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燈火閃爍,朱府四處,殺聲突傳,燕三聽著,心中一動,難道是楚天風敗下陣來,被南宮世家今追到此處了嗎?他低聲道:“靈兒,小心跟著我,我們闖出去。”
兩人穿檐走壁,轉過兩座庭院,忽見朱氏父子帶著家眷和數十豪傑衛士,向內院急切退來。朱連城走在最前,朱貴安跟在其後,只聽朱貴安叫道:“城兒,快走,我們入了地宮,就安全了。”他邊走邊吩咐數人佔據位置,守衛斷後。
朱連城疾行之間,卻叫道:“爹,不知盟主他們圍攻南宮世家情況怎麼樣了,怎麼南宮世家的人攻到了這裡。”朱貴安冷笑一聲,道:“盟主天縱英才,這次謀劃充分、準備充足,一定會凱旋而歸。城兒,不要多想了,我們快快退到地宮之內,便可無憂了。”
朱氏一家向地宮方向急速後退,忽然藍晶靈從燕三身邊跳下,綵帶如蛇,卷向朱貴安,叫道:“朱老兒,我們在此,你向哪裡逃。”朱貴安見藍晶靈突現,不由臉色突變,大驚失色地道:“你怎麼逃了出來?”他身影一動,雙手連抓,使出摩雲飛爪,快速抓向藍晶靈襲來的綵帶,便欲向藍晶靈下重手。
燕三想不到藍晶靈突然去阻朱貴安的去路,又見朱貴安使出的摩支飛爪遠比朱連城的火候老到,便知藍晶靈應付不了。他眼看形勢十分危急,朱貴安抓住綵帶,便要擒向藍晶靈的右肩,只好口中叫道:“靈兒,退後。”身影急下,長劍快出,斬向朱貴安手腕。
朱貴安突見燕三劍至,倉惶變招,搶過身邊一衛士手中佩刀快速而出。刀劍接實,朱貴安只覺手中一震,便感手中單刀遠非燕三長劍之敵,立即見機再變刀式,單刀由實變虛,舍攻護體,後退避開燕三長劍銳氣,冷聲道:“三少爺不但劍法享譽天下,這偷襲的功夫更是天下無雙啊。”燕三見藍晶靈脫離了危險,也不理會朱貴安話中的諷刺之意,道:“靈兒,我們走吧。”
藍晶靈見燕三停下劍來,卻道:“大哥哥,我們怎麼能走,快快擒住朱貴安,讓他交出腳鐐鑰匙。”燕三聽到話語,明白藍晶靈突襲朱貴安心意,心中更是一熱。他瞧向藍晶靈一眼,暗思這腳鐐在身,終是累贅,便點了點頭,長劍指向朱貴安,道:“朱先生,我也不想問罪與你,交出腳鐐鑰匙,大家好聚好散。”
朱貴安瞧著燕三長劍,臉上滿是驚懼變色,可他退了一步,卻恨聲道:“燕三少,你怕了我們盟主,要偷偷逃走嗎?你那腳鐐鑰匙自然由我掌控,可盟主讓我收押於你,今天你即使殺了我,也不會拿到鑰匙。哈哈,堂堂的燕三少,帶著腳鐐在街上行走,那可又是一件很大的武林趣聞啊。”
燕三聽到如此刻薄之言,也不由心中暗生惱怒,道:“朱貴安,我已無意江湖,你真要逼我今日在此長劍血染嗎?”就在這一停頓之間,殺聲漸近,朱貴安面上頓時焦急之色大起。藍晶靈在旁嗤聲一笑,道:“朱老闆,你自噓生意中人,向來唯利是圖,這般爲了那勞什子鑰匙,丟了全家性命,豈不蝕了大本?利字當頭,輕重緩急,你要好取好舍哦。”
朱貴安心急之下,又見朱連城因己被阻而緩下步來,不由更焦,大聲喝道:“城兒快走,守住地宮,莫用管我。”燕三見朱連城即將逃去,身影一動,長劍一撩,轉瞬之間,又將朱連城去路封住,冷聲道:“朱貴安,有我在此,你們父子能逃得了嗎?”
朱連城見燕三劍來,手中寶劍快速迎出,而他身邊豪傑衛士,見燕三擋路,也紛紛兵刃相向。燕三冷聲一笑,喝道:“誰還敢亂動!”長劍捲過,御開衆人兵器,不待朱連城寶劍攻來,便已架到了朱連城的脖子上。朱連城失聲驚叫,呆然而立,不敢妄動。朱貴安想不到燕三這麼快制住了寶貝兒子,不由失聲頓足。
就在此時,人影晃動,殘叫連聲,血腥瀰漫,令人窒息,南宮世家已突破朱貴安所布層層防線,約有百數人衆,殺向院來。而那領首之人,年約四旬,身形飄逸,神色威嚴,氣度非凡,一雙細長深邃的眼睛,更是神光湛湛,深不可測。他手持一根長杖,杖頭如鹿,卻有一獨角突出,顯得格外奇異。
燕三不識此人,可朱貴安一看,不由更加面如土色,因爲這人正是那南宮世家四智中排名第二的智帥裴遠麟。裴遠麟號稱祥瑞之心、通靈之王,不僅深具智慧韜略,而且一身武功,更是威震武林,他那手中的奇形怪杖,正他的獨門兵刃,名曰麒麟杖。
裴遠麟遠遠瞧見朱氏父子,不由面露喜色,冷聲喝道:“朱貴安,虧我們南宮老主公視你爲友,你卻投身匪類,圖謀不軌,禍害我們江南武林,嗯,今天便是天心盟覆滅之時,看你爲你自己尋得了一個什麼好下場!”
朱貴安聞到裴遠麟之聲,更是心寒,失色之間,急道:“三少爺,南宮英傑死於你手,南宮世家會將你如何,你心中自知。如今南宮世家已殺了過來,此番大敵當前,你我若還不同舟共濟,必將都會死無藏身之地。那腳鐐鑰匙便在石宮之內,你快隨我們退了進去,我取給你便是。”
“燕三少,你安然無恙嗎?”裴遠麟又在遠處呼道,“三少爺,我乃南宮世家座下智帥裴遠麟,我們公孫主公擔心你的安危,特令我率衆前來攻破此處天心盟秘巢,恭迎三少爺前往南宮世家。如今三少爺安然脫險,我等也就放心了。”
朱貴安突聞此言,不由驚訝愕然的合不起嘴來了。燕三一聲輕嘆,道:“這智帥的確厲害,人未到而計先行,南宮四智,果然名不虛傳。朱貴安,看來今日只有再信你一次。”他收劍飛身,拉著藍晶靈,快速向地宮退去。朱貴安心神一怔之間,愕然之外,頓時大喜,急道:“走,快退!”
朱氏父子生死之間,全力而逃,終於在裴遠麟追到之前,逃入地宮。朱貴安長舒一口氣,吩咐屬下分頭行事,冷聲道:“這地宮之內,暗道交錯,機關遍佈,只要他們入了地宮,我們守住樞紐,定能叫他們個個有來無回。”
燕三身入地宮之後,也不急著向朱貴安索要腳鐐鑰匙,只是長劍在手,身體不離朱連城三步之外。朱貴安吩咐完畢,瞧向燕三,知道燕三雖未言語,卻掌控著朱連城的生死,嘆道:“三少爺,待我們退敵之後,定會爲你開鎖。”
藍晶靈不待燕三答話,搶著開口道:“朱老兒,誰會信你?此番大敵當前,他都不願爲大哥打開腳鐐,共同禦敵,待南宮世家退後,你會乖乖開鎖嗎?大哥哥,快快捉住朱小賊,若朱老兒再不開鎖,你就將朱小賊從地宮入口處扔出去,讓南宮世家的人先把朱小賊來個碎屍萬段。”
朱貴安聞言,臉色連變,冷聲道:“藍姑娘,你一姑娘家,怎麼這麼陰狠,要取我兒性命?三少爺,我答應你開鎖,自是不會失言。只是這鑰匙在地宮深處盟主臥室之所,如今大敵當前,南宮世家必將很快尋到入口,向內攻擊,我們必需趕快佈置,抓緊防守,一時無暇去取罷了。”
燕三知道朱貴安商賈狡詐,但卻也不拿話去抵朱貴安,只是淡淡一笑,道:“朱先生只要守住地宮,不讓南宮世家攻了進來,我也樂得清閒。至於這腳鐐,我戴了這麼多日,早也習慣了,多戴一會也無防。靈兒,不用著急,我相信朱先生自會守信的。朱先生,對吧?”
朱貴安心中暗喜,口中連連稱是。藍晶靈聞言心焦,手中暗掐燕三胳膊。燕三又是一笑,淡淡地道:“朱先生,只是這地宮暗道交錯,行多不便,還請你讓貴公子留在我們身邊,爲我們帶路,以免錯入叉道,誤入什麼機關。”藍晶靈聽後忍不住捂口而笑,朱貴安的臉頓時又灰敗下來。
朱氏父子守在地宮,那南宮世家的人尋到了地宮入口,卻不攻入進來,朱連城暗中得意,但又有幾分擔心,派人暗窺,加緊防衛,忽一衛士來報,道:“老爺,不好了,南宮世家的人四處打地道,並且向地道內埋入□□,看來他們不敢深入地宮,要用□□來炸了。”
朱貴安不由咬牙切齒道:“好個裴遠麟,居然如此處心積慮,要置我們於死地。走,我們再去瞧瞧,看他們的地道到底挖到了何處。”他身影一動,消失在甬道之中,親自去查看。燕三因朱連城在掌控之中,也任由朱貴安而去。
約一柱香時間,朱貴安急急地跑了回來,道:“三少爺,形勢有些不妙,你快隨我來,我們從秘密通道撤出地宮。”燕三淡淡笑道:“朱先生怎麼自亂陣角了啊,霹靂堂的□□雖然性烈,可這地宮如此之大,又是堅石所壘,固若金湯,即使南宮世家把霹靂堂的所有□□都運到此處,也未必能將這地宮炸燬。”
朱貴安苦笑,搖頭嘆道:“三少爺有所不知,這裴遠麟不僅搬來了霹靂堂的□□,而且他精通風水數理、奇門之學,所挖地道正是這地宮的要害之處,只要爆炸開來,雖然無法這地宮全部炸塌,可這地宮甬道必將四處炸斷,我們雖不至於被炸死,可通道既斷,豈不被活埋於此了?”
燕三接口道:“這個裴遠麟真得有如此奇能嗎,如此說來,這地宮即使有秘密出口,也未必安全了。”朱貴安聞言,心頭又是一驚,自語道:“今日之局,怎麼壞到如此?”藍晶靈輕笑一聲,插口道:“朱老兒,此時此刻,還不解開我大哥哥的腳鐐,請我大哥哥助你一臂之力嗎?”
朱貴安聞言瞧向燕三,燕三身在危境,神色安然,淡然而笑。朱貴安腦中思緒連轉,終於乾笑一聲,道:“藍姑娘說得不錯,如此生死一線間,大家正需不計前嫌、風雨同舟,剛纔我查看敵情之時,特意將腳鐐之匙取來,這就爲三少爺打開束縛。”朱貴安從腰間深處取出一個奇形金匙,躬身替燕三打開那腳上之鐐,又飛快地將那腳鐐收了起來。
藍晶靈見燕三腳鐐除去,心中大喜。朱貴安此時又道:“三少爺,你深得盟主敬重,這些天來,留客於你,失禮之處,還請海涵。如今時間緊急,我們還是快快行動,速出地宮,離開這兇險之地。”燕三暗歎朱貴安機變如此之快,怪不得天心盟選他來執掌這金陵之事,此時終於完全恢復了自由之身,淡淡笑道:“好吧,我們走吧。”
朱貴安率領衆人悄然撤退,那秘密出口位於朱府東三裡之處,是丁家棺材鋪。丁家亦是天心盟中人,管材鋪正是天心盟佈下的一步暗棋,平時不參於天心盟金陵行事,只是專門守護這地宮秘密出口。而天心盟爲了保住這出口機密,自地宮建成之後,從未啓動這個出口。這番朱貴安爲了解除生命之危,終於首次啓用。
衆人來到丁家棺材鋪地下,朱貴安首先派人出去探望,那棺材鋪的丁氏父子聞詢下來,回報棺材鋪四周並沒發生異狀。朱貴安頓時心中大喜,吩咐先出地宮,關死來路通道,到棺材鋪中暫避,等待楚天風攻打南宮世家的消息,再作打算。衆人進了棺材鋪,朱貴安可又後悔起來,不該受燕三的危言聳聽所嚇,將燕三的腳鐐摘得太早了,便宜了燕三少。
燕三出了地宮,藍晶靈道:“大哥哥,這兒這麼多棺材,好陰森哦,我們離開這裡吧。”燕三瞧向朱貴安一眼,笑道:“此時此刻,朱先生會放心我們離開這裡嗎?”藍晶靈道:“大哥哥,我們想走就走,他們能攔得住我們嗎?”朱貴安陰冷一笑,道:“兩人若要離去,我也不會攔你們,只是這深夜之中,形勢難明,你們撞上了南宮家中人,那也怪不了我們天心盟不曾留客了啊。”
藍晶靈聞言,想到這金陵終是南宮世家的天下,燕三殺了南宮英傑,在這天心盟沒將南宮世家勢力驅出金陵之前,與南宮世家的人相遇,總是件兇險萬分的事,連忙改口道:“大哥哥,我們還是留在這兒吧。”燕三點了點頭,道:“靈兒,你放心,我們不會留在這兒太久的。”
衆人在棺材鋪內,或坐或臥,衣不解帶,保持警惕,略作休息。忽然棺材鋪四周火把大起,一人冷笑道:“朱貴安,有我裴遠麟在此,你能逃得了嗎?”響聲大起,門窗倒地,朱貴安驚醒,南宮世家的人已殺了過來。
裴遠麟再瞧見燕三,遙遙一禮,道:“三少爺對我還有疑慮嗎,的確是公孫主公令我來接應於你的。”燕三笑著答道:“看來公孫先生運籌帷幕,決戰千里,這番是要大獲全勝了。”裴遠麟應道:“全仗三少爺鼎立相助。”
藍晶靈聽到兩人對話,大是奇怪,問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朱貴安瞧見燕、裴二人神情,驚得連連後退,遠離燕三,道:“燕三少,你真的與南宮世家早有勾結?”
燕三輕輕一嘆,道:“朱貴安,你們天心盟連施鬼魅伎倆,利用於我,可世人真能都能如你們所想,任你們擺佈嗎?”朱貴安聞言驚恐異常,可仍心有不甘,道:“可那南宮英傑頭顱不假,燕雲天,不管你與公孫雲龍有什麼骯髒交易,你謀害了南宮英傑,南宮世家真得會放過你嗎?”
裴遠麟身影連閃,急掠而至,冷笑道:“南宮老主公,一代英傑,又是誰能謀害得了的?只是他老人家心繫天下武林,定下大計,捨生取義,要滅你們天心盟,維護江南武林的太平罷了。”
血殺連聲,血氣更濃,說話之間,南宮世家人衆殺將過來,連斬二十多人。朱貴安瞧得雙眼血紅,他知道己弱敵強,生死難逃,怒吼道:“大家聽著,盟主去攻南宮世家,即將凱旋而歸,我們今日捐軀於此,盟主必將很快爲我們報仇。殺啊,莫要喪了我們天心盟的氣節。”
朱貴安身影一動,揮刀向裴遠麟瘋狂攻去,而他身邊人衆,本來已經心驚膽顫,可此時卻又個個眼中放光,怒吼連聲,拼命與南宮世家之人搏殺起來。燕三瞧著眼前一片混戰,只見血光濺起,屍體仆地,血性屠殺,好生殘酷。
一壺茶時間,朱貴安一方之人已死傷殆盡,連朱連城也死在亂戰之中,只有朱貴安一人滿身是血,還在向裴遠麟纏鬥。朱貴安沒死,只是裴遠麟不想取他性命。裴遠麟忽而一聲冷笑,飄忽一掌,狠銀打在朱貴安胸上,朱貴安頓時暈了過去。裴遠麟道:“把他綁了,帶了回去,等主公捉住了楚天風,躬請主公將他們一起送到老主公墓前凌遲處死。”
血殺已了,燕三一嘆,道:“天心盟落在你們掌控之內,看來今日是難逃覆滅之命了。”裴遠麟道:“這一切都得感謝三少爺的合作,三少爺那夜入了朱宅之後,朱宅一舉一動便在我們監視之中,從而終於窺破了天心盟的真面目。天心盟居然膽大妄爲,想硬攻我們南宮世家,我們這就抱抄合圍,將他們清除乾淨。三少爺,主公盼與你重晤,可否與我們同行。”
燕三搖了搖頭,道:“我不想看太多的鮮血,還是暫住會英樓,待金陵平定下來,再與公孫先生相會吧。”裴遠麟道:“如此也好,三少爺,我大事未了,這就告辭了。”他率衆離去。燕三道:“靈兒,我們走吧。”兩人剛行不久,忽然一聲巨大轟響,地動山搖,朱府火光沖天,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