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處,頗爲豪華的馬車滾滾而馳。緞面的包裹,車身散發著與衆不同的貴族氣息。車篷的棱角處,掛著叮叮噹噹的銅鈴,在行駛的石板路上奏起優美悠揚的樂章。馬車的車婦是個壯年女子,黝黑的皮膚可見她行駛路長,是個經驗豐富的趕車人。
前方兩匹精選的純種黑馬在車婦的‘駕駕’聲中邁開修長有力的腿,帶領著馬車穩穩前行。噠噠馬蹄聲,伴隨著噹噹的清脆,又是一番滋味。
馬車裡面的人靜如無聲,耳邊不進任何聲音一般淡然打坐。手上一串看似久遠年代的念珠卻因爲主人的每日捻動而變得光滑平整。在看那人,頭上帶著灰色髮帶,將三千髮絲引成一髻。清修的雙眉淡淡描繪,閉著的雙眼籠著長長的睫毛,一峰朱脣更添秀氣分外。身上灰色袈衣裡外包裹,精瘦的身材誰見心疼。
若說美人如畫,那麼柒戒,應該是一副墨色山水。值得永久典藏,經久回味。在他身上,能找到別人身上沒有的安逸和靜謐,恰似冬日的冰封能讓奔流不息的江河湖海,平息奔騰。
“等等”
馬車外似乎有人喊叫,因爲隔得太遠,又被淹沒在距離當中。
錦虹杞跺腳咒罵,遠遠看見招搖似的皇家馬車,想到一定是墨漓那個皇帝爲了讓百姓看看她的仁政才故意給柒戒坐的心裡就來氣!你說他一個無慾無求的男人,你幹毛讓他臨走還背上‘出風頭’的罵名。
“佳人,呼呼,我們爲什麼要用跑的啊……呼,”賢鈺一抹頭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回頭看看三個不緊不慢,散步一般的男人。
“靠之,你沒有看見馬車都快出城了麼?不用跑的,怎麼能追上!笨蛋!”
錦虹杞也稍微停了停,休息喘氣。想當初追如昔的時候不也是用跑的,最後才追上了他的馬車麼??磥斫裉煲湍侨找粯舆^程。
“不,不是啊,佳人……”吞口水,喘息著扶牆,“我是說,爲什麼,我,我們不用輕功而用跑的……這樣很累啊……”
“我去!怎麼不早說,害我跑這麼快這麼累……”
錦虹杞一巴掌拍自己大腿上,竟然忘記自己會這種令人振奮的武功了!學輕功不就是逃跑和追美男用的麼!怎麼總是在關鍵時候忘記自己會武功這件事情呢!
“也不知道誰笨……”低聲咕噥。
錦虹杞瞪眼,那廝立刻閉嘴。隨後提氣,啪啪兩下蹬在牆上,縱身朝城門外飛去。不過幾秒,一個翻身,‘啪’地落在馬車車頂,雙腿夾住車篷鼎木,倒掛下來,衝著車婦做了個鬼臉:“喂,停車!”
車婦嚇了一跳,趕忙勒停快馬,縱身下車向後就跑:“有鬼啊”
錦虹杞癟嘴翻下,望了望車婦的方向,“跑得還挺快。”
“尊位有何事見教。”車裡面傳來柒戒的聲音。
錦虹杞瞇眼一笑,依靠在車框,隨手把簾子向上翻起,正好看見正坐在馬車裡面的柒戒。清零的眼神,樸素的衣衫,果然很適合這樣清瘦的他。但爲何,她心中總有疼痛之感。
“嗨,柒戒!我是打劫的。”
故作輕鬆地招招手,隱藏自己心頭想要抱住他的衝動。
“本座身上無有銀兩,若是打劫,尊位看上哪件挑了去便是。”柒戒沒有過多驚異,只是掃了馬車裡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最值錢的,應該都在那個逃跑的車婦手中。
錦虹杞笑容消失,眼神中些許透著認真,“如此說來,我選什麼你就給什麼?”
“只要尊位看的入眼,給了你便是。只是望尊位沒有下次?!?
柒戒清幽的眼神中沒有任何雜物,對上她的認真,心中竟略有所動。又或者,心中在暗自
雀躍著什麼。難道……是高興她來了?不……一定不是這樣。她只是來打劫,想要拿些值錢的東西而已,不是他想的那樣,不是。
“那,我要這個?!?
“唔?”
柒戒的呼吸,近乎停滯。睜大的雙眼看不清眼前這個人的模樣……她身上散發的獨特香氣,清晰的融進鼻息,被他深吸入肺。從脣畔傳來的柔軟質感,令他驚異自己想要去品嚐的唐突。心臟砰砰砰地有力跳動,巨大的聲響令他難以躲藏。熱氣沾染了她的溫度染了他的頰,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
錦虹杞只是將脣貼在他的兩瓣,心中就已經有聲音叫囂著阻止她大腦的正常運轉。他發間幽幽的薰香瀰漫著,令她進退兩難。感覺他的僵硬,想要改變親吻的姿勢,卻怕下一刻他會冰冷的拒絕。他口中那股青澀甘甜,她遲遲不敢冒犯。
心中暗肘,如果她一品他的芳香,從此以後就不會相見,若是這般,她該如何……
“佳人”
遠遠的腳步聲和賢鈺沒心沒肺的聲音像是一根打X棒,一棍子打醒錦虹杞。
錦虹杞一下子彈開,站在馬車外面,忽閃忽閃的用手扇風,消除自己臉上的紅暈和燥熱。柒戒看著她離開自己,心中抹過一絲失落。意識到自己竟有如此想法,柒戒趕忙念起經文消除心中胡亂的想法。
“天氣很熱麼?”奕苒風走到近前,發現錦虹杞的動作,擡頭看了看天,奇怪。
如昔掃過錦虹杞,“不是天氣熱,是心熱?!?
邯清銘上前,一個橫打抱起錦虹杞,放在一旁,“站在這,老實點?!?
錦虹杞面抽,看邯清銘和如昔的樣子,貌似能猜出點什麼吧……爲了保險起見,還是聽邯清銘的話,站在他身邊比較穩妥。不然小命不保,還拿什麼去等待柒戒美人的投懷送抱……
“勞煩國師出來一見?!比缥舻?。
片刻不消,柒戒從馬車中下來。先是朝幾人拘禮,而後道:“不知幾位有何事。”
“卻有一事不明,所以趕在國師走之前想要問個明白。不然我們心中不安?!比缥粜Υ稹?
“請講?!?
“那如昔便開門見山,無怪唐突?!?
“無妨?!?
“我等乃是想知國師爲何將這枚寶物交付給妻主?”如昔從身上拿出那枚戒指,問。
柒戒擡眼掃過錦虹杞,又低眼看了看如昔手上的東西,“此事本座不便回答,望衆位尊主原諒。”
“是不是有關地藏?”賢鈺突然問。
幾人瞪,賢鈺退後幾步,小聲嘀咕,“我就是想確定一下……”
“本座能說的都已經告訴她,若是想知道,即可問她?!逼饨滢D身上車,“不過,本座惟一能說的就是,三樣寶物意義非比尋常。若得則可興國稱王,若失則三國必亂。”
“這麼重要啊?!辟t鈺瞄了一眼。
見柒戒既要坐會馬車,錦虹杞心急的慌了神,“柒戒,我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
此言一出,身旁四個男人目光炯炯地盯著她。柒戒也是定了身形,頓了頓,才道:“此生無期。”說完低頭進了馬車,車簾子放下,隔絕她的追逐,和他的逃避。
‘此生無期’麼?
錦虹杞心中的某處隱隱作痛。難道是剛剛的舉動讓他難以接受,還是他根本就沒有那個意向?常伴青燈總比在一個花心的女人身旁忍受一聲的好麼,柒戒?
“車婦!快點走!”奕苒風掐腰大喊。
‘駕’
一聲長鞭,停滯的馬車再度啓程。錦虹杞定在遠處,望著馬車一點一點消失在視野裡,心中的惆悵和失落怎能用言語表達
。
也許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結果。但她承認,她心疼的陷下去了。就像她身邊的每一個夫君一樣,都是那麼特別的存在。好吧,是她自私的想擁有他,卻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那麼,之前的一吻……就當做爲了這段短命的癡迷,寫上一個完美的結語。
淺嘗,則止。
又是一天過去,錦虹杞在單方面的失戀中摸爬滾打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做什麼事情都沒有心思,一天就是‘唉唉唉’地嘆氣。五個男人圍坐一起商量的計策想要逗她開心,卻也都以失敗告終。
雖然錦虹杞也知道他們是在擔心自己,可沒有辦法,失戀最大。不能怪她沒有配合,只是覺得就算假裝的配合,那麼最後傷心的一定是他們幾個。可,距離失戀已經過了三天,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行屍走肉的軀殼。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她應該想想小學課本教過的各種偉大人物……身殘志堅的XX,捨身就義的XX……怎麼就沒有一個失戀後仍能快活人生的偉大人物來刺激一下她!
再次趴倒飯桌上的錦虹杞依舊嘆息著,弄得一桌人都沒有了吃飯的心情。通通放下碗筷,沒了胃口。
奕苒風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一把揪著頹廢的某隻就是一通大吼,雙眼氣的像是充了氣的氣球,大的嚇人。
“喂,我說仇佳人,你個沒心沒肺沒良心的死人爛人花心腸!給點好臉色看好不好!我們已經盡力了,你還要怎樣??!爲了一個不喜歡你的男人成了這副德行,你讓我們坐在這裡的人有何顏面!爲了哄你讓你高興,我們都沒有因爲柒戒罵你花心,你還準備給小爺我蹬鼻子上臉?”
也不知是不是奕苒風罵人功力見漲,還是錦虹杞突然開了竅,一把抱過奕苒風的小腰摟在懷裡嚇得他身子一僵。錦虹杞嘿嘿一笑,似輕鬆道:“也是,我身邊美男衆多,少一個又有什麼關係!他不愛我是他的損失,我爭取過就好。好了好了,我沒事兒了,大家吃飯!來,苒風就坐我腿上~”
奕苒風眨巴眼睛,沒有聽清錦虹杞的話似地,“坐這兒?”
“嗯。”點頭,“這不是因爲你罵醒了我麼,算是獎勵?!?
“那……晚上……”嬌羞的一抿脣。
“先吃飯……”他怎麼只想著晚上……錦虹杞無言。
“沒事就好。”如昔送了一口氣。
每天看著她和幽魂一般,蹙著眉頭飯也不怎麼吃,覺也睡不著的,他心中的擔心把理智都快磨沒了,就差快馬加鞭的去把那個柒戒給她擼回來,讓她安心。但幸虧沒有這麼做,否則,自己怕是要後悔一輩子。
“害你擔心了,對不起啊,如昔?!卞\虹杞撫上他的手,看他眼下的黑眼圈頓時心中愧疚。若不是因爲她固執的一直想他,連身邊關心她的人都看不到的話,他們也不會這麼累,這麼辛苦。
“不是隻有我擔心。”如昔反握她的手,微微笑著。
錦虹杞抿著脣,看了看在座的邯清銘,罄達,賢鈺,還有腿上坐著的奕苒風。他們看上去都或多或少的疲勞困乏,帶著深度不同的黑眼圈。看上去……著實好笑,像是踏進了國寶大熊貓的樂園。
“呵呵呵……”
“爲何發笑?”
邯清銘強撐著眼皮,終於再次看見她的笑容。這感覺,要比任何事情感覺來得都要強烈。這纔是她應有的樣子……
“沒什麼,只是想到一種動物,和你們很像。”趕忙擺手。
“什麼動物?”賢鈺好奇。
錦虹杞摸摸鼻子,“不知道你們見過沒有,全身除了黑白就沒有其他顏色的熊,胖胖呼呼的挺可愛的。”
“是貓熊?!比缥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