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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話 光影的詠歎調

這天夜裡,翟曉楠又做夢了,又是那個奇怪的夢境。

同樣的麥田,同樣的女孩,同樣輕柔的風,那謎一樣的少女在他耳邊呢喃著,訴說著這個沒有影子的世界的思念和真正的悲傷......

一場夢做完,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又是個空閒的日子,要是沒有那些無聊的彩排的話!

小貍回來之後,因爲夏婷取消了歌舞表演的打算而懊惱了很久,現在她就只關心翟曉楠的話劇了!

因爲明天就是晚會的日子了!

“喂喂喂,翟曉楠,你確定你就穿這身衣服去表演古希臘的神話故事嗎?”看著試衣鏡前的翟曉楠,夏婷吃驚地問道。

“嗯,不行嗎?”翟曉楠自信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一身白色的西裝......

“啊,穿的好像哥哥啊!”羽嵐愣愣地看著,情不自禁地喃喃說道。

“你哥哥?”翟曉楠詫異地看著羽嵐那傻傻的模樣,一想起那個蠻不講理的天使,他就一肚子火。

“啊!不......”羽嵐捂住了嘴,慌張地搖著頭。

“算了,畢竟也是男主角嘛,就隨意了!”夏婷無奈地擺了擺手,畢竟自己對話劇也不瞭解什麼。

而這時,孫小佳一臉害羞地從更衣室裡走了出來,她一身淡藍色的歐式連衣裙,那嬌羞的模樣頓時就驚豔了全場。

“哇!小佳同學好漂亮啊!”小貍興奮地在孫小佳的身旁左看右看,對這美麗的裙子也是迷戀不捨,“我也好想穿哦!”

“不行,那是女主角才能穿的啊!”夏婷敲了敲小貍的腦瓜,笑著說道,“來,精靈一號、二號、三號報道!”

“哼!”小貍有些不開心地嘟了嘟嘴。

“話說昨天晚上好奇怪哦,我們什麼時候走到馬路上都不知道耶!”

“對哦,就像是做了一個好奇怪的夢。”

“你也覺得啊,那個夢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

“不過......”夏婷突然陰笑一聲,猛地一指翟曉楠,“昨天我們倒是發現了不得了的大事!”

翟曉楠眉頭微挑,哦,看來他也猜到是什麼事情了。

“沒想到啊,本來俠肝義膽地衝到我們佳佳面前英雄救美,結果竟然和我們班長......”夏婷的語氣越說越誇張,似乎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覺,“不行,你要補償我們佳佳!”

“小佳的事情本來就是迫不得已吧!而且不都是你策劃的嗎?”翟曉楠鬱悶地看著這個趁火打劫的女人,憤憤地說道。

“不行,你還是傷了我們佳佳的心,所以請我們吃飯吧!”夏婷邪笑著,把孫小佳也推了出來,雖說孫小佳平時非常害羞,但這時卻是非常地配合,她也一本正經地點起頭來。

翟曉楠翻了翻白眼,算了,看來這頓飯是免不了的了,因爲這個時候連自己的妹妹都會幫外人的吧!

“哎......”翟曉楠輕嘆了一口氣,“午飯吃什麼?”

“披薩!”

“牛排!”......

本來是趁著午休的時候去試衣服的,結果硬是被拉出去“宰”了一頓,他摸著兜裡那癟癟的錢包,想想都覺得心疼。

看著翟曉楠一個人惆悵地走在前面,夏婷把孫小佳向後拉了拉。

“佳佳,你真的喜歡那個傢伙嗎?”夏婷有些歉意地問道。

孫小佳慢慢低下了頭,顯得有些沮喪。

“對不起哦,佳佳,要不是我出這些餿主意的話......”

“沒關係啦!”孫小佳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看著夏婷,“我知道翟同學他一直就不喜歡我的,他說那些話也只是爲了保護作爲朋友的我而已,我已經很滿足了!吶,現在他終於有喜歡的人了,不會再寂寞了,我也很開心哦!”

孫小佳笑著說道,眼淚卻不知不覺地滑落臉頰。

“真......真討厭啊......明明都已經哭夠了......眼淚......還是忍不住......”她一邊嘲笑著自己的懦弱,一邊急忙將眼淚抹去,可是她抹得越厲害,眼淚卻流得越多。

夏婷輕輕地摟住孫小佳,想讓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個夠,自己卻也是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你......你這個傻瓜......”

當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兩人的情緒也已經恢復了正常,當翟曉楠回過頭的時候,她們已經可以再拿他開一些惡劣的玩笑了。

“原來在這兒啊!”離開那四個傢伙後,翟曉楠在那個熟悉的長椅上找到了正在酣睡的瑾萱。

他安靜地坐在瑾萱身邊,沒有弄出一絲聲響,看著她安睡時那麼安詳甜美的表情,真的想一輩子不打擾她的美夢,就這麼一直看著她。在和瑾萱接觸的時候,都會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心酸,好像揹負了很多,或許只有在她安睡的時候,才能讓她得到一些解脫吧!

翟曉楠愜意地依靠在長椅上,在這種天氣裡曬著太陽,也是很舒服的啊!情不自禁地,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也睡著了,而且還做了一個夢......

而這次的夢境和以前做的那些夢完全不同,周圍刺骨的寒冷,空氣裡瀰漫著恐懼和絕望的氣息,漫天的大雪無止境地下著,整片大地沉浸在一片白色的黑暗中。

他恍然間驚醒了,卻看見瑾萱正眨著大眼睛看著自己。

“啊,看你睡得那麼香,我都忍不住睡著了。”翟曉楠不好意思地笑著。

“你做惡夢了?”瑾萱好奇地問道。

“哈......算是吧,表情很可怕嗎?”翟曉楠做著鬼臉,心裡卻涌來一絲莫名的悲傷,眼淚竟是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怎麼......”翟曉楠有些疑惑地抹去了自己的淚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是太累了嗎?不過心裡真的好像有一種悲傷,爲什麼......

瑾萱安靜地看著翟曉楠困惑的表情,她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翟曉楠的頭。

翟曉楠神色有些黯淡,他總覺得有些事情將要發生,一種深深的不安一直籠罩在他的心頭,而在瑾萱的手觸碰到他的頭的那一刻,卻忽然感覺心中的傷痛被輕柔地安撫了一般。

“我也會陪著你的。”她輕柔地說,輕柔得就像那溫暖的陽光。

“謝謝你,瑾萱。”翟曉楠低著頭,輕輕地說。

“快上課了。”

“嗯。”

“明天的......你的表演,我要去看。”

“真的嗎,那太好了!看我來向你展現什麼是真正的表演!”

......

那一天如期而至了,那籠罩在翟曉楠心頭的不安也越來越濃郁了,不知道是不是迫於表演話劇的壓力還是其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不過,每次瑾萱在他身邊,他都會感到非常安心,雖然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孩是那麼令人捉摸不透,但在她的身上卻閃耀著那麼多其他人沒有的光亮,他知道自己喜歡這個女孩。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翟曉楠身著華麗的白色禮服,一出場便引得一陣驚歎之聲,那修長勻稱的身材,那英俊而高傲的臉龐,讓在場的那些學生們都驚呼眼前的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他們所知道的那個“廢宅”。

那些平時冷眼相看的女生們也情不自禁地歡呼尖叫起來,在邵雪等人的鼓動之下,全場的氣氛一下子到達了**!

翟曉楠有些驚訝地看著全場的反應,看著瑾萱安靜地坐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

她輕輕地揮著手,翟曉楠竟是在恍惚中好像看見了她的微笑!

演出開始了!

在瑾萱的注視之下,翟曉楠謹慎而專注地完成著每一個動作、傾訴著每一個臺詞,原本那高傲自負的羅基索斯,在翟曉楠的演繹之下,多出了一種孤獨和悲傷,而這近乎完美的演繹,讓所有的觀衆們都沉浸其中。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從美麗的艾科身上再次被這個孤寂的男子吸引住了,莫名的悲傷從翟曉楠的動作和臺詞裡流露出來,他落淚了,在所有觀衆的面前,在本來不需要的橋段裡。

“不要走!”翟曉楠的心在呼喊著。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在全場熱烈的掌聲和感動的抽泣聲中,話劇表演完美地拉下了帷幕......

她們激動地抱在一起,卻是看見翟曉楠神色緊張地從後臺慢慢走下。

“喂,翟曉楠!”夏婷疑惑地要把他喊住,可是他並沒有停下,簡單地和其餘三人說了幾句,夏婷也跟著跑了出去。

原本坐在前排的瑾萱此時已經不見了,在演出演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走了,就在翟曉楠轉過頭去的那一刻。

“瑾萱!”翟曉楠在校園裡到處尋找著,他越發地覺得不安起來,真的,就好像自己會再次失去她一樣。

“洛大人,這個女孩......”羽那晚沒有說完的話一直在他耳邊迴響。

“一個孤獨的少女,在寂寞的時候和自己的影子交談......”

“我在看影子......”

“她們是沒有勇氣回頭的孩子,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她們,不要害怕她們冰冷的外表,給她們一點溫暖......”

一瞬間,那些自己聽過的話,那些莫名其妙的場景一下子全部涌入他的腦海,他快要被逼瘋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心裡聲嘶力竭地喊著,“瑾萱,你在哪兒?”

晚風輕輕地吹過,翟曉楠停下了腳步,依然在那個地方,她安靜地坐著。

翟曉楠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收起自己那不安的神情,很隨意地坐在了她的身邊。

“說好的要看我表演的,我可是費了很大工夫的啊,竟然看了一半就走了!真可惜啊!”翟曉楠故作輕鬆地說著,“要不是你來看的話,我就像彩排那樣草草了事了,雖然這樣會免不了被夏婷那瘋丫頭狂揍一頓了!哈哈,真拿她沒辦法,雖然是粗暴了點,但還是很講義氣的,其實我真的很希望你們能夠成爲好朋友呢!只要你不要學她隨便打我就好了!還有小貍,雖然好像幹不了什麼正事,但她比誰都要熱情,她一定會把你當成一個親切的大姐姐的......”

翟曉楠的心情卻是越說越變得沉重起來,漸漸地,他說不下去了。

“真是的,和你說這些幹嘛!就好像......就好像以後......不會再見了一樣......”

“對不起。”瑾萱輕輕地說道。

“哎,你說什麼‘對不起’啊,這本來就和你沒有關係啊!”翟曉楠尷尬地笑著,強忍著眼中的淚水。

“對不起......”

“都說了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啊!”翟曉楠痛苦地吼叫著,“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我們還能一起上學,一起值日,一起回家買麪包啊!”

翟曉楠不說了,他看見瑾萱小聲地抽泣著,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哭起來。

他回想起以前問她爲什麼不笑,回答是“不能笑”,可今天他卻看見她笑了,笑得那麼甜美、那麼純真!而現在她又哭得那麼傷心!

他忍不住自己的悲傷,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他才感覺到原來她的身體是那麼冰冷。

“不要離開我。”翟曉楠在她耳邊低語,像個小孩子一樣哀求著。

“曉楠,對不起,我也不想離開......”她傷心地哭泣著,“我不想消失,不想離開這個世界......我只是個影子,只是被悲痛和孤獨包圍的影子,被那個世界遺棄的影子,我不能繼續留在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已經讓曉楠很悲痛了不是嗎?

我不能再把我的痛苦施加給任何人了,更何況是我喜歡的人,我必須要走了,我被曉楠吸引到這裡,明明心裡有巨大的傷痛,卻被你無視地丟在了一邊,我想承受你的傷痛,但我卻無能爲力,因爲曉楠你比任何人都要堅強啊!

謝謝你的溫暖,這就是我一直渴望的,我不能笑,不能哭,因爲我怕奪走別人的溫暖,我怕無助地散播悲傷,我怕被這個世界的人厭惡,但是,曉楠不害怕我,你胸口的熱度讓我知道原來的我是多麼的自卑,讓我知道這個世界竟然還有這樣的溫暖,只是......我不能再這麼任性地留在你身邊了,這樣只會傷害你,畢竟我只是揹負了傷痛和寒冷的影子。不過,曉楠,我真的喜歡你!”

瑾萱擡起頭甜甜地笑著,一行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不要走,留下吧,我不會害怕的,有什麼傷痛,也讓我幫你承受啊!”翟曉楠哭著說道,抱著瑾萱的雙手也是抱得更緊。

“可是......已經晚了哦......”瑾萱微笑著,不顧那肆意涌出的淚水,“在別的世界裡,影子是不能流露情感的,我們不能笑,不能哭,因爲這樣,我們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不過,我還是會選擇好好地大笑一場,因爲那些和你們的回憶是那麼開心,我也會選擇好好地大哭一場,因爲和你的離別是那麼悲傷,對不起......我讓曉楠又悲傷了哦!”

“我不怪你!我只要你留下來,你說好要陪我的,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曉楠一定也要找到你的那份溫暖哦,那份溫暖我不能給你,總會有別的女孩子可以給你,到那時候,別忘了告訴我......

曉楠抱得好緊,不過好溫暖,謝謝你!

曉楠,你能把你的夢告訴我嗎?”

翟曉楠拼命地搖著頭,他不會說的,他怎麼也說不出口。

“曉楠,我累了,告訴我吧,這是我最後的心願......”

“......回去吧......”翟曉楠緊閉著雙眼,他不想看見瑾萱傷心的樣子。咬著牙,卻還是悲痛地將那句話說了出來。

“哦,是啊......是該回去了啊......”她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色,嚮往地看著那浩瀚的星空。

家鄉啊,果然很懷念呢!

“謝謝你......”她幸福地閉上了眼睛,一道道迷幻的色彩在她的身上若隱若現起來。

“我喜歡你......”翟曉楠傷心地說。

“嗯,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嗯......”

“我喜歡你......”

......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多少句“我喜歡你”,直到再也沒有那個輕柔的聲音迴應,再也沒有那冰冷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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