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看到魏蕭坐在一個閒置的辦公桌裡擺弄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鄒殿英便走出辦公室,叫上魏蕭和自己一起去審訊室。
走在通往審訊室的走廊裡,魏蕭突然問道:“廠長,那個開車的中年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是一個被我們收買的間諜,怎麼卻給人一種正義凜然的感覺呢?”
鄒殿英看了魏蕭一眼,道:“你說的是他淡定赴死這件事吧?”
魏蕭點了點頭:“一直以來,被他國收買的間諜在人們的印象裡都是貪財怕死之輩,他的表現真的是讓我非常意外?!?
鄒殿英便嘆道:“其實這個一直以來的形象,根源來自於對‘漢奸’這個形象的貶低,各種影視作品和媒體宣傳都是極盡口誅筆伐之能事。而實際上,所謂漢奸這個羣體,在不同的歷史時代所扮演的角色是完全不同的,甚至,就算是在相同的歷史時代,同樣都被人稱爲漢奸,他們的理想和目標也很有可能是皆然迥異的?!?
“就拿晚清時候來說吧,那個時候,國內就有一大批仁人志士,爲了國家和民族希望而積極尋求他國幫助,意欲推翻晚清的腐朽統治,最典型莫過於孫先生,在當時的晚清統治者和保守派眼裡,他就是一個漢奸,但現在在我們看來呢?卻是革命的先行者,被尊爲國父。即使日後與其所創建的黨派爲敵的今天的統治集團,也不能否認這個事實。”
“再看朝國,和晚清何其相似。被我們收買的衆多間諜,無可否認有一部分確實就是爲了錢,就是貪財怕死之輩。但是,還有許多人,寄希望於他國力量,能推翻他們的獨才政權,還朝國一個正常的真正由人民當家做主的政權,或是能和韓國達成統一。總之,懷著諸如此類的爲了民族和國家希望而甘願做間諜的人,在朝國大有人在。正如那句名言所說的那樣:自由,引導人民。阻擋這個歷史潮流的,不論是誰,最後都將成爲一個反面教材,掛在人類文明的恥辱柱上?!?
原來如此。聽鄒殿英這麼一說,魏蕭心中疑惑盡解。
其實以魏蕭的頭腦來講,完全稱得上是一個精明人,但是,在鄒殿英面前顯然還是欠缺些火候。尤其是政治意識上,差距更是明顯。
說話的時候,兩人就已經來到了審訊室門外。那個朝國頭目早已經被內勤處的人押到了審訊室裡,兩人在門外這裡等了一會兒,外事科的工作人員就把那對母女帶了過來。
讓這對母女先在門外候著,鄒殿英和魏蕭推門走進審訊室,朝國頭目名叫樸雲風,已經坐在特製的椅子上,手和腳都被銬起。隔了幾天再次看到鄒殿英和魏蕭,樸雲風連忙問道:“你們……去接我的家人了嗎?”
鄒殿英和魏蕭互相看了一眼,隨後鄒殿英說道:“很不巧,這次任務失敗了,我們沒能找到你的家人?!?
樸雲風一聽這話,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了下去,頭也耷拉著,沒有了一點精神。
看到樸雲風這樣的表現,鄒殿英微微一笑,對魏蕭使了個眼色,魏蕭便走到門邊
,將門打開,讓母女二人走進來。
“雲風!”“爸爸!”(朝語)
母女二人一看到樸雲風,連忙喊道,眼裡已是瞬間涌滿了淚水。樸雲風本來耷拉著腦袋,聽到這兩個熟悉的聲音,急忙把頭擡了起來,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就站在面前,樸雲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張了好幾下嘴,這才叫出兩人的名字。
接下來,母女二人連忙跑到樸雲風身邊,抱著樸雲風痛哭起來。樸雲風也是一樣地淚如泉涌,嘴上卻在不住地勸妻子和女兒不要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哭,別哭了……
此情此景,看得鄒殿英和魏蕭都有點鼻子泛酸,紛紛把頭扭到一邊。
過了半分鐘左右,鄒殿英示意站在門口的兩個武警,把母女二人拉開,送回休息室。兩個武警立即走上前去,拉開正抱著樸雲風痛哭的母女二人,不由分說帶著她們離開了。
之後,鄒殿英和魏蕭重新在桌子這邊坐下,看同樸雲風道:“現在,到了你該履行諾言的時候了。”
之所以前面鄒殿英要說個謊,告訴樸雲風沒能把他的妻子和女兒接過來,目的就是製造失望。沒錯,先讓樸雲風失望,之後再讓他看到母女二人,這樣就會造成一種強烈的情緒反彈,變得大喜過望。如此一來,樸雲風再面對鄒殿英的問話就會更樂於配合,審訊過程也會變得更加順利。
而讓母女二人只和樸雲風在一起半分鐘就送走,目的就是製造一種至親之人久別重逢的缺憾,故意讓他們不能盡情地享受重逢後依偎在一起的滿足感,使樸雲風的心裡留著這個迫切想要滿足的缺憾。其目的,自然還是爲了讓樸雲風對鄒殿英的問話積極配合,好在審訊過後能儘快地妻子女兒再團聚。
綜上,這就是審訊的藝術。
果然,樸雲風這次的表現和以前皆然不同,判若兩人,鄒殿英的話剛說完,樸雲風就搶著說道:“我明白,我明白,你們儘管問,我會把我所有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絕不隱瞞。”
鄒殿英心中暗喜,表面上卻只是微微一笑,將面前桌子上放著的問答記錄和筆直接推到樸雲風面前,又讓旁邊站著的武警解開樸雲風的手銬,由樸雲風自己按照上面的問題填寫。
手拷解開後,樸雲風先是活動了一下手腕,隨後就拿起筆,看了看問答記錄上的問題,開始寫了起來。
他雖然是土生土長的朝國人,但在特工培訓期間就定了調,派往華夏。因此對於中文,不論是口述還是書寫,都相當熟練。
幾分鐘後,樸雲風寫完了,把問答記錄和筆又推回到鄒殿英面前。
鄒殿英拿起問卷依次看了下去。
最開始的幾個問題無足輕重,都是詢問樸雲風的基本情況,比如家庭住址,什麼時候成爲的特工,屬於朝國的什麼部門,來過華夏多少次之類的。
相比之下,鄒殿英更關心的問題,有這麼幾項:
1、朝國在華夏的秘密交易行爲,已經進行了多少次,得到了什麼貨
物?
樸雲風的回答是兩次。第一次只是試探性地交易,目的在於測試這種在他國境內的秘密交易是否可行,因此朝國得到的所謂物品只是幾個強化人體的視頻文件,保存在一個U盤裡,送到了朝國的最高領導人手中。第二次交易,也就是這次的交易,是正式的交易,卻被魏蕭等人劫獲。因此朝國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貨物。
2、與朝國交易的對方,是否是蘇俄解放軍?
樸雲風的回答是不知道。他確實可能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因爲這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他所要做的,就是保證把貨物完好地帶回朝國,交給有關部門。
3、朝國在交易中,提供的是什麼等價的貨物?
這個問題纔是鄒殿英最關心的問題。以朝國的經濟狀況,很難提供大筆的資金來購買蘇俄解放軍的生化技術,只能用其它的等價的軍事技術或產品進行交換。到底是什麼軍事技術或產品,會使蘇俄解放軍肯用生化技術來交易呢,這實在是讓人非常費解。
樸雲風的回答讓人有些失望,仍然是不知道。不過,樸雲風在後面又有補充:應該是和核技術有關,但又不是核彈製造技術,而是製造核彈的過程中,所產生的某種特殊的物質。
看到這裡,鄒殿英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後放下問卷,問樸雲風:“你說朝國是用製造核彈過程中產生的某種特殊物質與對方交換貨物?”
樸雲風連連點頭:“是的?!?
鄒殿英:“你是怎麼知道的?”
樸雲風:“我有一個好朋友,就在一個核技術研究所裡工作,是他告訴我這些的。當然,他並不知道這些物質用來做什麼,只對我說被上頭派來的人給拿走了,還對我說了編號,而這個帶著編號的特殊物質,恰恰是由我經手交給對方的,所以我才知道這些?!?
鄒殿英聽到這裡搓了搓下巴,又問道:“這些物質有什麼特性?”
樸雲風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聽我這個朋友說,污染性很強,甚至可以污染基因,改變基因結構什麼的,我不太懂,大致就記住這些。”
基因??。?
鄒殿英和魏蕭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二人同時想到了馬明軍在發過來的情報中提到的,蘇俄解放軍正在研製的基因武器!
兩下的時間一對照,就可以證明樸雲風說的是真的,這些污染物質就是蘇俄解放軍用來研製基因武器的!
鄒殿英的眉頭已是緊皺起來,再問道:“你們和對方交易了幾次,一共給對方多少這種染污物質?”
樸雲風:“一共兩次。第一次就是我前面已經寫過的,是試探性的交易;既然是試探性的交易,交易量自然就很少,只有三克左右,裝在一個很小的和子彈頭差不多大的玻璃試管裡。第二次交易就是正式交易了,也就是帶著編號的這一次,一共是五百克,非常精確?!?
鄒殿英:“你知不知道這種特殊物質,對基因污染的表現是怎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