定會原諒我。”
閔孝真已經(jīng)消了氣,微笑著問:“你這麼自信?”黃小威鬆了口氣,一把拉住她的手柔情蜜意地說:“那當(dāng)然。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個溫柔又善良的姑娘,更何況是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你肯定不能痛下殺手。怎麼樣,能饒我不死嗎?”閔孝真看著他的樣兒樂了:“說好了,僅此一次,再有下次我可沒這麼容易原諒你……”
黃瑞誠笑容滿面地在西川河園區(qū)配電房推上電閘,整個園區(qū)立即燈火通明。一輛輛滿載集裝箱的大型貨車從園區(qū)魚貫而出。
現(xiàn)在,西川河園區(qū)熱乎得很,等候入駐園區(qū)的廠家很多,一期的標(biāo)準(zhǔn)廠房已經(jīng)沒有了,園區(qū)二期也提前開工先打錢的先入駐。黃瑞誠決定,急於入駐園區(qū)的廠家可以租地塊,按統(tǒng)一規(guī)劃自己出資蓋標(biāo)準(zhǔn)廠房,也可以辦理銀行按揭貸款買廠房,這樣,集團就可以迅速回籠資金,加快二期的進度。
黃瑞誠給侯三壽打電話:“什麼時候到西川河指導(dǎo)工作呀?”侯三壽說:“從事高新產(chǎn)業(yè)我才明白,高科技真是高效率、高強度,把我忙的呀……你那兒是不是碰到什麼困難了?”
黃瑞誠回話:“我這裡現(xiàn)在是日新月異,一派繁忙景象,就是想請你來跟你分享。你還是抽空來一趟吧,趁現(xiàn)在園區(qū)還有地,你挑一塊建個廠房,把你的皮包公司改造成實體經(jīng)濟,多踏實呀!”侯三壽說:“沒空!連虛擬經(jīng)營都不懂……”
黃瑞誠說:“那行,我也沒空。今天我撤回我的人,那些成羣結(jié)隊來考察路燈工程的,你自己找人接待!”侯三壽連忙說:“別別別,這是兄弟之間乾的事嗎?我一定來!你可得好酒好菜招待我哦。”
這時,林萬山走進辦公室,看著侯三壽咧嘴笑道:“侯總,奮鈞科技開張投入了三個多億,你知道我們現(xiàn)在有多少錢嗎?8.58億!”
侯三壽眼睛一亮,又裝作不在乎地說:“沒出息,不到20個億別來給我報賬。萬山,你讓辦公室給我訂一張明天飛北京的機票,我先去北京,再去西川河。”
侯三壽到北京請教一位教授,哪些行業(yè)在今後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有廣闊的發(fā)展前景,甚至能帶動一次新的產(chǎn)業(yè)革命。教授告訴他,爲(wèi)了免受氣候變暖的威脅,許多國簽訂了《京都議定書》,規(guī)定發(fā)達國家從2005年開始,發(fā)展中國家將從2012年開始,承擔(dān)減少碳排放量的義務(wù)。由此會帶動光伏等清潔能源技術(shù)的發(fā)展,另外生物製藥技術(shù)、基因技術(shù)、無人機技術(shù)、三D打印機技術(shù)、人工智能技術(shù)都剛剛起步,全都有廣闊的發(fā)展前景,都可以引發(fā)一次新的產(chǎn)業(yè)革命。
侯三壽特別向教授請教了關(guān)於光伏等清潔能源的問題。
侯三壽從北京飛來西川河,自己悄悄來到園區(qū)附近的山頭上,怔怔地看著熱火朝天建設(shè)中的園區(qū),然後自己笑起來。突然,有人在他身後問:“好笑嗎?”侯三壽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只見黃瑞誠站在身後。侯三壽站起來尷尬地說:“我……我正爲(wèi)你的熱火朝天而高興。”
黃瑞誠說:“請你來還怕我藏著掖著不讓你看?搞得像特務(wù)似的,跟我玩失蹤,真沒勁!”侯三壽笑了笑:“說夠了吧?我餓了。”
黃瑞誠在西川河賓館包間宴請侯三壽。石勝天給侯三壽敬酒,兩人一乾而盡。侯三壽剛坐下,王存根又舉著酒杯來到跟前。侯三壽連忙道:“慢點兒,你先坐下。你們黃總說得明明白白,是請我來指導(dǎo)工作的。你們把我灌醉了我還怎麼指導(dǎo)?”黃瑞誠說:“明天指導(dǎo)也不晚。”
侯三壽笑著:“你們聽聽,這就是勞動密集型與高新技術(shù)領(lǐng)域的差距。我們搞光電的,最講究的就是效率和速度。”黃瑞誠說:“聽這話的意思,侯總今晚就要給西川河把把脈了。”
趙繼發(fā)說:“先給我的水電站把下脈……”侯三壽打斷道:“繼發(fā),我們同行之間叫切磋,不急。”接著他問,“阿誠,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駐的企業(yè)有多少家?”黃瑞誠說:“32家。”“二期計劃多少家?”“46家。”
侯三壽想了一下說:“未來開發(fā)完成近200家企業(yè)入駐,真是一座城啊!”黃瑞誠說:“下午待在山上沒白待。”侯三壽突然問道:“你說西川河的短板是什麼?”黃瑞誠不假思索地回答:“資金。”“未來呢?”“市場。”
侯三壽嘴角動了一下,舉起酒杯說:“來來來,喝酒!”黃瑞誠舉起酒杯看著侯三壽,不明白他的意思。
侯三壽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西川河水電站,他問趙繼發(fā):“知道西川河的軟肋在哪兒嗎?”趙繼發(fā)說:“黃總不是說……”
侯三壽說:“他呀,永遠(yuǎn)只會戰(zhàn)術(shù)思維,哪怕會一點兒戰(zhàn)略思維,也不至於把你晾在一邊。電,纔是西川河未來的短板。”趙繼發(fā)說:“不會吧,我現(xiàn)在一臺機組還是減負(fù)荷運行呢。”
侯三壽問:“另外兩臺機組打算什麼時候裝?”趙繼發(fā)說:“不知道……”
侯三壽瞪大眼睛說:“我真服了你了!當(dāng)初盲目投資水電站差點兒血本無歸,幸虧黃瑞誠救了你。現(xiàn)在園區(qū)起來了,勢頭又這麼好,你連個裝機計劃都沒有?!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哪個瞎了眼了會把這麼好的項目給你,服了,服了!”
趙繼發(fā)可憐巴巴地說:“侯總,我沒錢……”侯三壽說:“沒錢去籌啊,融資、貸款、增資擴股,辦法還少嗎?!”
趙繼發(fā)說:“籌了,銀行也答應(yīng)貸款了,可是自籌資金不到位,銀行說什麼也不放貸,缺6500萬呢……”
侯三壽問:“黃瑞誠他們投了多少?”趙繼發(fā)說:“一分錢也沒投,他們那邊資金也很緊張,我問過他們幾次,總說沒錢投。”
侯三壽說:“傻得都跑到西川河了……這樣,剩下的錢我投,協(xié)議簽訂後,三天之內(nèi)資金全部到位。”趙繼發(fā)興奮地說:“太好了,你真是幫大忙了,解決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侯三壽說:“我有個條件,如果需要追加資金也由我出,其他人想要入股或者擴股,決定權(quán)歸我。”趙繼發(fā)很乾脆:“行,這太可以了。”
侯三壽笑容滿面地走進辦公室。黃瑞誠說:“繼發(fā)來電話都快樂瘋了。看你的樣子也很有成就感嘛。”侯三壽說:“有成就感的是你,總算把我拖進西川河了,解了你的後顧之憂。我破財你免災(zāi),打算怎麼謝我?”
黃瑞誠說:“園區(qū)的地隨你挑,打折。”侯三壽搖頭:“小氣!我破了這麼大一筆財,給你補了一塊短板,你居然還到我兜裡掏錢,真把我當(dāng)慈善家啦?!”
黃瑞誠開車和侯三壽經(jīng)過園區(qū)出口。車窗外,一輛輛大型集裝箱貨車緩緩駛過。侯三壽問:“這些集裝箱都運往哪裡?”黃瑞誠說:“西南國際碼頭,主要是出口俄羅斯和獨聯(lián)體的鞋。”“你們自己生產(chǎn)的有多少?”“一半以上吧。幸虧有這一塊,不然二期工程上不了馬。”
黃瑞誠陪侯三壽參觀鞋革批發(fā)市場時說:“這裡現(xiàn)在是西南最大的鞋革批發(fā)市場,開始還擔(dān)心是不是建得太大了,現(xiàn)在看來還是略微保守一點。入駐的經(jīng)營戶已經(jīng)有400多家。”
侯三壽問:“商鋪全賣了?”黃瑞誠說:“我再傻也不能全賣啊!投資資金一平衡,我就不賣了,剩下的商鋪全部出租。”侯三壽說:“這些年在我屁股後頭沒白跟,有長進。”他覷了一眼黃瑞誠壞笑著,“阿誠,我動心了,你就把鞋革批發(fā)市場賣給我吧。”見黃瑞誠爲(wèi)難,笑道,“捨不得?還兄弟呢。我是奪人所愛的人嗎?!試探試探你的,假裝慷慨都不會。”
商業(yè)街上有許多新建和在建的樓房。黃瑞誠指著一座座樓房跟侯三壽比畫著。侯三壽似乎很隨意地指著一幢樓房問:“那幢樓你打算幹什麼用?”黃瑞誠說:“寫字樓出租。”
侯三壽問:“我能租嗎?”黃瑞誠小心地說:“還是試探?你讓我很難過……”
侯三壽笑著說:“塞錢給你,又沒從你兜裡掏錢,難過什麼?”黃瑞誠說:“這是專門租給入駐園區(qū)的鞋革企業(yè)和配套公司的,僧多粥少,遲遲定不了。”
侯三壽說:“我就是配套公司,園區(qū)的路燈是我配套的,我還投資了水電站,跟你制定的政策不矛盾嘛!你就是把我當(dāng)收電費的,也得給個辦公場所吧!你還真把我當(dāng)皮包公司了,客人一來就往賓館裡拉。按理說你欠著我的貨款,應(yīng)該免費提供辦公場所,我現(xiàn)在爲(wèi)你考慮,自己掏錢爲(wèi)你增加收入,你跟錢有仇啊?!”黃瑞誠說:“我不是說了嘛,僧多粥少分不過來。”
侯三壽說:“真笨!我教你,搞明標(biāo)暗投,你公佈一個每平方米的起租價,規(guī)定時間讓各家公司把密封好的報價送來,然後當(dāng)衆(zhòng)唱標(biāo),按照各自的報價先高後低依次中標(biāo),租完拉倒。既公平合理,又不傷感情。”黃瑞誠問:“你就別跟我打啞謎了,要它幹什麼?”
侯三壽說:“這裡有我的樣板工程,我想在這裡設(shè)個點,推銷我的LED節(jié)能燈。”黃瑞誠說:“我不信,你小子肯定是老鼠拖木杴,大頭在後面!”
侯三壽說:“行了,該說你的事了,需要多少?給你6000萬吧。”黃瑞誠問:“能不能再多點兒?”侯三壽說:“能,把你兒子給我叫回來,我給你六個億。”黃瑞誠搖頭:“你怎麼就偏偏喜歡那臭小子?他到哪兒都給我惹禍,我舉手投降,你想要我白送給你,倒貼也行。”侯三壽大笑:“你可別後悔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