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時，風尤往才驚覺自己沒有把雨師忽悠住，反而一直讓她看著笑話。
他向來淡淡的眸子不禁帶上了一絲厭惡，“冥頑不靈。”
言畢不再看她一眼，甩袖離去。
雨師在他身後悠哉地抿了一口茶水，脧了一眼角落裡香爐上的嫋嫋青煙，紅脣微啓：“慢走不送。”
聲音清亮，帶著顯而易見的愉悅。
哥哥，我再也不需要你了。
離開了天宮的風尤往一時間不知應該去往何處。
去人界找馮優？
且不說他去了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和找他的原因。
找情敵瞭解自己妹妹對他做了什麼和詢問了了的近況……
這種事真的不是他一個上神適合去做的。
但是他又適合做些什麼呢？
直接回公寓，跑到了了的面前嗎？
他又哪裡敢？
如果真的那麼有勇氣面對，他之前也不會不辭而別了。
就在他猶豫不決在整個神界徘徊時，一個男聲突然在他身前響起——
“風神尊上是來找我家上神的嗎？快快請進！”
風尤往恍惚間擡頭看了看說話的神仙，有點兒眼熟，但是又不知道在哪兒見過。
他腦袋擡高，環顧四周看了看，這個地方怎麼也好熟悉……
“風神？尊上？您是來尋我家上神的嗎？”
風尤往被問得愣了愣，茫然地點了點頭。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某位上神的侍從。
既然是上神，自己又覺得熟悉，想必應該是認識的。
從天宮出來他就感覺自己心神難以集中，此時此刻竟然還有一絲將將潰散的意味。
失神來到此處，又是自己認識的人，他也顧不上這麼多了。
“煩勞帶我去見你家上神……”
“上神？上神您怎麼了？來人！來人啊！”
意識消散前，風尤往迷瞪著看到眼前放大的臉，心中想到：這個侍從真的很是眼熟，我究竟是在哪裡見到的？
……
“你找我來究竟爲了何事？”
“無事就不能找你了嗎？你那小姨子把我痛打了一頓，我幹不過她那些醜比爪牙，難道還不能在你這個當姐夫的身上找補回來？”
“有事說事，別扯那些沒用的！我很忙，沒你那麼無聊！”
“你能忙什麼？哄完老婆哄兒子，哄完兒子哄小姨子？”
“你閉嘴！”
“你叫閉嘴就閉嘴啊！這是我的地盤！”
一清潤一妖嬈的兩個男聲吵得躺在牀上的風尤往腦袋嗡嗡作響。
“別吵了！”
他實在忍受不了如同菜市場大媽討價還價的吵鬧聲，口比腦快，低吼道。
花神與水神相對立在牀前，一藍衣一紅衣，此時都有些狼狽。
二人聽到風尤往的聲音響起，也顧不上繼續爭吵，齊齊望向牀上。
風尤往捂著昏沉脹痛得腦袋坐起身來，睜眼就對上兩雙寫滿擔憂的眼睛。
“我……”他看了看水神，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水神抿了抿嘴，看向別處沉默不語。
花神卻扭著細腰，妖嬈地走到牀邊挨著風尤往坐下。
“風神哥哥你好點兒了嗎？”
風尤往著實難受，根本顧不上去糾正他的稱呼，“我這是怎麼了？這是哪裡？”
“咯咯咯！”花神掩脣輕笑，“風神哥哥難道忘了嗎？你暈倒在了我的花神宮，可還記得？”
風尤往蹙眉回憶，只想起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張放大的臉。
是了，那不就是整個神界生得最爲美豔的花神宮中的管家嗎！
花神看他似乎想起來了，柔若無骨的手如蛇一般纏上了他的胳膊。
“風神哥哥是不是想人家了，不然怎麼會不聲不響地跑過來？還好人家最近修身養性沒有外出，否則你還不得撲個空……”
他話音未落，風尤往聽到“人家”這兩個字，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月老嬌羞的表情，一股噁心感壓也壓不住地從胸口涌出。
“嘔——”
花神聽到聲音，倏地從牀上彈了起來，落在了距離牀一丈遠的地方。
水神仍是與他相反地朝牀邊奔去，一手扶著風尤往，一手輕拍後背爲其順氣。
好在因著是在神界，風尤往不似在公寓那樣一日三頓餐餐不落。
此時腹中並無食物，即使再噁心反胃，也只是乾嘔罷了。
“風大……風神你這是怎麼了？”
水神本不欲開口的，卻在看到他面容蒼白，神色憔悴時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無事……你……你怎麼在這兒？”
那邊花神看到他只是乾嘔，又挪著小步子湊了過來。
“是我讓人把他叫來的。”
花神對上風尤往的眼神，話說得極爲坦然。
“我本來在宮中修身養性……”
水神：“怕是尋歡作樂吧！”
“與你何干？”花神朝著他翻了和白眼，接著剛纔的話頭繼續說道：“然後管家來報，說你來尋我卻不想直接倒在了大門前。”
“若是以往，你要留在我宮中想住多久都沒什麼問題。但是不湊巧，我前幾日巡山時撿回來一個嬌嬌兒，他醋性大，我怕他知道了留你吃醋跟我鬧。”
“便將你暫時安置在了這兒，又派人去風陵殿尋人來幫忙。誰知你竟然將你殿中的仙伯和侍從都放了長假！”
“沒得法，我才讓人去水神宮把他給找了來。你也算是幸運，我聽說水神都快要常駐人界了，本以爲找不到他的，誰知他竟然會在神界。”
風尤往此時還頭痛著，花神這長篇大論他也沒怎麼認真聽。
只知道自己是自己走到的花神宮門口，又暈倒了被“撿”回來的。
“多謝。”
花神揚了揚畫成一朵帶刺薔薇的眉，輕笑道：“不曾想與風神哥哥相識數萬年，竟還有能聽到你道謝的這一天。得了，你們聊，我去陪我的嬌嬌兒了！”
他說著轉身離去，臨出門前頓了頓回頭對著風尤往說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風尤往聞言怔了怔，隨即回神看向水神，“你……你們還好嗎？”
水神輕撫他後背的手一僵，然後就收了回來，依然沉默。
他該怎麼說纔好？
還好？不好？
怎樣算好？怎樣算不好？
他一個人的感受能代表所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