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陣噪雜的喧鬧聲吵醒了......
胸口像是燒起來了一般灼痛,血怕是早已經流乾了......
還有一點意識,眼前雖然仍是模糊的,但我還是找到了那個女孩,我只能睜開眼睛,沒有力氣站起,也沒有力氣呼喊,我知道,那個女孩一定又在承受著痛苦。她很傷心,我感受到了,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感受到,她或許在自責或許在悔恨,我後悔了......
這次怕是又做錯了什麼......不,應該說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若是我沒有路過這個小村莊,要是我沒有被那陣笛聲吸引,要是我沒有自以爲是地去修補神壇,現(xiàn)在的一切是不是會完全不同呢?
沒錯,也許她還是一個無人理解,讓人畏懼的“守靈人”,或許她還會孤獨下去,但那樣又如何呢?總好過現(xiàn)在這般傷心,明明有了一絲希望卻再次破滅的痛苦!錯了,是我錯了!要不是我,所有的一切還是會有驚無險地過去,而現(xiàn)在那真實的安寧已經不復存在了!
她看著我的方向,看著在她心中或許已經死了的那個人,那個曾經許諾爲她承受傷痛的人......倉介啊倉介,真的很糊塗?。?
她要做什麼?那迷??斩吹难凵?.....
‘送它們回去’嗎?可這......要怎麼才能做到?
她慢慢地將劍舉到自己手腕的地方,不伊嗣,你要幹什麼!
她有著引導亡靈的靈力,這是她的天賦,或者說這是上天給予這個女孩的沉重的職責,她可以安撫那些亡靈,因爲那些惡靈聽從她指引,如若落界真的是一個可以直接到達的地方......難道說,你是要......不,不要!
可她的劍狠狠地劃破了自己的手腕,那噴涌而出的鮮血在我的眼前染成了難以言喻的藍色,彷彿一朵朵深藍色的彼岸花綻放開來,那是以她的血液灌溉的!
只要自己到達落界,那數(shù)以萬計的亡靈自然也會追隨而去吧!那個傢伙應該是這麼想的吧!可惡,真是個笨蛋??!但最可惡的是我竟然沒有辦法否定她的抉擇!
伊嗣的那一劍應該沒有刺穿我的心臟,要不然我就不會這麼強烈地感受到心痛,像是被撕扯著一般,我瞪大了雙眼想要保持著清醒,我努力地想要喊出聲來,可都是事與願違。
很快,那昏昏沉沉的感覺又要支配我的身軀了,眼前有些迷糊,朦朧中看見那個女孩坦然地閉上了雙眼,臉上似乎仍有一絲遺憾的感覺,身體慢慢地像是光影幻滅一般消散著,而那些亡靈,慢慢得像是逐漸凝固了一般,化爲一顆又一顆晶瑩的碎片,漂浮在空中安靜得出奇......
女孩一臉安詳,可我的心好痛,我已經不忍再看下去了!
我感覺到眼中那溼潤的液體很快就讓眼前如水幕一般迷離了起來,我閉上了眼睛,那名爲‘眼淚’的熾熱液體滾落而下,而那一瞬間,所有的一切又恍惚了起來,眼前漆黑一片,近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就像做夢一般在我眼前浮現(xiàn)著,哦不,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應該就是在做夢吧!至少,讓我再看看她的笑容......
不只是過了多久,我感受著冷風拂過臉面的刺痛感,再一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手裡的泥土黏黏的,很噁心,血腥味很重,不是我自己的血!胸口沒有什麼痛感了,只是還是很難使上力氣,掙扎了好久才勉強可以坐起。
放眼望去,那淒涼的畫面不是我期待的,我愣住了,心中的恐懼讓我的胃開始翻涌起來,一陣反胃,讓我忍不住地想要作嘔。
全部都是屍體......
那些屍體中,我看見了那些老人,看見了那些孩子,所有曾經見過的人都在這片血紅的土地上,我怎麼也不敢相信!
伊嗣呢?伊嗣在哪裡?
難道她還活著嗎?我竟然還抱有一絲僥倖,在這種情況下,我一時間都忘記了周圍的慘狀,什麼也比不上此時我想要再見她一面的願望!她一定有什麼話是要對我說的,一定有什麼是我沒有聽到的,一定有!
‘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身後那個熟悉的聲音讓我驚覺,卻怎麼可能讓我接受!紅蓮的神情異常的冷漠,她手中的長鐮凝固著已經發(fā)黑的血漬,身上全部被鮮血染紅,一頭紅髮在風中搖曳著。
我不管那些,乞求著她可以給我想要的答案。
‘先是伊嗣,然後是他們,現(xiàn)在我也該走了......’
不,等等,紅蓮!這裡到底是發(fā)生了什麼,伊嗣呢?伊嗣現(xiàn)在在哪裡?
‘你找不到她的,她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若不是那樣,那些惡靈也不會離去?!?
難不成,真的和那時候見得一樣?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就這麼走了,這算什麼?
這些村民......
‘沒錯,都是我殺的?!?
爲什麼!我感覺得到我牙齒根部逐漸滲出的血腥味,可紅蓮那淡然的眼神卻讓我只能感到悲涼。
‘生活在這個詛咒的地方,本身就是一件悲苦的事情,與其渾渾噩噩擔驚受怕,不如和那些亡靈一起隨伊嗣回落界去,所有與這個地方有關的人,他們的命運都牽連起來了,沒有一個人可以逃脫!我的鐮刀,是收割亡靈的死神,斬斷著一切,新的命運才能開始。’
那我呢?爲什麼不把我也帶走!至少這樣的話,我還可以......哪怕只是再見她一面......
‘不行,你必須活下去!’
爲什麼?這是什麼意思?詛咒嗎?
許久,我看見紅蓮臉上那一抹淡然的笑容。
‘是的,這是詛咒!是伊嗣對你下的詛咒,如果你死了,至今爲止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毫無意義,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
怎麼可以這樣......
‘我不後悔我做的事情,這樣也算是乾乾脆脆地將所有問題都解決掉了,你還只是那個路過村莊的人,發(fā)生在你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夢境而已!’
她緩緩地舉起雙手,那遍佈屍體的荒野慢慢地被雜草覆蓋,那片廢墟逐漸坍塌成平地,很快就被同樣地掩埋,時間在這個地方飛快地流逝,眼前已經是一片美麗的草地,那被鮮血染紅的天空逐漸展露了光芒。
我傻傻地看著,看著那一縷光芒射破天幔,新的曙光來臨了。
‘我很開心,能夠遇到你,我這短短的人生雖然有遺憾,但也沒有什麼可以後悔的了,以後不要遇到我們了......’
眼前這個憂傷的女孩緩緩地張開了雙臂,那血色的長鐮化爲了點點星光,而在那陽光下,紅蓮露出的恬淡笑容是我在這個村子裡見過的最後一幅美麗的光景。
淡淡的光影離散而去,她閉著眼睛,和伊嗣一樣安詳,慢慢地消失不見。
我默默伸出的手沒有挽留住一絲光點,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什麼也沒有失去,也什麼都沒有得到......
‘一個世界的影子爲了那個世界而默默忍受下所有的悲痛,如果你遇到她,請不要害怕她冰冷的溫度,她忍受過孤獨、忍受過寒冷......’
我好像又想起了伊嗣說的話,一個世界的‘影子’嗎?對於別人而言,若是少了一些驚恐,她也只是影子一樣存在的女孩??!
我還是一個人走在流浪的路上,前方會遇到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有一天可以見到那個影子......”
紅蓮慢慢地又端起了杯子,只是裡面已經沒有了咖啡。
“要再來一杯嗎?”翟曉楠默默地問道。
“哎,不用了?!彼p輕地搖了搖手。
故事已經講完了,被紅蓮那獨特的魅力吸引而來默默地聽完整個故事的人,無不爲之動容。而現(xiàn)在故事聽完了,人羣也慢慢地散去了。她恬靜地微笑著,看著翟曉楠那如水一般平靜的表情。
“怎麼樣,是不是理解了些什麼?”
“原來是這樣??!”翟曉楠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就好像完全只是爲了瞭解一些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歷史”而已。
紅蓮微微地皺了皺眉,對於翟曉楠這樣的反應自然是有些不滿。
“我說了這麼久,你就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嗎?”
“我不懷疑故事的真實性?。 钡詴蚤荒槦o辜地說道。
紅蓮顯得特別無奈,對於那些事情,若是可以的話,她想一輩子都不再提及,而當?shù)詴蚤岢瞿莻€要求的時候,她還是動搖了,只是他現(xiàn)在這個反應......
“不過,還是感謝你能把這些都告訴我。”翟曉楠將杯子裡的咖啡一飲而盡,“這樣的話,我也算是稍微理解伊嗣那個傢伙了?!?
“哦?理解了?她可不一定會理解你哦!以前是那樣,現(xiàn)在也一樣哦!”
“?。磕阍谡f什麼呢?”翟曉楠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哎,你就當什麼都沒有聽見吧!”紅蓮無奈地招了招手,示意服務員過來買單,眼中仍有一絲惆悵。
“只是,我還是沒有想明白,你一直說的那個‘影子’是什麼意思呢!”當所有事情順理成章的時候,想讓翟曉楠發(fā)出什麼評論幾乎是不可能的,唯有這樣一點點的“不合理”纔會讓他感到疑惑。
“呵呵,那個東西,你應該是清楚的!而且,你已經遇到了也說不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