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好舌頭,這就是山裡紅做的,叫山楂片。經(jīng)過八九道工序才做成呢,山裡紅是作藥用的,這個是做零嘴,吃了效用是差不多的,今兒個是第一天,買六文錢的送一片,十二文錢送二片。”胭脂看了圍了幾個人,就講解了一遍。
試吃的婦人又拿了一塊塞進丫頭片子的嘴裡,“咋樣?好吃嗎?好吃就給你買一點。”
丫頭點點頭。
婦人直接拿了十二文錢塞進胭脂的布袋裡,胭脂送了兩片,娘倆高興的離開了。
開了張,問的人就多了起來,胭脂不厭其煩的一遍遍講解,讓他們試吃,這種新口味兒的零食,像點心又不像點心,鎮(zhèn)上的住戶多是家境不錯的,對這種新口味,不過花幾文錢嚐嚐,很快,胭脂的籃子也見底,錢也收了不少。
趁著人少,胭脂把餘下的幾塊用紙包了,讓吳子川送到點心鋪子老闆那裡,“我們在人家門口賣東西,這個送給他們嚐嚐。”
吳子川應聲,拿著送到鋪子裡。
剛剛有些不高興的老闆看到吳子川送的山楂片,眼神亮了亮,且讓他們賣上兩天,看賣的咋樣,如果好,他就引進鋪子裡來。沒給吳子川擺眼色,還拿了幾塊糕點給他。
另一邊,曾氏正往這邊來,邊走邊賣。
曾氏眼神四處看,看到那些買山楂片吃的人,順著人就看到蹲在街邊拿著籃子賣東西的胭脂,小聲嘀咕著,“路上果然是小賤人他們?他們這是賣的啥?”
“你別張口閉口罵人家小賤人,你家女兒也不是個啥好東西。”買魚的人看了曾氏兩眼。
曾氏臉色難看,停了下,又道,“她是我媳婦,我想罵她就啥?”
買魚的人冷冷地說道:人家願意賣啥,跟你有啥關(guān)係?”
曾氏抿著嘴不吭聲了,眼神卻一直從胭脂這邊掃。見吳子川拿著幾塊點心從點心鋪子裡出來,哼了一聲,“真有錢,還買點心吃!買點心還買鋪子裡的。”
又有人詢問,胭脂拿著讓人試吃,幾個小娃走過來,眼巴巴的看著,胭脂拿著碗一人發(fā)一小塊給他們。
有人見胭脂給那些小娃們吃,也領著自家孩子走了過來。
胭脂都發(fā)了一小塊給他們,有的吃完還相想的,大人就會買上一文錢兩文錢的。
“買六文錢送一片,十二文錢送兩片了,開胃消食,活血化瘀。”胭脂鼓勵他們多買。
有個剛剛試吃的小娃娃,回去拉了她爹過來,要買二十文錢的,“多送幾片,我保證等會在幫你拉點生意過來。”
“好!好!我就送你五片吧!買的多送的多!”胭脂笑著收了錢,麻利的包了七十片給她,提醒道:“山楂片是開胃消食的,小娃老人脾胃弱,不能多吃了!”
小娃娃的爹聽這提醒笑了,“你這姑娘,別人賣東西都想多賣,可你賣東西還挺好心的。”
胭脂笑了笑,就見曾氏擠了過來,她挑了挑眉頭。
“賣的啥東西?”曾氏口氣不友好,見還有竹籃子裡已經(jīng)空了,錢袋子卻滿了,伸手就往籃子裡抓,“給我嚐嚐。”
吳子川拿著蓋籃子的抹布啪的一下打過來,“別人都規(guī)規(guī)矩矩,你想偷吃?”
曾氏立馬收到一圈鄙夷嘲諷的目光,氣的臉黑,“我是你娘,吃個東西還叫偷?”
“趕我們出來的時候咋不說是我娘?要七十兩銀子的時候咋不說是我娘?我不是吳家的子孫,你又是誰的娘?”吳子川冷冷的說道。
衆(zhòng)人恍然,這兩天都在傳聞吳家村賣魚的那家,先前因爲是自已生不出孩子,在寺裡求了籤之後在水塘邊撿了一個孩子,結(jié)果現(xiàn)在日子過好了,霸佔了做魚的秘方,把人趕出去,還要七十兩銀子,一瞬間,看曾氏的眼神充滿鄙夷嫌棄。
曾氏頓時氣的怒火上頭,憤恨不已,“吳家養(yǎng)你這麼多年.....”在衆(zhòng)人鄙夷的眼神壓力之下,她不敢造次,也不敢上手。她今兒個要買彩禮要下聘新女婿的,這兩個該死的畜生卻壞她名聲。這是想讓她桂枝招不到入贅的女婿?
曾氏想了之後還是辦要緊的事要緊,最後還是走了。頓時不少人圍過來跟胭脂八卦分家的內(nèi)幕,他們都是道聽途說,這遇到了正主,可不得好好打聽真相。
胭脂的山楂片就剩下一點,她趕緊拉著吳子川撤了,“賣不完的拿回家,下個集市再賣。”
吳子川接過竹籃子,領著她穿過巷子,就見胭紅正領著娃在門口玩。
“大姐?”胭脂快步走過來。
胭紅這兩天正著急胭脂分家的事兒,分家單過也好,只是做魚的秘方,還有那七十兩銀子,把她嚇著了。婆婆又不讓她回孃家,她只能心裡著急。看到胭脂,她眼神一亮,拉著她忙問咋回事兒,“街上的都在傳,我左邊聽一句,右邊聽一句,也不知道那句真那句假。”
胭脂跟她解釋了下,讓她別擔心,包了一小包山楂片給小娃,“你婆婆他們在都沒在家?”
“到街上去了。你這個不是拿去賣吧,我要兩片給二虎吃就行了。你們剛分家,啥啥都用錢,我不能幫襯你們,也不能拖你後腿。”胭紅雖然疑惑,二妹啥時候會的這些東西,不過欣慰大於疑惑,有個進項,以後也能裹著兩個人吃飯了。
胭脂把山楂片塞給二虎,抱著她,“二虎,叫大姨。”
二虎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大姨,不敢接那麼大包東西吃,看著胭紅,等她發(fā)話。
胭紅執(zhí)意不要。
吳子川勸了一句,“拿著給孩子當零嘴兒,這是胭脂一片心意。”
胭紅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淡淡的,也不知道他對二妹咋樣,她更不敢接了,“我拿兩片就行了,你們趕緊拿去賣了吧。”
胭脂皺皺眉頭,給的多了二虎會貪嘴,就把紙包收了回去,拿個五分的銀疙瘩塞給胭紅,“大姐把這個拿著,天冷了,也給二虎做身新棉襖。”
胭紅嚇了一跳,“我不能要你的銀錢。”又怕吳子川因此責怪胭脂,急忙推出去,“你現(xiàn)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我咋能要你的錢。”
“大姐,這是我給二虎的,不是給你的。”胭脂見她不敢要,轉(zhuǎn)手塞給二虎。
“二虎也不要!快拿走!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胭紅抱過二虎,把銀疙瘩又塞回胭脂。
“別推了,有人來了。”吳子川話音剛落,謝婆子就帶著大虎回來了。
看胭脂和胭紅兩人推讓,她立馬跑過來,“你們倆在幹啥呢?”
“婆婆,沒啥,沒啥。我妹妹胭脂順道瞅我,大虎,讓娘瞅瞅祖母帶去那裡玩了?快告訴娘。”胭紅擠眉弄眼的讓胭脂快走。
“娘,我看見大姨手上拿的銀子。是不是她過來給我們捎帶了好多東西吃。”大虎依偎在胭紅身上。
謝婆子一聽銀子立馬笑著說道,“胭紅,你現(xiàn)在長本事了,居然敢拿家裡的銀子補貼孃家,你這個小偷,是個賊!竟然敢偷我們家的銀錢,你個爛貨,看我咋收拾你。”
胭紅大急,“不是的,婆婆,不是的。是胭脂的錢,她給我,我不要,我沒有偷錢。”她的嫁妝不多,嫁過來就被婆婆以沒啥東西太窮酸丟人給佔了,更別說錢了。平常她手裡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上那弄這麼多銀子。
胭脂氣的瞪了眼,“你說偷錢呢?你哪個眼睛看見我大姐偷錢了?”哎,這大姐在這婆家到底過的啥日子?
“我倆眼都看見了。她個爛賤人拿家裡的銀子接濟你這個孃家妹子,快點把我家裡的錢還過來。”謝婆子叫罵著,上來就摳胭脂手裡的銀子。
胭紅急的兩眼都紅了,“我真的沒有偷錢,我根本都不知道銀子到底放在哪裡。這銀錢是胭脂的,是她的。”
“放屁!她一個趕出來的會有銀子?你偷拿銀子還不承認,等會看我咋收拾你這個賤貨。”謝婆子吐了胭紅一口水,上來就抓胭脂。她家裡的銀子把持的緊,就怕胭脂偷了她的銀子,沒想到還是讓他們偷了。
這裡的動靜已經(jīng)招來幾個看熱鬧的,見謝婆子又罵胭紅,幾個都目露不屑。就算要整治兒媳婦的,也不是這樣作踐的。
吳子川目光一冷,把胭指拉到身後,“你說你銀子丟了,你的丟的是個啥樣的銀子?”
謝婆子看他眼神又深又冷,莫名心裡疹了下,“啥啥樣的銀子,天底下的銀子不都一樣嗎?她個賤人偷我銀子給你們,你們敢拿來的銀子,也不怕爛手,吃了爛腸子。”
下一句就是不得好死了。胭脂看到胭紅都急哭了,小虎也嚇小臉發(fā)白,生怕謝婆子搶了他的銀子,讓她別擔心,“有些銀子是不一樣的,我的銀子和你的銀子也不一樣,你說你的銀子是啥樣的?”
“我哪知道丟的是那塊銀子,你快點把我銀子還回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謝婆子咬牙,瞪著眼,她日防夜防,就防著這賤人,沒想到還是沒有防不住她。
“那你回家看到底丟銀子沒?別信口開河,無事生非。真丟了銀子,是丟了啥樣的銀子。”吳子川冷冷的說道。
謝代唸的大兒子大虎又說,“是個銀塊子,我看見了。”
謝婆子忙道,“不是銀塊子,就是銀角子,要麼就是銀豆子。”反正銀子就那些。
“你的銀子只有這些?”吳子川淡淡的問道。
“不是這些還有哪些,快把銀子拿過來,否則我告官了。”謝婆子一臉的確定,就是胭紅拿了她的銀子,要補貼孃家妹子。
“我這個銀子不是銀塊子,也不是銀角子,更不是銀豆子!”胭脂怒道,這個死老婆子,欠打。
“你這個小賤人別唬人,拿了我的銀子不還,看我不收拾你。”謝婆子也怒了,當初就不該找胭紅這個賤人,窮酸的沒樣,除了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隨胭紅,一個隨兒子,其他都沒啥好,這賤人真敢拿他們家的東西往孃家頂,要不是她的看緊,說不定謝家早就被搬空了。
“你家有銀疙瘩?”胭脂問她。
謝婆子愣了下,銀疙瘩?
旁邊已經(jīng)有人笑了出來,“銀疙瘩可是大戶人家鑄的,底下的老百姓可沒有,謝婆子這臉色,你們家是沒有銀疙瘩吧,沒有別冤枉人,人家是好心給你們送銀子,卻被冤枉成偷銀子了。”
謝婆子臉色陰沉又難看,還想狡辯。
胭脂先一點問她,“你家當然有銀疙瘩,只是這疙瘩多種多樣,有圓的長的,方的,扁的,花生的,梅花的,葡萄、草莓的,你家銀疙瘩是啥樣的?”
謝婆子被問的說不出話來,張嘴就反問她,“你的銀疙瘩那裡來的?”
胭脂翻個白眼兒,懶得理會她,跟胭紅招呼一聲,“大姐,你有空就找我,或者回淡家溝,我今兒先走了。”
“好,好,好。”胭紅忙著應聲,讓她趕緊走,她怕。
果然,下一刻謝婆子就換了臉,皮笑肉不笑道,“不是說要把銀子給我們家的嗎?”
胭脂理也不理她,跟胭紅招呼完,轉(zhuǎn)身就走。
吳子川瞄了眼謝婆子,也拎著籃子跟上胭脂。
“哎,你們別走啊。話都沒有說完呢。”謝婆子揚聲叫人,大戶人家的銀子,她想起來了,小賤人去縣城做過魚,肯定是那些大戶人家賞賜的。
看熱鬧的幾個人紛紛嘲笑,竟然還想要人家的銀子,真是厚顏無恥。
見兩人停也沒停,謝婆子就叫喊,“你們別走啊!今兒響午在家吃飯,都到家門口了幹嘛還走。”她想著吃頓飯幾十文銅錢就打發(fā)了,銀疙瘩得值幾百文錢,她想想心疼的直抽抽。
胭脂哼了一聲,忍著罵她的衝動,快步離開。
謝婆子惱恨不已,轉(zhuǎn)頭看了看胭紅,眼神冒著火,回家就把胭紅從頭罵到腳,二虎幾片山楂也被大虎給奪走了。
“以後不要給她銀錢了。”吳子川見她走一路氣的小臉發(fā)黑,出聲道。
胭脂看他一眼。
“你給她錢,她也花不上,藏不住,還讓她整天提心吊膽,被發(fā)現(xiàn)就是一頓打罵,銀子也落在別人手裡。”吳子川解釋道。
胭脂已經(jīng)有些後悔了,看胭紅被欺壓的不成樣子,二虎看到謝婆子大聲小臉就發(fā)白,她已經(jīng)預知,胭紅娘倆在謝家和淡家有的一拼,出了火炕,還掉進泥沼裡。
“趁沒人的時候,給她們些吃的吧。”吳子川提議。
胭脂點點頭,感覺心情很沉重,胭紅是胭脂的大姐,每次看到她,她腦海中就會閃過胭紅是怎麼照顧胭脂的,看到她過的不好,她心裡也想幫幫她,可連最簡單的給銀子也不成。
“這個世上怎麼這個樣了。”胭脂苦惱的嘆著氣。
吳子川眸中閃光,“那你喜歡過啥樣的生活?”
“我想過天天衣食無悠、天天數(shù)著銀子的生活,你不要覺得市儈,但這難道不也是你想的生活嗎?”胭脂突然眉飛色舞道。
吳子川輕笑道:“這真的很市儈,不過,這是所有人都希望得到的生活。”
“我一定要跟富人看齊,免得受人白臉。”胭脂笑著說道。
吳子川心中一動,“下次再去縣城我?guī)闳ヂ犝f書的。”
胭脂嘴角抽了抽,這吳子川簡直白日做夢,這說書的想找就能找到嗎?
看她心情轉(zhuǎn)好,吳子川又問她,“明兒一早我們?nèi)ド缴铣虺蜻€有啥可以弄來賣的。”
胭脂點點頭。
倆人一說一笑走,就到了家。
吳子川親爹、新娘蹲在他們家門口,看到倆人,忙站了起來,旁邊停了輛板車,車上還有幾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