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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京師事變(一)

已經用不著狄仁傑再解釋了,城裡的鼓號聲、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雖然聽起來離宮城還有距離,但大家都明白他所言非虛了。

高宗身體有些顫慄,在宮女的攙扶下總算站了起來,相比較之下,武皇后性格似乎更堅毅,尚能強自鎮定。

“陛下、皇后,不能在猶豫了!快召集諸皇子、公主,再晚誰也走不了!”狄仁傑側耳聽聽外面的聲音,急迫催促道。

“對,對,快走!可是去哪裡呢?”高宗急切卻又無奈地詢問道。

“臣以爲,鳳州有我唐軍近三十萬,至今還沒有班師,掌管大軍的樑建方乃忠良之材,足可以助陛下和娘娘平定叛亂!”狄仁傑出言建議。

“愛卿這樣一說到是有理,鳳州雖然不遠,可楊雪必然有所防範,萬一在路上佈置截兵怎麼辦?那時咱們就插翅難飛了!洛陽雖遠一些,但守衛將士和沿路的州郡都會有兵馬接應,反到可以擋住追軍!”武皇后頭腦還算清醒,猶豫難定。

“陛下,城內有數衛叛亂!”左羽林大將軍柳陽小跑進寢殿稟報道。

“現在情況如何?”武皇后應聲問道。

“內城宮門已經關閉,右羽林大將軍李劍率軍正在死守!叛軍勢大,請聖上速速移駕!”柳陽應答道。

“你立即召集宮內侍衛,叫醒諸皇子、公主到此處集合,讓御書房的馬緣也過來,咱們離開此地!”武皇后下令道。

“末將遵旨!”柳陽應答,轉身跑了出去。

寢殿外一陣雜亂吆喝,一柱香時間,柳陽跑進來,稟奏道:“當值的五百侍衛和五千禁軍召集完畢,諸皇子除太子在東宮外全部都在,馬總管也在外面聽宣。”

武皇后滿意地點點頭,應道:“來人,扶陛下上龍輦!”幾名太監攙扶著高宗向外走去。

她又轉頭對柳陽說道:“傳令李劍死死擋住叛軍,而你則隨駕前往洛陽,本宮等人的身家安危全仰仗大將軍了!”

柳陽虎目圓睜慷慨應道:“末將即使粉身碎骨,也當保衛陛下和娘娘安全!”

武皇后、狄仁傑走出了寢殿,此時遠處的喊殺聲震天動地,四處可見火光。他們的四周,無數太監宮女痛哭失聲,皇宮內一片淒涼。

十幾輛皇家車輦和四周密集地騎兵將士等著他們。

十歲的皇子李賢等諸皇子、公主都已經上了車輦,只有武氏最小的兒子九歲的李顯仍然站在地上,似乎在等著母親。武皇后神情落寂地回頭看著自己熟悉的宮殿,心內無限傷感。她喜歡這個地方,這裡充滿了她的榮耀、驕傲以及對未來美好的憧憬,可惜,一場叛亂,將這一切都擊的粉碎。楊雪,這名平時比親妹妹還親的女人,轉眼間成了冷酷血腥的敵人,這樣殘酷的背叛,幾乎撕碎了武皇后高傲的自信心!

“娘娘,請上龍輦!”柳陽著急催促道。

武皇后重重嘆了口氣,順手拉過身邊的李顯,在幾名宮女的幫扶下一步三回頭看著自己喜愛的宮殿,蹬上了龍輦,而狄仁傑則騎上了戰馬,伴隨在龍輦旁邊。

“出發!”隨著柳陽的大喊,長長的皇家車隊在車軸吱咯聲中緩緩動了起來,向重玄門而去。

重玄門外就是長安郊外,向東北走,可以直達洛陽,而繞道西南可以到達鳳州。

出了重玄門,身後的喊殺聲漸漸遙遠,整個車隊的人都鬆了口氣。

武皇后緊張的心情舒緩不少,她對高宗說道:“楊雪不會排兵佈陣,按理重玄門外應該有軍隊堵截,這是佈防常識問題,可惜咱沒看見!她不配爲大將軍!”

高宗半響沒有出聲,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武皇后閉上眼睛慢慢思考,忽然睜開眼睛,若有所思說道:“如若洛陽城內,或者洛陽沿路的州郡都被楊雪控制,咱要去正好落入她的圈套,是不是這樣,她纔不派兵阻攔呢?”

剛剛有些緩過神的高宗被嚇地一激靈,猛然坐直了身體,看了看縮成一團躲在母親懷裡的李顯,對駕車的小太監喊道:“傳馬總管,還有狄大人!”

武皇后不等小黃門發聲,自己拉開龍輦的門簾,向外喊道:“馬總管、狄大人過來面聖!”

高宗從白髮蒼蒼的老太監馬緣手裡接過兩個包裹,挑挑揀揀後說:“狄仁傑,你保著顯兒走小路,去鳳州,李林龍要是無力視事,則直接找樑建方。馬緣,你也跟過去。口諭:如果朕受叛逆挾持,則立顯兒爲新君,剿滅叛匪,重振大唐。”

“臣遵旨。臣只要尚有氣息,定保七皇子這皇家血脈無恙。”狄仁傑站起身來,沒有再說什麼,對抱著李賢的馬總管點頭示意,三人兩馬急弛而去。

武皇后低聲抽噎了幾下,突然擡起頭對高宗說:“陛下,請上馬先行!妾身留下拖住叛軍。”

高宗拉住她的手,嘆口氣道:“媚娘,賊子若有心,徒然掙扎。全憑上天安排吧。”

……

走了一個時辰,後面喊殺聲漸近,向後望去,無數火龍快速向他們追來,隨著震耳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武皇后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她對外喊道:“傳令柳陽大將軍率領羽林軍擋住追兵,丟掉一切物品,宮內侍衛保護車隊快速前行!”

羽林軍們呼喊著掉頭向追兵迎去,皇家車隊的護衛僅剩下五百名皇宮跟隨。

……

又過了一個時辰後,車隊到了一處丘陵地帶,兩邊的亂石密集,惶恐的逃亡隊伍不敢放慢速度,沒命地向前方奔竄。

“前面有石頭擋住道路了!”開路的侍衛發出驚恐喊聲。

“注意保護聖駕,可能有伏擊!”一些侍衛下馬搬開卵石,更多的侍衛縱馬跑向載有高宗和武皇后的龍輦,持刀護衛四周。

“注意保護本宮的皇兒們!”武皇后拉開輦簾,看見保護皇子和公主車輦的侍衛明顯太少,焦慮喊道。

她喊聲剛落,就聽見一陣破空的鐵箭聲,無數黑弩箭從兩邊碎石中飛出,侍衛們紛紛把手中武器舞成花朵,阻擋來襲鐵箭,但還是有很多人身體被弩箭穿透,跌落馬下。

“殺啊!”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在四周響起,上千名兵丁人從四周揮舞武器殺出,他們成圓形將整個皇家車隊包圍在中間。

侍衛們紅了眼,奮力迎向蒙面大漢們,很快雙方混殺在一起。

皇宮侍衛們都號稱大內高手,個個都有一身硬功夫,但對方的人越來越多。一陣互相拼殺後,一名名侍衛被殺倒在地,載有皇子和公主的幾個車輦的四周侍衛很快被屠殺乾淨。

“我的皇兒呀!誰去救朕的皇子們啊!”高宗在龍輦上看到了這一幕,他淚水漣漣……

……

清晨的長安街道沒有了往日的喧囂,街上除了一隊隊沿街巡邏兵將,鮮有路人。經過昨夜激戰洗禮的官衙,一片狼籍,有兵丁將路上橫躺的死屍擡放到大車上,把散亂的兵器收繳起來。

朝鐘抑揚頓挫地響起,悠遠的回聲隆隆地響徹全城,但幾乎所有官員家的大門都緊緊關閉,沒有幾個朝臣願意跑到金鑾殿上朝。昨夜的激戰原因結果他們早就知曉。皇上跑了,而金鑾殿上的勝者是叛賊楊雪。去伺候楊雪,對於這些朝臣來是不可想象的。

金鑾殿上坐著的是十二歲的太子李弘,他是昨夜在東宮被擒獲得,現在他將被擁立爲傀儡皇帝。

楊雪全身甲胃,腰佩寶劍站立在他的一側,俊俏的臉上滿是冷寒,原本漂亮的單鳳眼此刻射出地是惡狠狠地兇光。

朝堂上除了李昭德等楊雪一系少數人掛著勝利者的微笑外,其餘上朝的稀稀落落十幾個朝臣絕大部分都是戰戰兢兢、滿面惶恐,只有爲數不多幾人滿臉怒火。

“怎麼纔來這麼幾人?”楊雪柳眉倒豎質問道。

“朝鐘響了半天,就是都不來!”李昭德很無奈。

“派兵挨家挨戶去請,寧死不來的格殺全家,我就不信,有幾個硬骨頭!哼!”楊雪怒喝。

“是!”李昭德轉身走了出去。

……

狄仁傑三人不敢走大路,一直是繞著大城,躲著官兵。實際上卻錯過了多次機會。胡秀香接到他的飛鴿後派出了很多人出來查探消息。駐紮在附近的霍文宇的斥候,也是四處探察。但都被他們小心翼翼地躲過去了。

距離鳳州十餘里地的一片叢林前,衣杉襤褸、風塵滿面的三個人,在確實是蒼鷹軍的旗號後,主動找上了官軍。因該人自稱是刑部尚書,雖無法辨別真僞,兵丁也不敢懈怠,迅速地一站一站護送他們移向鳳州城內。

李顯看著周圍手持兵器的的將士,驚慌地問說:“狄大人,我害怕!”

狄仁傑溫和地安慰道:“七皇子殿下不要害怕,陛下讓臣保護殿下到鳳州,然後由輔大將軍李林龍輔佐殿下登基當皇上,再打敗楊雪妖逆,救出你的父皇和母后。”

李顯哭泣半天,抽噎著問道:“李……林……龍,我聽過……他的很多……故事!”

狄仁傑笑著道:“對,他是你的保駕忠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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