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中,天氣變化莫測,趙子威等人還未攀巖到半山腰,便遇上了大風。風從山頂吹下來,揚起雪山表層的積雪,刀子般的細雪刮在臉上,讓人睜不開眼睛。
縱使是鐵衣衛(wèi)這樣有能力的人也無法與大自然抗爭,終於,副統(tǒng)領喊了停,衆(zhòng)人鑽到一條冰縫中,躲避大風。
領隊瞇著眼睛,從頭頂?shù)牧芽p仰視從上方刮過去的烈風,面色不耐,語氣盡是抱怨:“真是太晦氣了,好不容易找到化龍草了,還碰上這樣的鬼天氣。”。
“雪山中的天氣難測,找到此處便是幸事了,”副統(tǒng)領略帶責備的看了領隊一眼,又看向趙子威,“趙公子,以你對雪山的瞭解,這雪什麼時候會停?”
趙子威稍作思量,道:“這風從山頂而來,且越往上風越大,只怕我們今天走不了了。”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這風早些停下來,但人願無法改變天氣,他再著急也只能在這兒等著。
副統(tǒng)領還未開口,領隊便縮著腦袋,謾罵連連:“你說不能走就不能走?統(tǒng)領,我們沒有必要聽他的,搞不好他就是想等我們在這兒放心睡覺的時候自己走呢。”
沒來由的,他對趙子威懷有強烈的敵意。
副統(tǒng)領不知爲何笑了笑,問道:“那依你之見,我們什麼時候走合適?”語氣說不出的異樣。
領隊半點異樣都沒有察覺到,大言不慚:“要我說,不出兩個時辰風便會轉小,我們趁這次機會出去,加快腳步,等進山洞之後再歇息,豈不更省時省力。”
話音落,周圍氣氛發(fā)生微妙的變化,領隊身旁一鐵衣衛(wèi)拉了拉他的衣角,剛想以眼神示意他打住,才發(fā)覺他壓根沒有看自己,只得悻悻然的收回手。
領隊遲遲沒有聽見副統(tǒng)領的迴應,雙臉發(fā)熱,也不顧他是什麼意見,環(huán)視衆(zhòng)人:“有沒有要和我一起走的,在這兒等到明天也是等,不如出去碰碰語氣,沒準就先得到化龍草了。”
趙子威眼底掠過異色,看向領隊,道:“領隊,風這樣大,極有可能引發(fā)連帶的意外,現(xiàn)在出去著實不是明智之舉,不如在這等風停,再一同……”
“這有你什麼事兒?”領隊半句沒有聽進去,冷笑著,”說到底你的利用價值就只是幫我們拿到化龍草,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們指指點點?等我先拿到化龍草,信不信直接殺了你?“
化龍草長在萬丈高崖之上,沒有人願意冒生命危險去採摘,是故便想將這項艱鉅的任務交到趙子威手上,他若死了也就死了,鐵衣衛(wèi)沒有損失就足夠。
趙子威早便料到此點,也因此纔跟隨他們,借他們的力量得到化龍草,是以對他們的心思裝作不知,聽聞此言,看向副統(tǒng)領。
後者面色發(fā)沉,眼神漸冷,且聲音冷硬,顯然已是不悅:“外面難以行走,即便出去又有何用,不如在此養(yǎng)精蓄銳,等風徹底停下再出去。”
這領隊先前便有得到化龍草在明召皇帝面前邀功之意,且不止一次流露出自己更能夠勝任副統(tǒng)領的心思,現(xiàn)下被他當衆(zhòng)阻攔,心底更加不服,甚至表現(xiàn)在表面上:”副統(tǒng)領,你聽信他的話是你的事,但等兩個時辰後,我要帶人先走。“
“放肆!”副統(tǒng)領冷喝,聲音帶著慍怒道,“鐵衣衛(wèi)的規(guī)矩你都不放在眼裡了?皇上白白培養(yǎng)你這麼多年了?”
鐵衣衛(wèi)具有嚴格的規(guī)矩,向來無人敢違反命令,如今在這荒涼的雪山之中,他們不應更加相互依靠扶持,如今竟有人在此關頭要單幹,這若是在明召,話出口的一瞬間他便是具屍體了。
奈何此處是漠北,天高皇帝遠的,副統(tǒng)領更不能在用人之際殺人,便助長了他的威風。
領隊聞言更是得意:“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必副統(tǒng)領也懂得這點,況且你怎麼斷定我?guī)е瞬粫氏饶玫交埐荨!比羲氏鹊玫交埐荩氏然厝幻髡倩实鄹裁憧傻玫缴衔坏臋C會。
副統(tǒng)領的位子他惦記了許久,而且這麼久了,也該換他來坐坐了。
副統(tǒng)領冷哼一聲,眼底輕蔑:”你有野心是你的事情,帶著你的人去冒險亦是你的事情,但別讓鐵衣衛(wèi)的兄弟有去無回,你好自爲之。“
領隊嗤之以鼻,別過頭看向自己的那隊人,當下便有人低下頭,顯然,低下頭的人皆不想與他先走。
領隊額上青筋突起,惡狠狠的瞪著那些不願跟自己一同走的人,那些人察覺到他的目光,也只是將頭埋得更低罷了。
趙子威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暗暗思量。鐵衣衛(wèi)內部分裂,領隊帶走小部分人,爲他減輕部分負擔,但剩下的基本都是副統(tǒng)領的人,更爲團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他反而不利。
他靠著冰壁,閉上眼睛,藉機恢復體力。
兩個時辰後,風果然生逐漸減小,領隊笑得得逞,高聲道:“願意跟著我先走的站起來!”見自己那隊人面面相覷,無人動彈,又道,“外面的風停了,再在這兒待下去無疑是浪費時間,我們早出去一刻,便可早找到,帶回化龍草便是大功一件,立功與否只是一念之間,你們還等什麼?”
話音落,三五名鐵衣衛(wèi)猶豫著站起來,慢慢的,又有人站到領隊那邊。他仍不滿足於只有這些人,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現(xiàn)在出發(fā)我們有至少八成以上的機率先拿到化龍草,還有沒有人要跟我一起走?”
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比立功的誘惑力更大,但許多人跟隨副統(tǒng)領多年,礙於這點,也不好真的跟隨領隊出去。
副統(tǒng)領對領隊拉攏自己人的舉動也只冷眼相看,領隊最終帶走十七個自己隊裡的人,等領隊帶人走後,他才道:“你們這些留下來的人當中,還有沒有想跟著領隊一起走的?“
衆(zhòng)人沉默半響,才斷斷續(xù)續(xù)響起聲音。
“副統(tǒng)領,我們跟著你。”
“趙公子不是說了這場大風會持續(xù)到明日嗎?領隊他們遇上大風應該就會回來了。”
“副統(tǒng)領,領隊他也只是想快些找到化龍草,並沒有……”話說了一半,自己都有些信不過。
領隊帶人先走就是爲了邀功,他自己都將這話說了出來,還有什麼可解釋的。
副統(tǒng)領擺手打斷他們的話,沉聲道:“他們走就走了,剩下的人莫要再有異心,他將雪山想的太簡單了。”話音一頓,“我們安心在這等,進山這麼久,也不差多等這一天,即便他們拿到化龍草,也皆是爲了皇帝,無需計較功勞。”
領隊帶人先行,無非是想立功,但他們並不急著立功,等也無妨。
副統(tǒng)領將話說得這樣明白,可以見得他心如明鏡,根本無需去勸阻。
趙子威看向副統(tǒng)領,將此人劃分到危險人物中,眼前這人比看上去還要難以對付。
下面的人還沒有來得及向他表決心,便聽頭頂又一陣風聲呼嘯而過,像狂嘯的猛獸,顯然比適才的風要大得多。
聽這風聲,有人面露喜色,道:“你們聽,這風這樣大,領隊他們很快便會回來了,我們不用擔心。”
話出口,許多人皆由此想法,皆面露喜色,唯有副統(tǒng)領反而皺眉。
在衆(zhòng)人的棋盤之下,半個時辰轉眼便過,卻遲遲不見有人回來。忽地,外面風聲減小,但很快便傳來幾聲巨響,像天上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打雷了?”
“雪山中怎麼會打雷,這是什麼聲音?”
趙子威心頭一驚,起身走到裂縫邊緣,朝外面看去,緊皺著眉:“雪崩了。”從語氣中便可聽得出事情很是棘手。
“雪崩?”
“雪崩!”
所有人皆震驚不已,迅速起身,往冰縫口而去,副統(tǒng)領冷喝聲,“都退後!”話音剛落,所有鐵衣衛(wèi)條件反射後退三大步,與冰縫口拉開距離。
剛退到後面,但見滾落下來的雪從冰縫口掉進來,若不是他們後退的及時,現(xiàn)下必然成了積雪之下的屍體了!
忽地有人率先反應過來,大叫著:“領隊還帶著人在外面呢,他們該不是遇難了吧?”
那一行十八人,無一人在起風時回來,雪崩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眼下無人回來,那便不會再有人回來了。
副統(tǒng)領緊握起的拳頭上青筋突起,面帶慍怒,語氣亦帶著怒意:“急功近利,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也就算了,他這樣一來連累其他人,十幾條性命,他付得起這責任嗎?”
領隊帶人走時他沒有生氣,男人有野心再正常不過,但要以別人的性命爲代價,天理難容!
這次進雪山的皆是同一批鐵衣衛(wèi),聽聞這話皆不大樂觀,還未來得及多想,又一陣響聲傳來,這次伴隨著山崩地裂的搖晃,雪崩程度比適才嚴重得多。
大雪從冰縫口進來,瞬間將出口堵住,更讓人心驚的是雪堆中露出一條胳膊,露出的皮膚被雪凍成青紫色。
鐵子眼尖,只看一眼便倒吸涼氣:“這是我們的人……”他們所穿的皆是相同的衣裳,從那袖口的衣料便看得出。
副統(tǒng)領一招手,幾人上前將人拉出來,那人身體僵硬,耳孔鼻孔嘴巴里都是雪,還不知什麼時候便被雪淹死了。
趙子威未去理會翻出來的屍體,星眸微瞇,此處雪崩,山下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