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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師徒分離

夕陽西下,龍石山村如往常一般。家家炊火依依直上,氤氳出一股紅塵俗世的溫馨。

一個小小的人影,披著滿身夕照,一瘸一拐地走在大路一旁。

他的年紀不大,看個頭不過十歲左右,一張小臉髒兮兮的,耷拉著頭,將一個小包裹抱在胸前,佝僂著緩慢行走。

從外貌上看,這並不是一個會讓人喜歡的孩子。

他獨自走了很久很久,終於來到了一間位於林中的小屋之前,緩緩推開了門。

一名俊美的青年閉目躺在草蓆上,構成了這間破敗小屋中的唯一亮色。他今日早晨突然出現在了這裡,雖然將小主人嚇了一跳,可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小孩並沒有將他拖到外面,而是搬到了草蓆上,還給他蓋上了唯一的一牀薄被。

小孩呆呆地愣了一會兒,放下了懷中的紙包,伸出手好像想要摸摸他,卻驟然看見了自己那怪異的左手。

那隻手通體漆黑,手指突兀地彎曲,指甲極爲尖銳,透露出滲人的猙獰——這並不是人類的手,而更像是某種獸類的利爪!

他的手縮了一下,也不敢再去觸碰昏迷中的青年,而是將手畏懼地藏在了袖子裡,只用右手打開了那個小包裹,露出了裡面一個白白胖胖的包子。

包子雖然被壓癟了一點,但是因爲一直被他護在懷中的緣故,此時還溫溫熱熱的,散發出一股無比誘人的香氣,引得他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他將包子向青年的方向推了一推,又觀察了一會兒,卻失望地發現對方一點醒來的跡象都沒有。

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兒,他終於抵不過睏倦,趴到了席的一邊,悄然入睡。

林莫之前爲了尋找祝小九的蹤跡,在夢海翻波之際強行穿越了多人的夢境,所以受到了夢境法則的強力反噬,被無數他人的思想衝擊意識,一時陷入了昏睡。

他的識海之內,此時發生了巨大變化。

原本平靜的心潮被外來情緒勾引,沸騰一般翻滾不休。畢方精火本能地想要平復識海,卻差點被無意識攻擊的神識徹底絞碎,只能委委屈屈地縮在系統面板身後。

此時的系統面板靈光大作,陣陣靈波層層漾開,一點點撫慰著躁動的心海。就在全力運作之下,與遊戲面板相差彷彿的系統好像在某一個瞬間忽然變了一個樣子——上面的數據與屬性全然消失,形狀也發生了變化,似乎是……一枚玉牌的形狀。

林莫現在很不好受。

他之前好不容易看到了祝小九的身影,可是總是剛剛伸出手,就看著那個影子在自己指間消散。他當時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在意識迷濛之下自己構築出的幻影,卻還是一遍遍徒勞地伸出手去,妄圖拉住那隻小小的手。

他身不由己地在無數人的意識中隨波逐流,差點被夢境與現實的交界蹉跎殆盡,直到被什麼情緒所吸引,莫名其妙地飄蕩到了一個人的夢境之中。

這個夢很黑很暗,也很單純,除了一輪光禿禿的昏暗月亮,其它什麼也沒有。

他在這個夢境中只待了短短的一瞬,就被強大的排斥力推到了現實,昏死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意識終於略微恢復,與此同時,他的耳邊響起了一連串熟悉的聲音:

“您的任務時限還有16天1小時8分鐘,請儘快完成收徒任務。

“宿主與可收徒對象單獨相處超過一定時間,收徒對象辨認功能自動啓動……

“對方符合收徒條件,是否開啓天賦探測功能?”

聽起來怎麼有點有氣無力的,林莫暗道,我纔是最有氣無力的人!現在還要提醒我任務的事……你是資本家嗎?!

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想看清楚自己的下一個收徒對象是什麼樣的人,可是,他只看見了——

一隻大包子。

原來我可以跨物種收徒的嗎?大腦還沒有恢復運作的林莫冷靜地想??墒强偢杏X小九會對這樣的師弟做出非常令人髮指的事啊……

還好,逐漸恢復的智商和思維阻止了林莫可怕的聯想,他動了動腦袋,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第二名符合系統要求的收徒對象是什麼樣子。

看起來還挺酷的嘛,林莫暗道。他想了想,直接使用了系統的天賦探測功能。

元大傻:

根骨:10;悟性:6;福緣:7;心志:9;潛力:9。

善惡值:-10;好感度:90;拜師成功率:0%。

這個名字……也略酷啊。厚道的林莫決定不做評價。

嗯,根骨居然是10,在初始修煉時的速度一定很逆天。悟性方面的不足看來也是可以靠天賦和努力略作彌補。雖然修道之路離不開對大道的領悟與個人的聰穎,但勤能補拙,大道三千也不是隻有頓悟的路子,依靠刻苦的修煉與經驗的積累,也未必沒有問鼎巔峰的可能。畢竟人總不能十全十美,能夠以長補短,也算得上是良才了。

另外,不得不說,高達90點的好感度實在讓林莫非常受寵若驚。祝小九對他的好感從頭到尾都沒有到過及格分,現在雖然兩人相處了一年,但他也不敢打包票那小子有沒有經常在背後腹誹他。此時居然看到一個非常喜歡自己的小傢伙,林莫的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感動。

我決定,我對你的好感也要到九十,不,一百!林莫在心底吶喊。當然,這些林莫只能想想而已,畢竟他是無法查看自己對徒弟們的好感值的。

反正我對他們什麼想法,我自己最清楚了。林莫想。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正是因爲他這種對自己莫名其妙的自信,會在未來帶給他很大的麻煩——只能說人心實在是捉摸不定,即便是自己也無法看透。

林莫神遊了半天,才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祝小九呢?!

他使勁地動動腦袋,轉到了左邊,又轉到了右邊,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林莫趕緊感受了一下。他與祝小九是天道認可的師徒,作爲師父的他可以憑藉二人之間的一點聯繫感知到對方的大致狀態,此時這麼略一感應,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知爲何,他雖然能知道祝小九並無大礙,可是總體的感覺卻頗爲混亂,模模糊糊,就好像是被強信號干擾了一樣。

小九看來是在一個信號不好的地方。林莫頗爲憂慮地想,聯繫了一下自身的遭遇,他覺得祝小九十有八/九是被困在什麼人的夢裡了。

林莫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修爲,他的修爲與祝小九息息相關,此時不但沒有倒退,反而隱隱有增長之勢,很快推知祝小九大概是遇到了奇遇。

男孩子嘛,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彩虹呢?林莫安下心來,打量了一下週邊環境,就看到那個孩子動了動,坐起來揉了揉眼睛。

“你醒啦?!绷帜Φ馈?

祝小九又在哪裡呢?

時間倒退回林莫與祝小九衝散的那一刻,與林莫所料相同,祝小九被夢海拋入了一個人的夢境之中。

他能聽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正在對自己說著什麼,可是卻怎麼也聽不清,他只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衝動攫取住自己的全身。

殺……

殺?

——殺!

祝小九睜開眼,看到漫天血海涌向大地,無數生靈瞬息變爲白骨之山!

他能感受到無邊戾氣隨著殺戮而涌入自己的體內,自己的修爲隨之節節攀升,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悅衝蕩著他的靈魂,讓他不由舒服地瞇起了眼。

這纔是你的人生。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轟然響起。

掌管殺戮,掌管恐怖,掌管絕望,讓天下生靈畏懼臣服!

一剎那,他小小的身軀中爆發出浩大殺氣,無數厲鬼呼嘯仿若自地獄深處傳來,天地亦爲之變色,震顫不休!

他享受著這一切,前路的盡頭是一座巨大的王座。他有種強烈的預感,只要自己繼續向前,就可以坐上高高的王座,擁有很多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只要向前行進,就可以擁有無上的力量與榮耀!

他向前走了幾步。然而,漫步在血海屍山之上的祝小九,卻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左右看了看。

空寂的天地間只有他一人煢煢獨行,祝小九突然覺得有點寂寞,好像少了點什麼。

究竟是什麼呢?

祝小九回頭看了看,世界仍然一片死寂,便是極目遠望,仍然空無一人。

他有點猶豫了。

這時,另一個方向出現了一些模糊的影像,他看不清那是什麼,卻覺得很溫暖。心中的怪異空洞好像被什麼填滿了一樣,變得安穩而充實。

他不由向著那個方向跨出了一步。

轟——

滔天殺意再次襲來,衝得祝小九的意識搖搖欲墜,他感覺到一股推力正將自己推向王座的方向,然而另一邊卻傳來不算強大卻十分堅定的引力,好像在呼喚著自己走向彼方。

祝小九的神色幾次變幻,他擡起腳,卻猶豫不定著邁向何方。兩股力量都越來越大,卻來越不可抗拒,他身處其中,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要被撕扯殆盡!

“啊——”祝小九痛苦地大叫一聲,一下子捂著頭坐到了地上,緊緊閉上了眼睛。

紛亂的景象在他眼前不斷地閃現。很多他本以爲自己淡忘的場面也漸漸浮現在眼前,有自己孤零零受盡欺辱,有被兄弟圍殺九死一生,有第一次在密林間見到林莫,有風鶴爲護同胞誓死不離,還有雷擊電閃之時,護住了他的那個溫暖的身軀……

一年來的生活點滴被重新喚醒,他回憶起了曾經的絕望、恐懼、孤獨、痛苦,也想起了擁有過的溫暖、快樂、安然。

彷彿有了什麼明悟,又彷彿突破了什麼桎梏,祝小九盤膝而坐,靈力自然而然地在他體內生生循環。

——就在他的識海之內,有一枚種子,悄然破土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小九終於快升級了,讓我們爲他加油吶喊吧!翻滾吧,祝小九!

非常感謝waizhli、知了、盛世黃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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