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都在A市, 楚墨琛家距離Chris家也有至少一小時的車程。
深藍寶石座駕一路開得平穩,深深還是覺得這一路過得太快了。
不,是她根本沒有時間準備。不過到底要多長時間夠她做心理準備, 大概是……
一萬年?
說起來, 這倆人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原先以爲只是訂婚而已, 誰想婚禮也沒辦結婚照也沒照的倒是現代地先領了癥, 就成法律承認的合法夫妻……
那麼也就是說, 今晚就成了他們的新婚初夜?
趙深深被這個想法驚得冷戰連連,看楚墨琛的眼神比恐怖電影《咒怨》裡伽椰子還要幽怨。
楚墨琛的別墅先前深深來過,不過那時候楚墨琛剛搬進來, 她也只在那個亂七八糟的客廳裡坐了一會兒沙發。
荒唐的開始有了個荒唐的結局,這是她接下來不知道要住多長時間的地方。
乾淨簡約的樣式, 雙層建構, 地下車庫停了七八臺不知牌子的車。整個別墅的基調是白加藍, 也就是傳說中精神病院的顏色,但搭配起來讓人覺得無比舒心, 好像世外的繁雜,都得以在這裡沉澱。一樓是客廳廚房餐廳和書房,還有一個專門收藏葡萄酒的小房間。落地窗中間的拉門也是玻璃的,後面有個木質小露臺,對著露天游泳池。廚房的裝修深深最喜歡, 大而整潔, 還有高高的酒吧椅, 墨琛看她一進門就跑來跑去, 笑著說, “之前又不是沒來過,還是看得這麼新鮮?!?
深深臉一紅, “呵呵,我忘得差不多了,最近突然對裝修很感興趣?!?
楚墨琛捉住深深,手伸向她外套領口,關心道,“屋裡開了空調,一會兒再看,先把外衣脫了吧?!?
這個本來用意簡單的動作讓如履薄冰的深深驚慌不已,往後躥了一步,“啊呵呵,我不熱。”
楚墨琛垂眸點點頭,自動撤開,“呵,也好,你……厄……你渴不渴?”
“不渴……”
氣氛突然變得無比尷尬。
“那……你餓不餓?”
“啊,呵呵,沒有。”剛吃過飯啊。
楚墨琛看看錶,“這個時間的話,睡覺未免早了點。要不然……”
深深靈魂都快出竅了,邊喊我要去洗手間邊如受驚兔子般逃竄。還是被捉了肩膀。
“你要幹嘛?!”深深目光無比戒備地往後躲,手已經下意識地攥成拳狀。
“厄,我只是想告訴你……洗手間在那邊……”
深深在洗手間裡喘著粗氣,楚墨琛如果要求睡前運動,她好像沒有什麼立場拒絕。
不過自己剛出院,倘或她不願意的話,楚墨琛流氓歸流氓,總還沒到禽獸的地步吧……
磨磨蹭蹭從洗手間出來,卻見楚墨琛微笑著遞給她一杯水,“記得吃藥。你的房間在樓上右手邊,上次帶你去過的。做什麼都隨意~你出院不久,記得早點休息?!闭f完在她額上輕輕一吻。這下倒是深深愣了,“可是……你呢?”
“我有工作要做,可能今晚都要在書房熬夜了?!彼匀坏匚⑿Γ劬s沒看她。
樓上有兩間臥房。看樣子楚墨琛把主臥重新裝修給了她,而他自己的房間,在兩尺開外。
深深有點懵,剛結婚就分房睡?那楚墨琛是幹嘛胃疼地把她領回家呢?就是爲了讓她住房間自己跑去書房工作?
這倆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情況到底是一天兩天,還是一直就這麼下去呢?啊……真頭痛。
“Chris?”
“呀!”趙深深嚇得一激靈,回頭望走路沒聲音的楚墨琛,“你怎麼???你怎麼在這?”
“……恩,這是我家……”
“你不是在樓下書房麼?”
“恩,我上來看看你,嚇到你了?不好意思。”這對夫妻的相處模式真的很古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敬如賓?
“是這樣,”楚墨琛定一定神,“剛纔Cinderistine的人來電話,問你恢復得怎麼樣,能不能明天去開會商量新的設計了?”
趙深深很茫然,Cinderistine?
啊……對對對,是Christine的服裝品牌,可是……幹她什麼事?
啊,對對對,現在她是Chirstine。
深深越發覺得頭大了,在這六年的差距裡,她好像坐了時光機器一下子飛到六年後,留學也留了,婚也結了,自己的公司也有了……
爲什麼這種類似天上掉餡餅下來的事情,她除了不爽,就是不爽,還是不爽呢……
可是她不能逃,比她過得悲慘的人不是有的是麼,比她遭遇過更不可理喻沒有天理事情的人應該也不少吧。神明們都去度假了,聽不到她的祈禱。
倘若老天都放棄她,她自己,就更不能放棄自己了。
從現在開始努力學習努力設計,絕對不能給Christine的牌子丟人!握拳!
一個比別人得到更多東西的人,一定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
深深看著Christine以前的工作安排,原來年紀輕輕就能有自己的著名服裝品牌,真的是有原因的啊。她竟然在先天生病的情況下,每天至少不歇氣地畫上10個小時。
看著一張張Christine畫好的設計圖稿,深深深感自己差距太大。加上這一段時間因爲生病,工作落下許多。深深拿出拼命三郎的架勢,趁著楚墨琛忙於工作沒時間管她,硬著頭皮每天工作15個小時,終於累垮了。
在執拗這點上,她和Christine真是如出一轍。
“你沒有按時睡覺吧。不想好了?恩?”楚墨琛把兩粒膠囊放到深深手裡。
“那樣我或許可以變賣所有家當亡命天涯,不用處理這個爛攤子了?!?
“你需要休息。”他接過杯子,爲她墊好枕頭。
“我不要休息,我還有好多圖沒畫完呢~新品也沒訂呢,主打也沒畫完,還有訂做的也沒完成……”高燒接近40度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因爲大腦昏昏沉沉全身乏力,人處在脆弱狀態,說點什麼就不由自己了。
“Chris啊,你要是再想那些煩心事,呵,我就真得把你送到醫院了。”楚墨琛揉揉眉心。
“不行啊,我差Christine太多了,我不想讓她的辛苦全都毀在我手裡,而且我對自己真的越來越沒譜了。別人說我的作品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看我是Christine就說好。設計出來的東西被說改變太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不像Christine的風格就說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了,我還有好多圖沒有畫呢……”她說得飛快,快到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
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擁抱打斷了她的話,楚墨琛拍著她的肩輕聲安撫,“沒事的,深……Chr……恩……你不必把自己搞得那麼累,有我呢,真的,你可以依靠我。”
深深夜半醒來,輸液瓶裡剩下的藥已經不多,楚墨琛一臉倦容地坐在她身邊看文件。
而她的手,如以往每一次昏睡時正緊握他的。
暖黃色的燈光,映在亞麻布沙發上,這景象莫名地讓她有落淚的衝動。
一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可以麼?
這個世界,不就是每一個個體組成的。
可笑的是常常孤獨,卻幾乎找不到一個可以獨處藏身之所。
人本來就是獨個的,不是麼?
爲什麼一定要和另一個人一起生活,容忍他的習慣,他的怪癖,他製造的噪音,跟他爭搶遙控器,照顧他的飲食偏好……
一個人隨心所欲,自己爲自己負責,自己養活自己。有什麼不好麼?
可是。
在孤寂的夜裡醒來,身邊有人的陪伴。
在疲倦無所依靠的時候,有個人對你說,有我呢。
在病痛折磨糾纏之際,有人照顧的感覺……
不賴。
她垂下眼瞼,深深地長吐出一口氣。
是的,這溫暖如大海中航行的船隻遇到的巨大漩渦,幾乎難以抗拒的,可她還在掙扎著不要陷在其中。因爲這一切不是她的。
生病會讓人變得很奇怪,深深緊抿脣角,再緩緩鬆開。翻了個身,又重新睡去。
感覺到身邊的人動了動,楚墨琛放下手裡的文件揉揉眉心。
今天她說話的時候,有點語倫無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發燒燒糊塗了,她說話的語氣,讓他覺得,她是在用另外一個人的身份在說。
想起不久前剛剛調查得到的資料,如果真如他所想,殘忍的讓人無法相信的。
他雖然之前隱隱地有所察覺,纔派人著手調查,但是不可能,不可能,他一再告訴自己。
一定是哪裡出錯了,或者那只是個巧合,不能輕易地冤枉人。
他的拳再次握緊,要努力抑制自己不發抖怒吼。
何況……Chris什麼都不知道,是他對不起她。再說,就算那件事是真的又能怎樣呢?就算再恨,再不甘心,也無法改變一切。
又有什麼用呢?
“我到底,應該怎麼對待你纔好呢?”微暗的燈光下,楚墨琛那雙琥珀色的眼格外幽深,久久地凝視在牀上睡熟的深深,用只有他一個人聽得見的聲音嘆息。
--------------
“Wow!你現在小日子過得好滋潤啊!”阿殘一到楚墨琛家就尖叫著跑來跑去,然後找了個最舒服的角把自己窩起來。
“你是說,你們現在分開住?”季瑤抱著懷兒,倚在門框上打探周圍。
“厄……是的?!鄙钌盥柤?,“大概是因爲Christine剛出院的關係吧?!?
“是你剛出院。”
“好吧,我也剛出院?!?
“天啊,你現在說話真像得了精神分裂。”阿殘窩在沙發上吐槽,然後自己拿著可樂大笑。
季瑤給了她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
鈴音響起,深深看到手機上楚墨琛的名字,有點緊張地衝阿殘和季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拔?”
阿殘在一邊用手掐自己脖子,做掙扎狀,趙深深說話這麼溫柔真是要了她的命。
“嘿~在家麼?有沒有好好休息?”他帶著溫度的聲音從聽筒另一邊傳來。
季瑤和阿殘那麼死死地盯著她的臉,她要很努力地剋制自己不要臉紅?!岸鳌鳌!?
“午飯吃了麼?”
“還沒,等下去吃。”她想了想,“你……呢?”
楚墨琛在電話那端低笑,“也還沒,我……”
後面聽不清了。
該死的信號。
深深拿著手機走來走去又“喂”了好幾聲,然後宣告投降,把手機往桌上一擱,走回去對季瑤阿殘聳肩。
沒人注意到,桌上的手機屏幕,仍然顯示著,通話中……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