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嶽本就疲倦,自是未能想上多久,便沉沉的睡去。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
身側的少年呼吸漸漸平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疲倦的緊閉,雙手卻是小心翼翼的將她摟在懷中,甚至避開了她身上的傷口。
顧念卿睜開眼,她雖昏迷了一小會兒,只卻不曾沒了意識,鹿嶽抱著自己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方尋到大夫替她上藥。
她一路上皆不曾放鬆了警惕,只心中卻並非不信任鹿嶽,而是……不甘心。
難耐的動了動手臂,顧念卿放緩了呼吸。
她終究還是看清了,許是她當真配不上那人。
不過,那又如何呢?
她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該放手便放手,何必再叫自己這般痛苦不堪。
旭日東昇,兩廂的想法各自不知,只抱著內心的固執,前往不同的方向。
慕容離不知這幾日自己是如何過來的。
盼歸與書竹顯然是鬧了他,便是與書語幾人再一同,亦不曾透露了半分顧念卿的去向。只每日在房中養傷,偶爾二人會湊到一處說話,只卻是警惕的主意著四周的動靜,斷不會叫任何人聽到了二人的交談。
茫茫人海,若要尋出一人的蹤跡,應是何等的艱難。
凌璟那日趕到時,卻只見著慕容離失魂落魄的從荒山中走出來,神色疲倦,帶著心如死灰的寒意。
該在的人都在,除去顧念卿。
慕容離對顧念卿閉口不提,彷彿忘了那人一般。
最是得意的,便應屬容芊芊與何國公了。
一人只當慕容離心中再無顧念卿,一人卻是一位顧念卿當真喪命與深山中。
容芊芊卯足了勁的纏在慕容離身側,只卻是換不來一個眼神。
何國公卻是趁機給皇后傳書,只說慕容離這幾日頗受打擊,彷彿便要撐不下去了。估摸著顧念卿的死給他的打擊太大,這幾日他竟是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便是凌璟在一旁插科打諢,亦不見慕容離有一絲的愉悅。
何國公在信中提到了容芊芊,這女子堪爲大用,比起顧念卿的精明來,這容芊芊著實是太過平凡,滿眼只見著富貴權勢,說不得能拉攏一番。
遠在燕京皇宮中的皇后,收到何國公的來信後,卻是鬆了一口氣。
爲著處置一個顧念卿,她的人馬散了一半,她本還在想,若是顧念卿僥倖逃過一劫,說不得她會因著手頭的人馬不夠,便放棄取走顧念卿的小命。
虧得上天保佑。
皇后伸手撫著自己的小腹,眸中滿是溫柔的光芒。
姐姐,你看,連上天都在幫著本宮,你的兒子如今痛不欲生,可是與當年的你有一分一毫的相像?
顧念卿再有能耐,終究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罷了,她若是想要,便有的是法子叫她生不如死。
爲著除去顧念卿,她費了極大的力氣,效果卻也是顯而易見的。
慕容離整日沉浸在悲痛中,便是立了大功又如何,因著他的深情,沒了顧念卿,他便不會再有心思去與太子一較高下。
“這燕國的天下,只能是屬於本宮的兒子。”皇后望著外頭愈發明朗的天色,脣邊掛著一抹嬌柔端莊的笑意:“姐姐,你休想你的兒子能過得好。”
她能給慕容離下毒,便亦能找機會徹底的了結了他。
只現在還不是時候,她要皇上對慕容離徹底失望,再趁機將慕容離除去,如此方不會有人懷疑到她的身上。
而叫慕容離失寵的法子,便是她腹中的孩兒。
她便不信,她的兒子不會成爲皇上眼中的寶貝。
等著吧……
顧念卿在醫館中待了好幾日,得閒時便跑到前頭替老大夫給人治病,倒也並沒有多無聊。
起初鹿嶽還憂心顧念卿的傷口會裂開,只過了兩日後,反倒是徹底的放下心來。
顧念卿是何人?那一手毒術出神入化,醫術自然亦不會差了去。
便是在那日醒來後,她便吩咐鹿嶽從老大夫的藥房中取了些藥材,研磨成粉後敷在肩頭,效果倒是要比老大夫開的藥方子要好上許多。
老大夫頭一回遇著這般有能耐的小姑娘,更是與顧念卿成了忘年交。顧念卿得寸進尺,索性便呆在醫館中不走了。
“舌無苔,脈像是浮緊,不過尋常風寒。”顧念卿單手托腮,望著老大夫將手指搭在中年男子的腕上,便道。
鹿嶽從裡頭走出來,手上拎著一個小包袱:“卿兒,該走了。”
他們在這醫館中待了十多日,顧念卿肩上的傷雖未完全好了,只卻也能隨意活動了。
醫館外停著一輛馬車,顧念卿撫了撫鬢角,頗爲不捨的與老大夫告別:“此番一別,尚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見,還未踏出門檻,我竟是開始想念原大夫了。”
“原大夫”正是老大夫。
原大夫呵呵一笑,伸手在她的額上敲了一把,怒道:“快走快走,當真是煩心得很,莫要再在老朽跟前亂晃,這醫館中的病人都被你嚇走了!”
他眉眼間皆是帶著笑意,又如何會是當真氣惱了,分明是顧念卿極爲滿意的。
這二人不曾透露自己的身份,原大夫好歹活了幾十載,自是能看得出來,這二人斷不會是尋常人。
那少年雖生得似一個女娃娃一般精緻,只眉眼間偶爾流露出的戾氣,卻是足以叫人忽視他的長相,彷彿是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一般。
至於顧念卿,她自稱“洛清”,估摸著是哪個權貴人家的小姐,周身的氣度便是這城中知府的女兒,亦比不得她半豪。
“原大夫,後會有期。”顧念卿裝模作樣的拱拱手,抿了抿紅脣,頗爲難過的掃視了一番她呆了好些時日的醫館。
若是可以,她倒是寧願一輩子都呆在這等平靜安定的地兒,不要再與旁人算計廝殺。
只她不能。
她還未將休書拿到手,若是她不回京,此生皆會與慕容離牽扯在一起。她累了,不想再這般費力的靠近他。
還有皇后……傷了她,斷不能便這般算了。
她素來有仇必報,皇后的深仇大恨,她更是不會輕易忘記。
拎起裙襬,顧念卿極有規矩的朝原大夫福福身,道:“這幾日叨擾原大夫了。”
話畢轉身,朝著鹿嶽走去。
火紅色的裙襬飛舞晃盪,女子伸手抓著鹿嶽的手,順勢爬上馬車,回頭衝著醫館中的人笑了笑,一張絕色的小臉上滿是天真浪漫的笑意,卻無端的叫人生出些許惋惜來。
彷彿她是要去赴死一般,帶著壯烈與決絕。
顧念卿將珠簾放下,趕車的是一個憨實的壯漢,看似平常,只雙臂的肌肉卻是透露出來,此人定不會是個簡單的角色。
“將軍,啓程了。”壯漢道,馬車悠悠揚揚的朝前而去。
鹿嶽半閉著雙眸,與顧念卿道:“你當真決定回去?若是你反悔,我即刻帶你凌國,鹿家不會介意你的身世。”
至於京中的其他權貴,自有攝政王壓著。
顧念卿伸手捻起一塊糕點,面不改色的放入口中,雙眸清澈明亮:“爲何不呢?皇后這般待我,我若是不好好兒的報答她這番恩情,豈不是太過忘恩負義了些?她那幾個人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眸中的清澈忽然變成淡淡的血紅色,帶著叫人畏懼的嗜血。
鹿嶽望著她的雙眸愣了愣,這雙眼睛……不,不會的,若是當真如他想的那般,爲何卿兒會是燕國丞相的嫡長女?
定是他想太多了。
鹿嶽搖搖頭,將心中的思緒壓下,伸手握住顧念卿微涼的小手。
他記得從前卿兒的手都是溫熱的,只經過此番刺殺後,卻是變成了微涼。
心疼至極的嘆氣一聲,鹿嶽低聲喃道:“你是當真爲著報仇,還是爲著那人?”
他不曾忘了,他趕到她身邊時,她口中喊著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鹿嶽的話,顧念卿只當是聽不見。
將手從鹿嶽的手中抽離出來,顧念卿垂下眼簾,微微一笑,道:“你呢?先前在醫館中不好問,只你爲何又回來了?不,你爲何會碰巧便出現在江南?”
若鹿嶽說不是來尋她,她卻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鹿嶽出現的時間太過巧合,彷彿是刻意衝著她而來的一般。
她回京的路,正是凌國通往江南的路。
“我以爲你應是知曉的。”鹿嶽眸中深情難掩,道:“自我回到凌國,便茶不思飯不想,聽聞你到了燕國的江南,我如何還能呆的下去?虧得我來了,如若不然,怕是此生都要在悔恨中度過了。”
鹿嶽慶幸不已,幸虧他出現的時辰剛剛好,天知曉那黑衣人的長劍揮起來的時候,他只覺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你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爲報。”顧念卿笑嘻嘻道。
“不若以身相許如何?”鹿嶽毫不在意的笑道。
以身相許……
亦曾有人這般對她說過,只待到她真的願意以身相許時,他卻是頭也不回的離開。
“無憂,你不必如此的。”顧念卿覺得糕點亦沒了滋味,胸口一團鬱氣凝結:“我怕是……再難愛上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