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溫玲的工作
被害人的房間內(nèi)。
溫玲的表情十分冷靜,動作也很麻利,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她臉上戴著白色的棉布口罩,雙手穿戴一次性藍色手套,手裡拿著一支測量屍體肛溫的溫度計。
她不帶一絲感情地向正在記錄的張斌敘述道:“屍斑已經(jīng)融合成大片,屍僵全身出現(xiàn),角膜微濁,嘴脣開始發(fā)皺。
結(jié)合肛溫和血液粘稠的程度,推測死亡時間大概是在六個小時之前,也就是今天凌晨兩點半過後。
如果要更精確的死亡時間,可以回去後進行屍體解剖,測量肝溫。”
“今天氣溫比較高,屍斑的形成速度,可以延後二十分鐘,另外,屍體兩側(cè)的胳膊、以及後腰的皮下組織,出現(xiàn)淤血,生前應(yīng)該遭受了暴力毆打。”
溫玲一邊說,張磊把筆記本放在膝蓋上,一邊刷刷地記錄著。
檢查完體表後,溫玲從勘察箱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後,她從裡面拿出無菌棉拭子和無菌試管。
她向張磊開口道:“掰開屍體的腿。”
“啊?”
張磊臉色發(fā)白:“我……”
溫玲瞥了他一眼:“怎麼?這事兒你以前沒做過這個?”
張磊點點頭,顯得非常爲難:“溫法醫(yī),現(xiàn)在就做嗎?不是回去殯儀館才……”
溫玲打斷他的話,提醒道:“今天白天的氣溫太高,最好是現(xiàn)在做。”
張磊舔了舔嘴脣,根本不敢看屍體的下身。
這時,站在門口的楊錦文開口道:“換我來吧。”
張磊如蒙大赦,趕緊往身後挪了挪。
楊錦文穿戴好以後,進了現(xiàn)場,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有血跡的地方,但是屍體邊上還好幾處血腳印,現(xiàn)在還無法分辨出是不是兇手留下的。
溫玲看了看他,表情完全不像今天早上對待他那樣熱情,而是公事公辦地吩咐道:“兩隻手捏著大腿內(nèi)側(cè),用力分開。”
楊錦文此時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屍體的臉,他在記憶中搜索此次案件的情況,但卻沒找到任何相關(guān)的記憶。
那麼是不是說明,這個案子在前世是已經(jīng)偵破了,所以他纔沒有相關(guān)記憶?
按照前世的軌跡,楊錦文是在暑假過後入職的城北分局。如果真抓住了兇手,這麼大的案子,重案隊的老幫菜不會不吹噓。
這就有點奇怪了,除非案子就根本不是城北分局偵破的。
張小英睜大著雙眼,角膜渾濁,像是毛玻璃,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死亡時間大概在六到八小時左右。
她眼角沉積著大量的分泌物,也就是常所說的淚痕。
據(jù)她的老公孫路描述,發(fā)現(xiàn)張小英屍體時,她的嘴裡塞著內(nèi)褲,但已經(jīng)被拿掉了。
而且,張小英的嘴巴爲半開狀,脣周肌肉僵硬難以閉合,而且下嘴脣咬破,出現(xiàn)褐色血痕。
她的雙手手腕有被捆綁的痕跡,張小英生前應(yīng)該激烈掙扎過,真皮層毛細血管破裂,導(dǎo)致皮下出血,出現(xiàn)紫紅色的淤痕。
並且,她的指甲裡殘留了麻繩的纖維組織,這個很明顯,不用放大鏡也能看得見。
楊錦文微微嘆了一口氣,再次看了看張小英的臉,十幾個小時前,她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陽光開朗,卻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被人殘忍的殺害了!
溫玲看見他還愣著,瞳孔縮了縮,問道:“你認識?”
楊錦文點點頭:“健民路開面館的老闆娘,昨天晚上,我和師父吃過她煮的面。”
“不是親戚就好。”溫玲的聲音沒有感情,向?qū)企w努了努下巴。
楊錦文在心裡默哀了兩秒鐘,開始配合她的工作。 溫玲開始提取屍體體內(nèi)的米青液,毋庸置疑,張小英生前遭受了侵犯。
溫玲先是在張小英體內(nèi)提取了兩根無菌棉拭子,一根是用來顯微鏡初篩,第二根是用來DNA備份。
城北分局做不了DNA,只有省廳才能做。
接著,她又在臀部裡提取,也就是直腸,包括大腿內(nèi)側(cè)、口腔等地方。
溫玲的動作緩慢、細緻,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便叫楊錦文掏出紙巾,給她擦擦汗,以免汗液污染現(xiàn)場。
楊錦文看著她的工作,緩緩道:“溫法醫(yī)……”
他話還沒說出口,溫玲瞪了他一眼:“擦汗,別叫我溫法醫(yī),叫我玲玲。”
這不是剛擦了汗嗎……楊錦文咳嗽兩聲,閉了嘴。
溫玲沒放過他:“你剛想問什麼?”
“沒事兒,我就想問問能不能從市局申請一臺多波段檢查燈,有了這個,你的工作要輕鬆一些,而且細小的痕跡,也能看得見。”
“哈。”溫玲笑了一聲:“我倒是想,市局就只有一臺,跟寶貝疙瘩似的,有的市局一臺都沒有。”
楊錦文點點頭,這玩意在他前世時,隨便哪個縣局都有,不過現(xiàn)在是97年,刑事科學技術(shù)還沒那麼發(fā)達,設(shè)備精貴的要死,連微量元素都做不了。
這也導(dǎo)致很多犯案人員逍遙法外,很多年後,經(jīng)過指紋、或是DNA比對,才把人給抓住。
別看溫玲提取的這麼細緻,城北分局會不會拿去檢驗DNA,需要分管領(lǐng)導(dǎo)簽字才行。
在97年,DNA單次檢測的成本約爲3000-10000元,而且僅限重大案件使用。
普通人月工資五百塊錢不到的年代,可想而知,這是多大的一筆費用。
溫玲在地上蹲了兩個小時,腳都蹲麻了,楊錦文給她擦了幾十次汗,但擦的並不專心。
好幾次把紙巾觸到了她的耳根,搞得溫玲癢癢的,恨不得給他一小拳拳。
楊錦文並不是不專心,而是一直在盯著張小英手腕看,琢磨著勒痕。
溫玲完成手裡的工作,艱難的站起身,楊錦文趕緊扶了她一把。
“找人把屍體擡走。”
張磊點頭,去外面叫人。
這時,楊錦文才有時間仔細觀察整個兇案現(xiàn)場。
這個房間接近三十平米,右側(cè)牆面是窗戶,窗戶是封死了的。
玻璃上貼著泛黃的報紙,其中一張報紙上寫著這樣的新聞標題:【第3屆亞洲冬運會圓滿閉幕】,這是96年的事情。
左側(cè)靠牆的地方擱著一張雙人木牀,上面掛著碩大的蚊帳。
蚊帳已經(jīng)失去了原本的顏色,頂棚上面落滿了灰塵和飛蟲的屍體。
除此之外,這個房間再也沒有其他值錢的傢俱,連衣櫃和桌子都沒有。
楊錦文繞過牀尾,突然發(fā)現(xiàn)這張牀並沒有靠牆,而是留著一米寬的縫隙!
在裡面靠著牀頭的位置,竟然放著一張用竹篾編制的嬰兒牀。
看到這個,楊錦文瞳孔一縮,急忙轉(zhuǎn)過身,望向兩個民警正在搬運張小英的屍體。
她死前的姿勢是匍匐狀,腦袋朝向門口,並且離門檻只有一米的距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