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嶽雙眸中滿是戾氣,手中握著的長劍寒氣四溢。一張娃娃臉卻是長開了些,竟是愈發的像一個小姑娘了。
一刷個鹿眼中滿是迷濛的水霧,娃娃臉白皙如雪,薄脣微紅,雖身穿錦袍,卻是半點兒也不影響他的美貌。
“又在想燕國那個女子?”鹿墨手中捧著一杯清茶,溫潤的俊臉上帶著一絲狡猾。
鹿嶽回過神來,望著眼前的兄長,點點頭:“書若給我來信了,她嫁的那男子,在外頭養了一個女人,說是什麼師妹。”
鹿嶽眸中閃過一縷不屑。
魔宮……千塵公子……原來是他。
“你若是擔憂她,便去燕國將她帶回來。將軍府中素來沒有納妾的習慣,她總會心動一二的。”鹿墨道。
清茶的霧氣將他的神色遮住,鹿墨無奈至極,卻又不得不笑罵了一句:“想去便去,莫要猶豫不決,比娘兒們還要墨跡。”
鹿嶽揉揉眉心:“二哥,你這般模樣若是叫外頭那些傾慕你的女子們瞧見了,便要轉頭跑了。”
他二哥瞧著最是溫潤,只一張嘴卻是能毒死人的。
“我又不曾求著她們傾慕我,倒是你,越發的像一個小姑娘了。若是將來上了戰場,說不得敵方能看在你這張臉的份兒上,手下留情。”鹿墨挑眉,毫不在意。
外頭的女子都是醜八怪,還比不上他們小嶽。
“二哥……”鹿嶽將鹿墨手中的清茶搶過來,一口氣喝光,道:“我去與攝政王說,本將軍要去將媳婦兒搶回來!”
“去吧,瞧著便叫人心煩,在燕國呆了這般久,卻是比不得一個殘廢王爺。你若是再這般空手回來,我倒是要考慮將你送到小倌館了,白瞎了你的臉。”鹿墨氣死人不償命。
鹿嶽瞪了鹿墨一眼,頗爲氣惱。
他是一個純爺們兒,如何能到小倌館中去?
二哥果真是愈發的狠毒了,竟是連親兄弟都不放過。
燕國,江南府邸。
顧念卿換上一身紅衣,如墨般的髮絲挽成斜髻,上頭斜斜的彆著一支海棠。
慕容離站在她身後,伸手將他手中的玉簪別到顧念卿的頭上。玉蓮式樣的髮簪,頂兒上綴著幾顆細如米粒的東珠,倒是顯得很是精緻。
顧念卿擡起頭來,撫了撫髮髻。
書若狠狠的瞪慕容離一眼,伸手便要將顧念卿頭上的髮簪拿下。
念卿伸手擋住,捂著髮簪站起身來,笑道:“這玉蓮髮簪,我很喜歡。”
只不知她是在阻止書若,亦或是在誇獎慕容離。
總歸,書若是氣惱的跺跺腳,跑出去了。
而慕容離卻是含笑將女子的小手牽起,道:“喜歡便好。”
二人緩緩的走出房門,朝著醫館而去。
二人一紅一白,很是般配。
容芊芊從拐角中走出來,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面上滿是嫉妒。
顧念卿!
顧念卿似有所感,只回過頭來。
容芊芊忙躲到一旁的花叢中,只一個不下心竟是崴到了腳,更是“噗通”一聲跌倒在地。雪白的長裙上沾滿泥土灰塵,容芊芊氣惱的抓了一把身側的花叢,生生的將一團一簇的海棠扯下來。
顧念卿淡笑著將腦袋轉回來,望著慕容離道:“你那師妹倒是有意思。”
她能聽到身後的動靜,慕容離亦自是能聽得到。容芊芊暗中跟著他們,卻不知她的小動作,早便落入了前頭二人的耳中。
慕容離抿抿脣,因著顧念卿提到容芊芊,面上更是多了些不耐。
若非爲著容芊芊的心頭血,他定不會叫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
伸手揉了揉顧念卿的腦袋,慕容離笑道:“容重在跟著她,若是日後她招惹了你,不必手下留情。出了事,有本王擔著。”
顧念卿雙眸中閃過一抹笑意,卻是裝作聽不懂慕容離的話一般,歪著腦袋問道:“是替我擔著,還是替容芊芊擔著。”
“你啊——”慕容離揪著女子的鼻尖,趁機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偷香一口,道:“本王的心,自是向著王妃的。”
“那還差不多。”顧念卿揚起下巴,頗爲自恃的對著盼歸交待道:“給你與書若兩日時間,將這府邸中的海棠統統採下,送到容姑娘的院中。便說是,本王妃贈與她的見面禮。”
好生寒磣的見面禮。
盼歸掩嘴而笑,小姐這是在寒磣那容姑娘呢!
顧念卿走進醫館中,便見著阿四正眼巴巴的望著她,只見著她後,卻又心虛的將臉側開。
醫館中的災民,奄奄一息者有之,方被擡進醫館中的亦有之,只後頭來的人,卻是沒有續命丹用了。
顧念卿皺著眉頭,上前替方染病的災民牀榻前,低聲詢問道:“再等兩日,我替你們研製續命丹。再過兩日,便有藥材到了,你們要撐住。”
她的雙眸有些微紅,面上滿是愧疚之色。
這些災民都是無辜的,比起京中那些只顧著算計人的權貴,她倒是寧願與這些百姓呆在一起。
只是爲何最是無辜的人,卻又最是悲慘。
女子小臉精緻,面上雖遮著絲帕,卻是遮不住她絕世的容貌。一雙秋水剪眸,水光瀲灩,璀璨多姿。
纖細的手指搭在中年女子的手腕上,顧念卿皺著眉頭:“你可有任何不適?”
女子搖搖頭,面上一片蒼白。
顧念卿伸手按了按她的耳下,又是如此。
爲何會是淋巴腫大,瘟疫……不應如此。
“王妃娘娘,王貴家的還有救嗎?”一旁的中年男子聲音低弱。
顧念卿認出,這正是那日替她說話的中年男子。
顧念卿勾勾脣,笑容中帶著叫人安定的舒適:“不必擔憂,有王爺在,定會竭盡全力救你們的。這幾日皇上差人運送藥材過來,王府的下人亦在準備來江南。屆時有了足夠的藥材,總會尋出救治的法子的。”
那中年男子鬆了一口氣,低聲道:“王妃娘娘,我死倒是無關緊要,只是王貴家的,先前纔沒了丈夫,家中還剩一個小子。若是她出了事,那孩子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竟是如此。
顧念卿瞭然的點點頭,道:“我會盡力的。”
她不敢保證定能將衆人救活,只她定會盡力,不叫這些無辜的人因此喪命。
最多兩日,書語便應來到了。
屆時有了藥材,她應是能想出診治的法子。瘟疫,說到底還是病毒,她便不信,她一個21世紀的現代人,還能被小小的瘟疫難住。
慕容離與旁的大夫正在替醫館中的災民診脈,顧念卿便索性陪在方纔那女子身側,與她低聲說著話。
王貴家的面無表情,眸中一片死灰,彷彿生無可戀。
顧念卿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差盼歸沾了水,她方捏著絲帕,將王貴家的面上的污漬擦拭乾淨。
“大姐,姑且便稱你爲‘王大姐’好了,我不知曉你的名字。方纔那位大叔說,你有一個兒子對嗎?你能不能與我說說,那孩子如今在哪兒?”顧念卿柔聲道。
那女子眼珠子動了動,呆愣愣的望著顧念卿。
“王妃娘娘,你不要與她說話了,她是不會搭理你的。自王貴死後,她便變成這般模樣了,誰也不搭理。”阿四低聲道。
他今日仍有些虛弱,只許是因著用了顧念卿的續命丹,倒是比往日要精神領了些。
顧念卿瞭然的點點頭,卻是並不打算就此作罷。
“王大姐,你的家住在哪兒?”顧念卿掃了一眼一旁的盼歸,將手中的帕子塞入盼歸手中。
盼歸會意,上前道:“您的孩子如今在哪兒?我家王妃要將那可憐的孩子接到府中去照料,大姐若是恢復了健康,便能去與孩子團聚了。”
女子的手指動了動,卻是傻傻的搖搖頭。
顧念卿嘆氣一聲,決定將這等苦差事交給盼歸。
慕容離與一衆大夫已替衆人診完脈,此刻正在外頭商議對策。
顧念卿緩步走出去,站在慕容離身側,歪著腦袋細細的聽著衆人的商討。
“王爺,這染病的人是愈發多了,今日運出城外的屍體又多了三人,若是再這般下去,只怕整座城,都要毀了。”一人道。
慕容離面容冷清,隱隱可見嚴峻。
“診治的法子……但凡是能用的,咱們都用過了,只卻是毫無用處,這瘟疫……唉!”一人甩袖。
“會不會,不是尋常的瘟疫?”最外沿的一個年輕大夫道。
只他此言一出,卻是惹了衆怒。
“不是尋常瘟疫,還會是何瘟疫?你資質淺,便莫要胡說了!”
“可不是嗎?小老兒行醫數載,還不曾見著哪種病這般像瘟疫!”
“你這是在懷疑我等的醫術?”
“……”
顧念卿被吵得有些頭疼。
她之所以不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便是篤定,定會如眼前的年輕男子一般,被這些大夫嘲諷譴責。
在尋不到證據前,她還不會這般衝動。
“好了!”慕容離眸光一掃,衆人忽的安靜下來,不敢再言語。
顧念卿擡眸望著他,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腕。
“都別吵了,這幾日還是要如往常一般,另外,本王會加派人手,查清楚究竟是不是瘟疫。”慕容離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