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白貓,在你的記憶中,你出現在這個時代有多久了?何時來到這個時代的?爲什麼你會知道房間的榻下有機關?”菩提緊接著問。
白貓就稍作回憶,說:“在我的記憶中,我在大墨國生活了三年。原來的我,出生在西方的一座小國,名曰坤寧。出生之後,我同正常小孩一般,一點一點的長大,直到我九歲的時候,天下大亂,大墨國的將軍攻克了王城,我們的國家成爲了大墨國的版圖。”
“此後,我就生活在了大墨國。”
菩提凝眉,問:“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是貓的?還是一早就知道?”
“這兩天。最近兩天,總有好多的人徘徊在我家門口,要我交出扇菩提。起先我確實不知道他們什麼意思,這個院子,向來只有我一人。可是後來,我的記憶中出現了你的影子,出現了我是貓,與你相伴的日子。但是那段記憶明顯不是我生活在坤寧和大墨國的,明顯是來自於莫名的時空。就在今天黎明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從我的房間中跑出。”
“一瞬間,我就知道了你是誰。跟著你跑的我,也在瞬間頭腦清明,也不知道爲什麼,心底就響起了一個聲音,聲音告訴我逃跑的路線。”
“然後,我就跟你到了這裡。”
聽罷白貓的話,菩提若有所思的環目一週。下落靜止的地方,是通道的一個九十度拐角,通道類似於溶洞的樣子,只是規整了許多,沒有啃啃哇哇的地方,也沒有小水池什麼的。她就問赤刃、羅灣:“你們呢?”
赤刃想了片刻,說:“在我的記憶中,被握在一位浪子的手中,浪子是位記憶常會有缺失的神,他不知自己從何處來,也不明自己將去向何處,終日沉浸在殺伐之中,哪裡有拼殺,哪裡就有我們的身影。”
“他常說,他是一個需要用別人的血來溫和自己身體的人,他是在用別人的血來驗證自己是否還活著。”
“氣候交替的時節,會是他的劫。因爲每每此時,他的肉身總會莫名消失。然後他的魂魄會帶著我,在另一個地方,有可能是相距十米,也有可能是相距千里的地方找到屬於他的新肉身。找到的肉身,有時是隻有手,有時是隻有頭,有時是卻一條腿,有時卻是完整的。”
聽到此,菩提的心裡就對這個浪子有了猜測‘莫非,他是個太歲?’
“這一次來驚鴻城,昨夜有雪,他的肉身有消失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的魂魄沒有帶我離開,而是兀自呢喃:“突然間,我就明白了存在的價值。赤刃,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去。你並非血刃,而是一把充滿光明與正義的寶刀。””
“我,就是在他的呢喃聲中,記起來有關小姐的一切,然後心,就指引我靠近小姐,從而出現在小姐身邊。”
至此,赤刃的故事講完。
菩提凝眉,看向羅灣。
後者就稍作一想,說:“我的故事,似乎,更爲匪夷所思一些。”
“故事中的我,是一位農家婦人,浣紗織物爲生。我的夫君,在城裡開了
一間鐵匠鋪,終日與爐火作伴。我們的生活儘管不算富裕,但也夠得上殷實。只是有一點無法彌補的遺憾,我們成婚十餘年,就是不見一子半女。婆婆的態度,也因爲這個問題的日積月累,而對我言辭令色。”
“後來,婆婆看中了莊上的一戶人家,先是同我說,人家有一女,體態豐腴好生養,要我同她一起勸說夫君納妾。”
“我自知無法傳宗接代而羞愧不已,自然是同意了婆婆的要求,畢竟,早些的很多年,婆婆是疼愛我的。”
“同夫君言說之後,夫君不同意,還衝婆婆和我發了好大的火。婆婆一氣之下以死要挾,夫君以爲婆婆是在恐嚇他,故而拉著我就往院子外頭衝,豈料,一聲悶響之後回頭,婆婆已撞牆倒地。”
“婆婆奄奄一息的靠在夫君懷中,要夫君無論如何都要給兵家傳宗接代,說兵家不能在她這一代斷了根,說如果夫君不納妾,就是死了,下了黃泉,她也無臉面對兵家的列祖列宗。”
“夫君無奈,痛苦的在婆婆嚥下最後一口氣前答應了納妾。”
“我,則是在婆婆的葬禮上,與夫君立下了一個十年之約。十年之後,若雙方情感依舊,那麼就不顧一切的重在一起。”
“其實這個約定,不過是安撫彼此的心罷了。興許,夫君還是執著的要在一起,可是我已經沒有在一起的力氣了。在我心裡,終歸是將婆婆的死,算在了自己的頭上。”
“離開之後,我漫無目的的走著,猶如這世間的遊魂。突然有一天,在一處密林深處,我發現了自己的屍體。被淹沒在黑泥中只露出一個頭的屍體。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在我不知不覺間,我已經死了好久了。”
“十年之後,一塊百斤的黑色奇石出現在了夫君新家的驚鴻城。此時夫君的身邊還是空無一人。夫君將奇石花高價拍的,帶回家中,愛不釋手的細細端詳。”
“十年,是可以改變很多的。夫君通過努力,成爲了大墨國最爲知名的鐵匠,他鍛造的兵器,可用神兵來形容。通體光滑,削鐵如泥,是諸多武者、名門望族爭相追捧的對象。”
“經過對奇石的揣摩,夫君有了想法,腦海裡有了對奇石所造兵器的構圖。他淨手之後,便開始切割、開始鍛造。”
“也正是從這個時期開始,夫君每晚都會做一個美夢。夢裡,他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婆婆尚在、妻子環繞身邊的日子。夢到了他們平凡而樸素,卻溫馨十足的生活。”
“鍛造了七七四十九個日日夜夜之後,他鍛造了一把鴛鴦劍,正想著要到夢中和妻子炫耀一番的時候。他的夢卻迎來了終結,一晃十年,孩子出生,妻子由於高齡產子,死了。”
“夢中的夫君抱著妻子的屍體,坐在了庭前,看著門外的大雪,看著院子中的紅梅一朵一朵的綻放。恰是這個時候,一位老僧敲門而入,他同夫君說:“天地會變,時光錯亂,有情的人,終究還會有重逢的時刻。就好比這院中的紅梅,今年會開,明年也會開。”
“夢中的夫君似是一瞬間,
清心明目了。將夢中的妻子下葬,將夢中的孩子託付給了高僧。高僧告訴他:“貧僧法號慧能。”告訴他,倘若有一天他想孩子了,可以來海之角的萬望島。在那裡可以找到他。”
菩提瞬間就驚了,不爲別的,只因爲慧能這個名字。想想早些時候,玥婷也有提及過這位大唐高僧。
“夢醒時分,夫君的淚水流成了河。帶著無盡的悲傷、期望、不捨,他在鴛鴦雙劍的劍柄上,刻下了“七舍”和“十九期”。從此以後,夫君遠走他鄉,背上就多了兩把相依相守的劍。”羅灣說的動情,自己的眼淚也是順情而生。
菩提就問羅灣:“七舍劍和十九期可是和你有關?”
羅灣點頭,說:“早年,我有幸出現在兵家的神兵祠中,在神兵祠的最高處,最尊貴的位置,供奉著兩把劍,就是七舍與十九期。據進入神兵祠的人說,這兩把劍,是從兵家初代家主手中流傳下來的。是兵家的至寶。”
“我有幸見到過七舍十九期的劍靈,她們宛若一對雙生姐妹花。她們重合之後,就是一個更爲強大的劍尊。劍尊告訴我,她,其實就是妻子,當年誤陷黑泥死在黑泥之中,黑泥歷久彌新,竟生成奇石,連同她的魂魄也得到了錘鍊。”
“成爲奇石回到夫君的身邊,她便進入了夫君的夢中,與夫君長相廝守。由於夫君對奇石的切割、鍛造,導致她的魂魄不全,久而久之,她無法在夢中同夫君說明真相。成爲兩把劍之後,她的魂魄更是被一分爲二,只有在雙魂結合的時候,她才能夠意識清楚。”
“大墨國的兵家,可是咱們百里大陸的兵家呢?”菩提困惑的問。
見無人迴應,便說:“看來,我們得出去看看這個世界了。我的夢,既然指引我來到這個地方,那就一定會有寓意。想來找不出寓意,我們是無法離開的。就像在水墨畫中一樣?”
“對。”衆人附和。
菩提就說:“白貓的記憶、羅灣的記憶,都明顯提示出,她們的故事發生在大墨國。至於赤刃的記憶,或許是某種過往的經歷。總之出去之後,我們要儘可能打探大墨國中,與我們這些夢境或者記憶中重合的點。”
“是。”衆人應和。
菩提就同白貓說:“你知道出去的方法嗎?”
白貓點頭,爪子在牆上四處一抓,上方的牆壁內,就延伸出了一個又一個相距頗遠但可以彈跳的臺階。
菩提剛要上臺階,就被白貓阻攔:“你這個樣子出去,不是擺明了被抓嗎?”
菩提就解釋道:“我們身邊有沒有可以僞裝的東西,一切的僞裝還得出去外面在進行。”
“好吧。”白貓想了想,也是這個理。
衆人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臺階上,經過好一會的運動,菩提站到了最後一節臺階上,開始掀開暗道的蓋子往外看。恰見外頭是空無一人。菩提便率先跳了出來,緊跟著她的是白貓、赤刃、羅灣。
菩提發覺腳下軟綿綿的,便垂目一看,心中就有一個聲音響起:‘好惡心的一灘灰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