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鎖定!(求月票)
7月19日,上午八點三十分。
安南電視臺,文藝部。
張雯剛上班,便立即放下包,蹲在辦公桌下面,重新找那張丟失的照片。
近半年來,她拍攝了上百張照片,那是她唯一覺得滿意的一張。
殯儀館的門口,抽焊煙趕牛車的鄉下漢子,牛車上躺著的屍體,站在路邊絕望的男人,以及兩個城市青年的背影。
張雯認爲這張照片具有劃時代的印記,就像凱文.卡特1993年拍攝的那張照片,【飢餓的蘇丹】。
照片的背景是因爲極度飢餓、而蜷縮在地上的女孩,旁邊是一隻虎視眈眈的非洲背白禿鷲。
這張照片是新聞攝影史上具有最爭議性與衝擊力的影像之一,交織著人類的苦難、道德的困境。
以至於公衆認爲禿鷹即將啄食女孩,讓全世界的民衆極度憤慨,指責當時拍下這張照片的攝影師凱文.卡特。
其實,當時禿鷹距離女孩有十五米,並沒有那麼近。
拍攝的時候,用長焦鏡頭壓縮了空間,而且拍攝完後,也把禿鷹趕走了,並未觸碰到女孩。
凱文.卡特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變賣了所有攝影器材,把錢匯給了蘇丹救難組織,最後選擇了自殺。
凱文.卡特是許多攝影記者的偶像,張雯也不例外,特別崇拜他。
雖然自己所拍攝的照片,連禿鷲女孩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了,但卻是張雯近幾年最得意的照片。
找了半天,無果後,張雯嘆了一口氣,想著今天只能抽時間去洗印室,用底片再洗出來一張。
這時候,一個聲音在她辦公桌後面響起。
“你在找什麼呢?”
張雯擡起頭來,看見胡愛華脖子上掛著相機,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我拍的照片丟了。”張雯站起身,聳了聳肩。
“哪張啊?”胡愛華眨了眨眼:“要不要我幫你找一找?”
“不知道丟去哪裡了,沒事兒,我到時再去洗一張。”
“那行,今天外出嗎?”
“行,你樓下等我,我馬上就來。”
“OK。”胡愛華點點頭,揹著包下樓。
他走到樓梯拐角,看見櫃檯上的花盆不見了,轉身問道:“那綠竹怎麼插在你辦公桌上的瓶子裡了?”
張雯笑了笑:“我不小心把花盆摔在地上了。”
胡愛華點點頭,轉身下樓。
張雯嘆一口氣,開始收拾自己的攝影器材和膠捲。
坐在她隔壁桌的鄧沫擡起頭來,笑道:“張雯,你最近幾個月怎麼老是和胡愛華混在一起?你倆是不是談上了?”
張雯抿了抿嘴,搖頭:“鄧姐,你誤會了,我和他只是出去拍點東西,再說,我也不會開車。”
“你是讓他當你的司機?”
對方每句話都是坑,張雯要是剛入職,肯定就跳了,但現在她學會了沉默。
見她不吱聲,鄧沫繼續道:“這胡愛華以前是總控室的,跟你一樣,愛好攝影,每天都揹著相機。你知道不,他那相機很貴的,掏空了他爸媽所有的積蓄買的。
因爲照片確實拍的好,94年,他還跟著副臺長去白京學習過,回來後,就調到新聞部了,專門去外面取材。”
張雯背起攝影包,笑道:“說明他有能力啊。”
“屁。”鄧沫神秘兮兮地道:“這小子有病的,整天都是神叨叨的,你別跟他玩的太近。他跟你一樣,也喜歡那個國外的攝影師,凱文什麼的。”
“凱文/卡特。”張雯回答道。
胡愛華辦公室的牆上,就貼著禿鷹和男孩這張新聞照片,張雯見過很多次。
“鄧姐,我外出了。”張雯點點頭,揹著包下樓。
在一樓的時候,她剛好碰見來上班的黃光路。
這老傢伙提著公文包,穿著白襯衣,戴著金錶,頭髮梳的整整齊齊,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
看見張雯下樓,黃光路眼神躲閃,大踏步往前走。
他剛要過去時,張雯問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把我自行車輪胎扎破了?”
黃光路微微一愣,隨即瞪了她一眼,回答道:“一會兒去你們主任的辦公室,咱們來說說看,是不是我乾的這事兒。”
“行,你等著,我回來就找你!”張雯毫不客氣地回懟。
這讓黃光路臉色鐵青,他沒想到這剛入職不到兩年的小年輕,敢對自己毫不客氣。
張雯冷笑一聲,走出電視臺大廳。
胡愛華已經把車開到了門口,張雯跑過去,打開車門,鑽進副駕駛室。
張雯吐出一口氣:“大早上就那麼熱,什麼時候才能涼快啊。今天我們上哪兒拍?”
“城北有一家屠宰場,我們去那兒。”胡愛華一邊回答,一邊把車開出去。
“屠宰場?”張雯皺眉:“那兒有什麼好拍的?挺遠的吧?我記得是郊外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胡愛華笑了笑,露出的牙齒很白。
幾分鐘後,車開上了城南衛校這條路,因爲得從這裡繞道。
剛過城南衛校的門口時,胡愛華望向車外,看見一個高個子站在校門口。
這個人雙手叉腰,正望著大街上的車流。 張雯也看見了,只覺得這人的背影很熟悉。
因爲車速太快,轉瞬之間,她看見的那張臉消失在了視線中。
與此同時。
楊錦文從馬路上收回視線,看向從門衛室走來的蔣扒拉。
“這大爺一個都不認識,還抽了我三支好煙。”
蔣扒拉嘆了一口氣:“報紙上的照片太模糊了,咱們得重新找這些人的照片才行。”
楊錦文點頭:“現在也是暑假期間,學校放假了,也找不到太多的學生辨認。”
“去夜市看看吧?看看老富和貓子查的怎麼樣。”
“行。”
兩個人剛要離開,這時,從學校裡面出來一羣人。
正是城南大隊長嚴斌的人,幾個人也看見他們倆了,臉上都泛起了冷笑。
其中一個高個子,招呼道:“哎喲,這不是蔣隊嗎?屍體找到了?”
對方語帶諷刺,蔣扒拉作爲城南大隊的老人兒,一點都不客氣地回懟道:“滾,別招惹我,別以爲有嚴斌罩著你們,我就不敢罵你!”
對方沒想到蔣扒拉這麼有脾氣,但遇事兒不能慫,剛想罵回去,馬路上突然開來一輛車。
嚴斌打開了副駕駛室的車門,這幾個人立即跑上前。
五六個人嘀咕了一陣,然後紛紛坐上後面的車,準備離開。
嚴斌瞥了一眼蔣扒拉和楊錦文,問都沒問他們,關上車門就離開了。
“他媽的……”蔣扒拉氣得臉紅。
這就是被無視了,誰受了的這個:“這狗日的把咱們倆當空氣了。”
楊錦文搖搖頭:“走吧,咱們從那條小巷子過去?”
蔣扒拉壓住脾氣,點點頭。
兩個人從衛校側門對著的巷口,沿著馬薇薇當晚失蹤的路線,倒著走一遍。
這個巷子裡很涼快,此時有不少路人,大多都是賣菜的大爺大媽。
蔣扒拉拿出報紙,逮著一個人就問:“請問,你在這片見過照片上這些人了嗎?”
他根本沒抱著希望,畢竟報紙上的照片泛黃,再說,對方也不願意搭理他。
一路上問了十來個人,走到一半,他們看見幾個穿著汗衫的大爺,坐在一米多高的青石板圍牆上,正在下象棋。
蔣扒拉抱著試一試的希望,拿出煙,給他們分發,然後又挨個問了一遍。
一個拿著蒲扇的大爺,他只是瞄了一眼照片,便指著報紙照片上最左側、一個戴著金絲的眼鏡男人,開口道:“不就他嗎?經常在我們這一片拍照片。”
聽見這話,楊錦文和蔣扒拉立即被震住了,兩人彼此對視一眼。
蔣扒拉追問道:“您老看清楚了,這照片這麼糊,您能認出來?真的是他?”
“是他,我沒認錯,就他一個人笑,你看,他不是在咧嘴笑嗎?”
老大爺趁著對手沒注意,在棋盤上動了手腳後,繼續道:“他還拍過我們下象棋的照片,當時也是這個表情。”
其他幾個老頭來了興趣,再次看了看新聞報紙,皺眉道:“剛沒認出來,好像是見過,一笑就露牙齒,牙齒還挺白。”
另一頭,夜市路邊的小賣部裡。
一箇中年男人一邊收拾櫃檯,一邊對富雲和貓子道:“電視臺的記者嘛,我知道,一個男的,一笑就露牙齒,牙齒很白。
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女的。”
“女的?”富雲皺眉:“這女的長什麼樣子?”
“挺好看的,他們應該是電視臺的,兩個人脖子上都掛著相機……”
小賣部老闆指了指隔壁。
“你們不信,去問隔壁的髮廊,前不久,他們還來過,他們讓兩個洗頭女站在門口,擺出造型拍照片,而且給錢了的。不過,髮廊要下午才上班。
對了,你們到底買不買菸?”
“買。”富雲掏出錢包,遞錢給他。
他拿著煙出來後,向貓子道:“不行,得讓老蔣他們拿報紙來確認。”
他話音剛落,楊錦文和蔣扒拉便從拐角處跑了出來。
富雲立即道:“找到人了,快拿報紙讓人辨認。”
蔣扒拉點頭,四個人再次走進店裡。
因爲做了小賣部老闆的生意,他很配合,指向報紙上、脖子掛相機的男人,確定道:“就他。”
楊錦文立即問道:“7月8號的晚上,你見過他沒有?”
“記不住了,不過他經常在這邊閒逛,有時候在夜市裡拍照片,我路過的時候,還看見他對那些擺攤賣地龍和熊掌的很感興趣。”
“沒錯,肯定是他了!”蔣扒拉止不住點頭。
楊錦文拿著報紙,用手指頭在那排名字上緩緩地移動,最終移到了一個名字上。
“胡愛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