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介那認真的模樣讓紅蓮忍俊不禁,而且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開玩笑,實在不忍心再捉弄下去了。
“和你開玩笑的啊!刀劍無眼,公子還是趕快收好吧!”紅蓮嬉笑道。
倉介愣了愣,雖然鬆了一口氣,但額頭上的汗水還是一滴一滴地滾落下來。
“原來......是這樣啊!”
他尷尬地笑著。
“公子一個人把我送回來,很辛苦吧!”紅蓮眼神中閃爍著感動的色彩,只是這種感激倉介實在是不敢承受。
“誒......並無大礙......”
倉介難爲情地拭去了汗水,而紅蓮卻是輕輕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他一愣,那稍稍平靜下來的心再次狂跳了起來。
“其實......倉介公子就算是真的......想做些什麼的話......也無妨哦......”
“啊?”
倉介心中大驚,趁人之危那是禽獸所爲,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要是此時他有稍稍的心動的話,就連他自己都不會原諒!
紅蓮抿了抿嘴脣,嬌羞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看倉介的眼睛。她是個迷人的女子,若不是因爲那些不祥的流言蜚語,又有誰不會爲之傾倒?她是如此,伊嗣也是。
倉介突然變得異常平靜起來,剛纔的驚惶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紅蓮,你是個好姑娘,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平靜地說著,一絲憂傷悄然浮現在他的臉上。
紅蓮默默地擡起頭,看著他那平靜如水的面龐,那迷人的眼眸微微顫動,那些委屈憂傷的淚水已是溢滿眼眶。
“真的......會好起來嗎?還是說......”
她癡癡地問著,可只是問了一半便不說了,任憑倉介怎麼詢問也只是不語地搖著頭,她不知道倉介這句話是否只是爲了拒絕自己而對她的安慰,她也不想讓希望落空,儘管這可能是個美麗的謊言。
有那個眼神,有那句話,就足夠了。
她的手慢慢地鬆開了,目送著那個男子緩緩地離去......
當倉介回到村長家中的時候,村長等人無不大吃一驚,在燈光下,倉介才發現自己側身的粗布衣物已是沾滿了血漬,已經凝成了黑色。
面對神情慌張的村長一家,倉介自然不會告訴他們是惡靈所爲,要是這麼說的話,怕是又會人心惶惶起來,而且他們又會繼續誤會伊嗣了吧,或許連紅蓮都會牽扯進來!
很多原因,讓他不能袒露真相,他只好說是試驗法陣的時候出了意外,說以一大堆他們聽不懂的咒術知識,總之便是將傷勢歸因於那塊正好毀掉的石板上了。
而聽倉介這麼一說,他們自然就沒有了疑慮,看了看傷口,雖然血流得不少,但傷口並不是很嚴重,這倒是讓村長他們有些驚奇,簡單地包紮一下後,算是處理好了,連次日的勞作都不會有影響。
可倉介不免擔憂了起來,村長們對那種程度的惡靈根本一無所知,而他也完全無法保證下一次不會出現類似的情況。
神壇周圍充斥著怨念,就算是如今神壇已是毀了兩年,那股怨念還是久久不能消散,只要受到封印的影響便可能喚醒那些冤魂,將怨念完全發泄在無辜的村民身上!
要是伊嗣的話,應該會有辦法的吧!
他這麼想著。
清晨,伴隨著雞鳴聲,倉介睜開了雙眼,身上的傷已經完全沒有了痕跡,這也是那個“烙印”遺留下來的特異體質。
雖然解釋自己已經沒有大礙,但是村長還是執意請求倉介留下來休息,畢竟只要在天黑之前回來也不會發生什麼事情,而且那些施工注意事項倉介前一日也已經交代好了,沒有他在也無妨。
這樣也好,可以去見見那個女孩。
按照慣例,伊嗣應該不會待在家裡,而且對於紅蓮,倉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歉意,所以並沒有特地去詢問。
在村子的周圍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那個身影。短短兩日,梅花已經凋零殆盡,這裡已沒有了笛聲,之前那晚的小土坡上也沒有她來過的跡象。
倒沒有著急,他耐著性子尋找著,多多少少也算是放了個假,趁著這功夫在小村的周圍欣賞風景也是一件及其愜意的事情。
“嗚~”
悠悠的笛聲逐漸飄入了他的耳中,倉介聆聽著,是她的笛聲!
聲音從一片他從來沒有來過的竹林中傳出,這個季節的竹子竟是有如此翠綠的色彩,倒是讓他驚奇不已。
慢慢地撥開那片翠綠,就和之前在梅林裡一樣,向著那個聲音的源頭小心地移動著,笛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聲音宛轉悠揚,隱隱帶著一絲憂傷,是那個孤獨的笛聲。
她那淡藍色的裙襬在清風中微微搖曳,一個人的獨處,讓她擁有了這片寧靜的天地。
一直靜靜地等待到一曲終了,不像上次,他可不希望伊嗣又是對他拔劍相向。
他慢慢地走近,對那笛聲很是讚賞的他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伊嗣面露疑惑地轉過身來,見到倉介後顯得有些驚奇。
“你爲什麼會找到這裡?”她好奇地問道。
“我是跟著笛聲過來的,很好聽。”他不加修掩地誇讚道,微笑著,走近一看才發現伊嗣頭上那一條熟悉的藍色,在風中微微擺動。
“那個是......”他驚訝地指了指。
伊嗣疑惑地伸手去摸,知道是因爲那條髮帶的時候似乎顯得有些尷尬,但很快就被她那高傲的神情掩蓋住了。
“既然你不和我比試劍術,那這東西就歸我了!”
她說得好像理所當然,倉介則是無奈地撓了撓頭。
“其實,只是一條髮帶而已,伊嗣姑娘你要是喜歡,鄙人送你就是。”
“誰會喜歡這種東西啊!”伊嗣著急地辯解道,倔強地扭過來頭,“哼!這只是我勝利的憑證而已!”
“原來是這樣啊......”
倉介無奈地苦笑著。
“找我有什麼事嗎?”她的話語又變得冷淡了起來。
“誒,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只是閒來無事,想看看伊嗣你會做些什麼呢?”
“我?”伊嗣皺了皺眉,“這種事情,從來沒有人問過......”
似乎是個極其容易導致敏感的話題,倉介連忙辯解起來。
“誒呀,其實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這些年,你是第一個找我說話的人......”伊嗣的眼眸低垂,那模樣是會讓人隱隱感到惆悵的。
這也是因爲倉介不知情而已,這麼說來卻是對於伊嗣有著不尋常的意義了!他只是個不知前因後果的路人,曾經是這樣,以後,或許也是這樣吧!
要是自己也在這個村子裡長大的話,他或許也不會有勇氣去接觸這樣的女孩吧!想想倒是覺得有些慚愧。
正羞愧得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伊嗣的嘴脣微微地動了動。
好像在說些什麼,但倉介卻是沒有聽清。
“嗯?你有說些什麼嗎?”
“它們......我沒有辦法......”
“嗯?”
伊嗣沒有再回答。
倉介微微皺了皺眉,“它們”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指那些亡靈,倉介也猜測到了,可是“沒有辦法”是什麼意思?他很不理解,看著她有些侷促不安,雙手輕輕摩挲著,倒像是在遮掩著什麼。
眼尖的倉介立即發現了端倪。
“你的手怎麼了?”
伊嗣沒有說話,只是手上的動作慢慢停滯了下來。
也顧不得什麼繁文瑣節的禮儀了,他自作主張地拉開伊嗣掩住的那隻手,一道血痕頓時出現在他的面前。
“嘶!”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伊嗣連忙將手說了回去,沒有說話,眼中卻是流露出一絲憂慮。
“這是......惡靈弄的?”
察覺到其上的隱隱鬼氣,倉介眉頭緊鎖,不由得感到一陣憤怒。
“果然呢,那些傢伙絕對不是可以輕易馴服的呢!是我太天真了!”他恨恨地咬牙說道,他憤怒,他爲伊嗣的付出感到不甘。
“沒有,不是那些......”伊嗣遲疑著,想要辯解。
“到底是怎麼回事?”倉介的語氣很是強硬,這是他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說是詢問,更像是一種命令!
“你會相信我嗎?”伊嗣再次這麼問道。
倉介愣了愣,看著那清澈的眼眸,隱隱有些心痛。
“我會相信的!所以告訴我吧!”他認真地說道。
伊嗣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似乎是因爲那件事情連她也不能接受吧!許久,她緩緩地開口。
“襲擊我的並不是你看見的那些靈魂,它們是不會襲擊我的......”
“那麼是?”
“別的惡靈,那個和襲擊倉介一樣的惡靈,雖然不是同一個,但我感覺到它很憤怒,好像不像讓任何人再靠近那裡。”
“那裡”應該是指神壇。
與倉介手上的傷痕不同,伊嗣只是一道略深的劃痕,並沒有留下那漆黑的烙印。襲擊伊嗣的是惡靈沒有錯,但是以伊嗣的靈力卻不能阻止它的進攻......不,應該是她根本不想這麼做吧,不想傷害那些她認爲無害的可憐蟲!
即使現在因此而受了點傷,但她應該不會放棄那個想法的吧!
“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那麼強烈的怨恨和憤怒,那絲無論怎麼安撫都抹不去的傷痕,我感受到它的痛苦,所以,它應該不是有意的......”
“別說了!”倉介再也忍不了了,因爲極深的怨念而無法被淨化的話,那就只有驅除了,他實在是不能理解伊嗣的固執,“那個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惡靈了,是怎麼也無法感化的!所以,那種東西只能被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