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的靈力充溢在這片夜空之下,靈氣聚集,凝成了肉眼可見的淡藍色。
倉介早已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如此規模的靈力,竟是強悍到可以衝散靈體,是天生的體質嗎?
正感到驚奇,卻是看見靈氣之下紅蓮那驚恐不已的眼神。忍著疼痛,他稍稍恢復了點體力。
“不......不要過來!”
見倉介一步一步地走近,紅蓮驚惶無措地大喊起來,一瞬間那四散而開的靈力似是澆油的烈焰一般高漲而起。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漸漸地停下了腳步。
“我......我是個怪物......”她那驚恐的眼神飄忽不定,話語中流露出恐懼,“這個樣子......還是和伊嗣一樣了啊......”
看著情緒有些激動的紅蓮,倉介不由得皺起了眉,對於那種她們自己還不知道的力量,恐懼是理所當然的,因爲所有人都視之爲帶來災厄的力量。
“紅蓮,冷靜一下!”
“不......不會的,我和她不一樣!我不是怪物!”
她的雙眼顫抖著,倉介的話並沒有讓她鎮靜下來。
“是的,你不是怪物。”顧不上那些隨時都可能肆虐而開的火焰一般的靈力,倉介慢慢地走近,然而他每走近一步,靈魂都會像灼燒一般疼痛,這是與伊嗣的靈力接觸時完全不同的狀況,紅蓮的靈力極爲狂躁。
強忍著痛苦,他露出了艱難的笑容。
“紅蓮,這......並不是不詳的力量啊!這是你的力量,是你的力量救了我們啊!所以,你也可以利用這個力量......去救村子裡的人啊!”
她的瞳孔微微顫動著,聽了倉介的話,隱隱有些動搖。
“真的......可以嗎?”
她癡癡地問道。
“可以的,相信我!”
倉介微笑著,慢慢地伸出了手,灼燒一般的劇烈疼痛從他你手腕處傳來,那些烏黑色的“烙印”似乎要裂開了一般。
紅蓮看著那緩緩伸來手,猶豫著。
她不想被別人當成“怪物”,她不想因爲和伊嗣擁有一樣的力量而被別人視爲不祥的存在,她與伊嗣不同,她很在乎別人的目光,所以她一直努力維持著最好的一面給那些根本不敢接近的人看,可她心中的委屈又有誰知道?
沒有人同情她,沒有人在乎她,沒有人認可她......
可現在,眼前的這個才認識不久的男子,在這種狀況下沒有害怕自己的力量,反而希望她用這股力量去拯救村子,這對於她來說,又是怎樣的寬慰。
她緩緩地伸出手,她想保護他們,她不想讓他們對自己感到害怕!
兩隻手輕輕地握在了一起,而那一瞬間,龍牙的劍刃上散發出一陣金色的光芒,那些狂躁的靈力只是幾息之間便被它盡數吸收,刀刃變得赤紅,很快又恢復了原樣。
晚風呼嘯著,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紅蓮神情慢慢地恍惚起來,靈力的過度釋放讓此時的她很是疲憊,漸漸地便堅持不住,暈倒在倉介的懷中。
“紅蓮,紅蓮?”
倉介輕呼著她的名字,看著她那恬靜的睡臉卻是不由得緊張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它們感到害怕了。”
晚風中,一個淡然的聲音清幽地飄來。
“我可以感受到那種恐懼。”
她平靜地走到倉介的面前,看了看暈倒的紅蓮,沒有表現出一絲擔憂的神情。
“它們?”倉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我聽得到它們的哭聲。”伊嗣的表情冰冷,看了看不遠處那正在修復的神壇,“如果那座神壇會讓它們痛苦,我會把它再毀一次!”
“真的是你做的嗎?”強壓著火氣,倉介語氣冰冷地問道。
“原來你根本沒相信過我。”伊嗣冷冷地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我相信過你,那你卻不能給我不去相信別人的理由!”
“所以現在你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了?”
“不,我只是想讓你告訴我神壇失火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既然你說不是你做的,當時就在附近的你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吧!”
倉介態度強硬地逼問著,伊嗣卻始終默而視之。
“知道,但我不想說。”
“爲什麼?不說出來的話他們永遠就不能理解你啊!”倉介實在是不能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她寧願讓別人誤會也不願意爲自己辯解。
“他們不會相信我的!”伊嗣依然冷漠,“從一開始就是那樣,在他們眼裡,我一出生就是不祥的‘巫女’,而對於他們來說,巫女做一件‘惡事’和做十件‘惡事’的性質並沒有什麼區別,就算神壇沒有被燒燬,他們也不會接受一個不祥的‘巫女’,我沒有解釋的必要。”
“巫女?”倉介輕笑著,“難道你也是這麼看自己的?”
倉介的目光中有一絲憤怒、一絲火熱,和她之前見過的目光完全不同,那種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只是單純地對於她所說之辭的反感。
“若連你都這麼想,那些人怎麼可能相信你呢?”
在這目光之下,伊嗣愣了愣,眼中浮現出一絲幽怨。
“我討厭那個稱呼。”
聲音很小,但還是傳進了他的耳中,不知不覺中一絲苦澀的意味在他心裡迴旋。
“你呢?”
“誒?”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認爲......我是什麼......”
“那還用說嗎?你是伊嗣,不管是你還是紅蓮,你們都是可愛的女孩子啊!”倉介有些激動地回答道,已是不在乎自己的措辭。
或許是聽到“可愛”這樣令人羞澀的形容詞,伊嗣也是不由得臉紅了起來。
“騙子......”
許久,這兩個字才從她嘴裡吐了出來。
“嗯?”倉介不解。
“明明說過會相信我的,剛纔還是......騙子......”
伊嗣那難得的羞怯模樣讓倉介大感意外,前後巨大的反差讓他神情有些恍惚,看著那嬌羞的臉龐,不由得隱隱心動起來。
但只是一瞬間就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深吸了一口氣。
“這......抱歉,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把那天的真相告訴我,因爲我也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啊!”
伊嗣愣了愣,沒有說話,嘴角卻是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神情冷淡地看了看昏倒在他懷中的紅蓮,輕哼了一聲。
“你還想抱著她多久?”她冷冷地問道。
“這......”倉介頓時尷尬不已,“鄙人也是實屬無奈啊!”
“哼!”她冷冷地一笑。
“紅蓮是你姐姐,你......”
“哼,與我無關。”她冷漠地轉過頭去,知道倉介想把紅蓮就這麼塞給她,自然不會答應,“難不成你要我一個小女子把‘那個女人’揹回去?”
倉介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額頭上的冷汗已是唰唰直下。
“這個地方怨念太強,我不能保證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會再次出現,如果你的身體還能動的話,就趕緊揹著這個女人離開!”
“那你呢?”
“與其擔心我,還不如祈禱你們回村子的時候不會遇到其它危險,放心,我不會把那堆‘破爛’拆散的!”伊嗣瞥了一眼說道。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算了,既然這樣,鄙人就先回村子了,你多加小心!”
吃力地把紅蓮背在身上,後背那突然的一團柔軟的觸感卻是讓他驚惶不已!冷汗嘩嘩直下,忘卻了這個重要事情的他面色愈發地難看起來。
“嗯?還可以嗎?”以爲是因爲受傷而略顯吃力,伊嗣隱隱有些擔憂地問道。
“沒事沒事!”
倉介苦笑著,緊張至極的他已是不能冷靜地分析伊嗣的語氣了,那種焦慮感卻是從來也沒有感受過。
“告辭!”
倉促地道別,他頭也不回地快步向村裡走去。
並未察覺到什麼端倪的伊嗣慢慢地收回了目光,緩緩地行走著,一縷縷淡綠色的靈魂從四處慢慢地飄散而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路上倉介不停的唸叨著這些自我安慰一般的心咒,後背卻早已被汗水打溼。紅蓮很輕,但他覺得這卻是他此生最艱辛的差事!
終於將紅蓮送到她的家中,輕輕地將她放在牀上,深吸一口氣,站直之後緊閉雙眼深深地躬身道歉。
“失禮了!”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紅蓮卻已是醒了過來,愣愣地看著倉介著略顯滑稽的動作,感到有些好笑。
“啊,紅蓮......你醒了?”倉介極不自然地強顏歡笑著,心裡已是尷尬到了極點!
“是我的突然醒來嚇到你了嗎?還是說,要是小女子還不醒過來的話,公子還會對我做些什麼事呢?”紅蓮微微地笑著,而那些話對於倉介來說無疑是如同驚雷一般讓他驚慌不已。
“怎麼可能!”倉介慌忙否認,話語也變得焦急起來,“鄙......鄙人只是將紅蓮姑娘送回來而已,無意冒犯!更不會對姑娘你又任何非分之想!”
“那是怎麼樣的‘無意冒犯’呢?”紅蓮不解地問道。
本是玩笑之語,只是見倉介如此慌張便情不自禁地想要捉弄。
可一聽這話倉介卻是顯得更加慌張起來,咬了咬牙,一把將腰間的佩劍拔出。
紅蓮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誰料倉介雙手托住劍身,低著頭將劍柄遞向了紅蓮。
“倉介自知無以彌補,還是請紅蓮姑娘砍掉我的雙手,若還不解氣,再砍掉雙腳我也毫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