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你天天在這裡就不怕別人說閒話麼?”沐歌哼著小曲,坐在牀上晃盪兩隻腿,好像是突然想起這件事,因爲她的表情別提有多漫不經心。
慕容宸擡眸瞪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書,“這不是陪你嗎,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死丫頭,哪裡有半分關心的意思,分明就是隨便問問。沈筠可教出了一個好婢女,他心想。
“誰說我應付不過來的,就是一開始有太多顧慮,所以扮演不好角色而已。”沐歌扯了扯嘴角,可不想承認自己怕了。
“哦,是嗎?”他擡眸,目不轉睛盯著她。說謊是吧,他看著好了。
她咳了一聲,尷尬別開眼,張口正想掩飾自己的心虛,忽然他把手指放在脣上,搖首示意她閉嘴。她立刻用雙手捂住自己嘴巴,就怕一個呼吸壞了大事。
他忍住笑意,站起來走向她,到她面前之後,才道:“還是沒有在害怕。”
“二爺,耍別人很好玩嗎!”知道被他取笑了,她心情非常不好,嘟起嘴狠狠瞪著他,好像能瞪他少一塊肉。
他想笑的,忽然耳朵裡傳來動靜,眉毛一皺,見她張牙舞爪像要吃了他,他馬上將她一把拉近自己身前,擡手就捂住了她嘴巴。
“唔唔唔……”混蛋,佔我便宜啊!她在心裡怒吼。
他努力按住她嘴巴,在她消停了之後,才用眼神示意,見她安靜下來,才起身往外走。
靠近門口之前,他回首,沐歌向他點頭,他吁了口氣,手放在門框上,用力一拉把門打開。
門外的人本貼在門上聽房間裡的動靜,沒想到什麼都沒聽到,門還打開了,一時間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
“小嫂子,爲什麼來了不敲門?”慕容宸笑著問,臉上那叫一個無辜,裝出驚訝的樣子,又難掩心中興奮,把演技發揮到了極致。
安晴怔了下,很快回過神來,“這不是擔心打擾你們嗎,小叔子在大嫂房間做什麼呢?”
他挑眉,倒是沒想到她會問得那麼直接,“複習,準備科舉。”答案理所當然。
“科舉?”
“小嫂子不知道嗎?”他問,知道她被關了好一陣子不能出府,當然與消息隔絕了。
安晴偏首看向屋內,顯然心思不在他說話上,而是問:“姐姐在嗎?”
“在啊。”他回答得非常肯定,見她脖子都仰得快酸了,手稍稍往後移了移,露出一條門縫,“要進去坐坐?”
她看向屋內,熟悉的背影,髮髻,衣飾,是沈筠沒錯,可爲什麼好些天都看不到沈筠露面?但忽然感受到一道不悅的目光。
“小嫂要進去就趕緊的,但大嫂好像心情不怎麼好,你進去沒問題,但千萬不要出聲,最好當個透明人。”
“爲什麼?”安晴不解問,一隻腳已經擡起,想進去一探究竟了。
“因爲我學習要絕對安靜的環境,我不出聲問,你必須當啞巴。”
“她也是這樣?”她指了指屋內的那個人說。
“當然。”他笑著點頭。
安晴不信沈筠能乖乖不說話,可慕容宸真誠的眼神,她不得不相信,再闖進去就是她不識時務了,她暫時還不能得罪慕容宸。
她咬了咬牙,手掌攥緊,這時纔想起掌心裡拿著的東西,於是拿出來塞到他胸前,“努力的時候不要虧待了自己。”
他望著頭也不回離開的安晴,險些笑出聲,努力壓抑之後轉身回屋,然後笑了出來。
沐歌轉身,把身上穿著沈筠的衣服拉下,瞪了笑得東倒西歪的他一眼,真不懂他爲什麼說個謊就笑成這樣。
“我演技不錯吧?”他把東西扔到桌上,坐在她對面。
她瞪了他一眼,說:“是啊,想不到你有這個天賦。”
“切。你諷刺我呢。”
“哪有,你想太多了,我這是真誠的稱讚。”
她的嘴有多伶俐,他見識過,再跟她鬥根本就是自己愚蠢,所以他讓步了。把包好的點心拆開,香味撲鼻,他伸手就想去拿,卻被人撈住了手。
“幹嘛?”帶著不滿的語氣從他嘴巴吐出,沒想到不跟她吵架,還不能吃東西了?
“你就不怕下毒?”她盯著那堆糕點,就算香氣撲鼻,也要防備。
“毒你也不會毒我。”他自信道,但下一秒就把糕點挪開了,尷尬撇開頭。
她好笑看著他,要是此時不落井下石,以後就找不到機會了,“喲,不是餓了嗎?”
“我還能撐一會。”
“餓壞肚子可不好,二爺還是吃吧。”她把糕點推到他面前。
“要你管!”他咬著牙說,幾個字像是從牙縫裡吐出來的。
她吐了吐舌頭,沒再理會他,拿起自己的繡工繡了起來。見好就收就美德,她明白。
她不理會他,他就看起自己的醫術,不懂的拿筆寫下,等沈筠回來再問。
不過,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早晚會暴露,他也不能總往這裡跑,要是被誤會什麼,那就不好了。得想辦法解決,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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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國領土交界處,幾十頂白色帳篷聳立著,有士兵分批巡邏。
主帳篷這邊,沈筠單手撐著牀沿,看著牀上面色紅潤的人,嘴角忍不住上揚。但這樣的美好,總會有人打擾。
“爺,爺,不好了……”林宇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話還沒說完,就立刻感覺到殺意。
她真恨不得掐死林宇,慕容琛剛睡著,他就出來吼,幸好牀上的人睡得很沉,不然又要被吵醒,不休息病怎麼可能好?
“你最好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她瞪著他一字一句說。
“真的很重要。”他用重要的語氣說,“完顏澈向我們下戰書了。”
“那你去會會他不就行了。”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他堂堂一個副將,大驚小怪的樣子也不怕讓屬下看了笑話。
“不行,這次他們手上有人質,要求一定要見到爺,否則就送屍體過來。”
“人質?覈實過身份了嗎?”她蹙眉問。
“覈實過了,就是邊城的人。”
她起身,說:“走,我們會會敵國將軍。”
聽她這麼說,他徹底呆住了,眼睜睜看著她走到門口,而雙腳一動不動。
她停步,頭也沒回,“林宇,你要信我,他的事從來就是我的事。”
“可是要是知道去的人不是爺,他們鬧不好會真的把人殺了。”
“你信不信我?”她問,語氣裡有著別人沒有的自信。
她不是自信到完顏澈不會殺人,而是她必須解決這件事,她要給自己勇氣。
就在兩人僵持著,誰也不肯先向前走一步的時候,顧琰來了。
沈筠像是找到救兵,走到顧琰身邊,說:“他陪我去,你可以放心了,但你必須留下來。”
留下來?林宇想哭了,要是被爺知道,他十條腦袋都不夠砍。
但是,沈筠擡手指著牀上的慕容琛,“我們都不知道這是不是陷阱,所以我去你留,幫我保護好他,要是他被別人傷一根頭髮,我就唯你是問。”
林宇覺得這還是不妥,上前一步想留住她,顧琰卻邁了一步,插入他們兩人之間。
“讓開,別逼我動手。”林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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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有把握能打贏我的話。”顧琰瞇起黑眸,眼底有著警告。
這兩人劍拔弩張,沈筠不可能坐視不理,從袖子裡掏出兵符,“我能調動兵馬,你能嗎?”
林宇一怔,沒想到她偷了兵符,不,正確來說是慕容琛把兵符交給她保管。要是他之前能調兵遣將是因爲副將頭銜,那現在兵符在手,誰敢違命?
“你一定要保護好夫人!”林宇往後退了一步,對顧琰說。
“我一定不會讓她受傷。”顧琰回答得鏗鏘有力。
他們走後,林宇守在慕容琛牀邊。也許,沈筠說得沒錯,誘餌是人質,實際上可能是慕容琛,所以他們都不能大意。
但要是爺醒後,發現夫人上了戰場,而他沒能阻止,他的下場一定很慘。
整兵待發,隨著沈筠一聲令下,士兵全速前進。雖然他們都很疑惑爲什麼是沈筠帶兵,但手握兵符之人,軍令如山,他們懂。
他們很快就看到敵國的兵馬,雙方在一條淺溪對面碰面,但雙方都沒有逾越小溪的意思。
“我當是誰呢,派一個女人出來,慕容琛是死了嗎?這麼漂亮的女人,年紀輕輕就守寡,不如來本將軍這邊,本將軍定不會待薄。”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打起她的主意!顧琰氣得攥緊繮繩,差一點就要衝上去了,是前面的人,鎮定自若,提醒了他。
沈筠瞇起眸子,冷冷看著完顏澈,要是目光可以殺人,他早就萬箭穿心了。但是,他嘴裡的守寡,言下之意是知道慕容琛傷重,不能出來,才如此叫囂的吧?
那麼,張軍醫是他派來的?可一個一直生活在我朝的軍醫,什麼時候出過邊界,跟敵國溝通?怎麼也說不過去吧。那假設張軍醫是太子的人?如此這招借刀殺人可謂用到了極致。
不惜以自己的江山爲代價,只爲除掉慕容琛,那麼他對太子的威脅很大,難道因爲她的事?信任不再,那就只有死人不會開口。
“完顏將軍好計謀啊。”沈筠忽然說。
但這句話,像是在完顏澈心中投下了一個大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