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語與書沁對視一眼。
王爺的意思是,容芊芊任憑她們處置了。
慕容離亦是很頭疼,若是知曉容芊芊這般性子,竟還能鬧到顧念卿跟前來,他定是不會留她。
如今倒像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顧念卿嘴上雖不說,卻是與他愈發生疏了。以往她總愛喚他“容離”,如今卻是變成了“王爺”。
“卿卿,要去瞧瞧白沁書的房子嗎?”慕容離朝著書語使了個眼色,轉身抓著顧念卿的小手,道。
書語斂下雙眸,王爺的意思,她懂了。
容芊芊……這女人怕是真真的惹惱了王爺,如若不然,依著王爺那般知恩圖報的性子,便是看在老尊主的份兒上,亦不會過多的爲難容芊芊。
慕容離的眼神,顧念卿自是見著了。
她面上雖不說什麼,心中的寒冰卻是消融不少。
若是慕容離怎容那女子在她跟前鬧,說不得她一時失控,便當真會選擇與慕容離徹底來個了結。
她站起身來,淡聲道:“走吧。”
薄脣微微揚起,慕容離面上滿是溫柔與寵溺。
掌心中的小手溫軟,慕容離牽著顧念卿走到外頭,朝著容留打探到的院子而去。
顧念卿臨時起意,差書若將豆豆帶上。
白沁書既是有異樣,說不得豆豆身上亦會有線索。
深巷的外頭,是一座被燃燒殆盡的宅院。
顧念卿與慕容離緩緩而來,見著深巷,心中竟是有些異樣的感覺。巷口的大宅院,斷壁殘垣滿地,雜草叢生,從裡頭一直蔓延到了門外。
顧念卿站定在宅院的門前,緊握著慕容離的手忽然收緊。另一隻手,猛地撫上胸口。
痛,無盡的疼痛。
彷彿眼前的一切,與她有莫大的關聯一般。
她擰著眉頭,卻是不哼一聲,目光中帶著懷疑與陌生,望著蒼涼的宅院。
“怎麼了?”慕容離皺眉,伸手搭上顧念卿的手腕,唯恐她染上瘟疫。
只脈象平穩,卻是沒有任何的異樣。
但顧念卿的神色,似乎很是痛苦。
“好像很熟悉。”顧念卿眸中水霧瀰漫,彷彿看到一個妙齡的女子,從大宅院的裡頭緩緩的走出來。
三月煙雨迷濛,女子手中撐著一把火紅色的紙傘,卻是著了一身白色華裙。
只是,她卻是看不清那女子的臉。
“你來了……”
顧念卿看到那女子伸出手,欲撫上自己的臉。只那雙柔嫩的小手還未碰到她的臉,卻是化成了層層白霧散去。
“卿卿。”
慕容離的面上滿是擔憂,雙手捧著顧念卿的臉,道:“怎麼了?”
顧念卿呆愣愣的回過神來,低聲問道:“這是……哪家的院子?”
好生熟悉的感覺。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來,若是沒有被焚燬,這院中的一切應是多麼的精緻奢華,帶著叫人心生溫暖的人氣。
只是……爲何這宅院會變成這般模樣。
“是一個富商的宅院,後來被一個神秘人買了下來,卻是閒置了多年。這城中的人,皆無人知曉是何人的宅院。”容留答道。
起初他亦是好奇,這宅院佔地極廣,卻是被閒置了下來,難免可惜。
後來這深巷中的百姓,卻是與他說,這宅院早便被人買了下來。只那買家是何人,卻是無人知曉。
顧念卿點點頭,攥緊慕容離的衣襬,極力將聲音中的顫抖壓下,道:“進去吧。”
白沁書的家在深巷中,因著水患,早前毀了些東西。
只這深巷中的鄰里倒是極爲有心,已是將白沁書的家收拾了一番,顧念卿與慕容離走近小院中,卻是不覺得有任何的不適。
小院中清靜得很,顧念卿與慕容離站在院中,靜靜的打量著四周。
“沒有人。”慕容離低聲道。
顧念卿鬆開她的手,緩緩的朝著裡頭走去。
將木門推開,顧念卿打量著房中的擺設。破舊的木桌子,自個兒做的木凳子,靜靜的被拜訪在房中。
灰塵透過窗戶,在眼前飄蕩。
顧念卿伸出雙手,在虛空中揮了揮。
無形的罡氣拂過,將房中的灰塵吹散。
慕容離站在顧念卿身後,面上滿是不解。
“可是有任何異樣?”慕容離道。
顧念卿搖搖頭,異樣……倒是沒有。
只有時候,最大的異樣,便是沒有異樣了。
慕容離亦是意識到了。
這房中的一切,都太過尋常,倒是像是有人知曉他與顧念卿會來一般,方特意擺出了一副無恙的景象,好叫他與顧念卿放下心中的疑慮。
“白沁書將王貴藏了之後,便不曾回來過?”慕容離轉身,對著容留道。
“不是,白沁書在染上瘟疫前,還是住在這院中的。直至病發,方被鄰里發覺,將人送到了醫館。”容留即刻答道。
慕容離脣角揚起。
白沁書既是還住在這院中,爲何這些東西都會被擺放得這般整齊?
白沁書分明已是癡傻,便是先前鄰里已將這院中的物件收拾妥當了,經過白沁書的一番折騰後,亦應是有些混亂纔是。
除非,當時白沁書是在裝瘋賣傻。
只爲何到了醫館後,白沁書卻又真真的變成了癡傻之人?
白沁書在這院中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外頭書若帶著豆豆走了進來。
“見過離王殿下,見過王妃娘娘。”豆豆歪著頭,好奇的望著慕容離與顧念卿。
這便是將他孃親救下的二人。
豆豆是知曉的,書若姐姐說過的。
顧念卿微微頷首,一低頭便見著豆豆脖子上正掛著一個被繡成荷花酥的荷包。
慕容離蹲下身來,捏著豆豆脖子上掛著的荷包,面上寒意四溢。
豆豆打了個冷戰。
這離王殿下爲何會這般可怕?
似是知曉豆豆被自己嚇著了,慕容離將寒氣斂起,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這是何人給你的?”
豆豆想往書若身後躲,只慕容離的目光著實太過叫人畏懼,他竟是動也不敢動,只僵直了身子,低聲囁嚅道:“這是,這是爹爹留給豆豆的,爹爹說,這是豆豆的護身符。”
慕容離目光清冷,將手收回來,放在鼻尖嗅了一口,擡頭道:“是防鼠藥。”
一個小孩兒身上帶著防鼠藥,倒是叫人覺得有些怪異了。
彷彿王貴早便知曉,城中的老鼠會突然增多一般。
“你怕老鼠?”慕容離放柔了聲音,道。
豆豆搖搖頭:“不怕爹爹有很多的老鼠。”
王貴在家中養老鼠!
慕容離眸瞳一縮,骨節分明的手忽的收緊,終是亦是了什麼。
老鼠……
水患過後,城中的人會服下防疫的藥物。
只老鼠……隨處可見,無人會在意。
但若是老鼠身上帶著瘟疫,咬了人,城中的災民……無論用了多少的防疫藥物,皆會染病。
可是,王貴分明是死了。
慕容離所有所思,顧念卿卻是不帶任何意外。
書若帶著豆豆在院中逛了一圈,便回到了府上。
慕容離卻是帶著容留留在深巷中,與王貴的鄰里打探消息。
顧念卿則是在府中開始研製藥物。
與她猜的不錯,這不是尋常的瘟疫,而是鼠疫。
起初她確實不大肯定,畢竟這城中的人,起初發病的癥狀著實與瘟疫有些相似。
只後來見著阿四,卻是愈發的懷疑,這瘟疫究竟是不是當真如往常見著的那般。阿四分明用了巴豆,雖說有她的續命丹,只便是如此,亦不應是這般安然纔是。
淋巴腫大,黑血病……這分明就是鼠疫。
只是她卻是不曾想到,人竟是也會染上鼠疫。
畢竟在燕國,確實不曾有過人染上鼠疫的前例。
直至黃昏,顧念卿方一臉疲倦的從藥房中出來。
慕容離正巧從外頭回來。
顧念卿虛弱一笑,聲音中亦是帶上了濃濃的疲倦:“可是查出什麼了?”
慕容離的臉色並不大好。
鼠疫……
還是人爲的。
他從未想過,這城中的災民屢屢喪命,卻是有人在背後刻意爲之。
“是白沁書?”顧念卿挑眉,道。
不應該呀,若是白沁書,爲何她自己還會被老鼠咬著了?
何況除去她手腕上的牙印,顧念卿還曾在白沁書身上旁的地方發覺了老鼠的牙印。
難不成白沁書瘋了,竟是連自己都算計進去了?
“是王貴。”
慕容離心頭有些沉重。
他們查了許久,卻是不曾發覺,這其中有任何異樣。
若非顧念卿這幾日異樣的表現,他還不曾發覺這其中的端倪。
深巷中的百姓說,他們確實是見著王貴的屍首了。那屍首被洪水泡得面目全非,一隻眼珠子都不見了。
白沁書見著王貴的屍首後,還大哭了一場,隨後便成了這般癡癡傻傻的模樣。
她親手將王貴葬在了城外,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小院中,卻是忘了豆豆的存在。
“王貴沒死。”慕容離聲音中滿是篤定,道:“白沁書染上瘟疫的前夜,王貴隔壁的百姓聽到小院中有爭吵的聲音。起初她還當是白沁書又瘋了,倒與不曾過去詢問。直到今日,我與容留過去詢問,那鄰里方想起來。”
“你懷疑那夜是王貴在院中?”顧念卿聲音低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