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他出事又不是你害的，你不用自責。”
想了又想，慕海顏開口補充了一句，不料，這句話卻正好戳中了榮寵的心窩。
他搖了搖頭，臉色陰鬱：“不，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因爲榮耀當時開的是我的車，他說不定就不會出車禍了……”
她怔怔地看著榮寵，明白他這是在自責，把出事的原因都往自己的身上攬著。
“你不能這麼想，我們都知道，榮耀從很小就學會開車了，他平時很喜歡各種跑車，也非常瞭解各類跑車的性能，根本不存在因爲開的不是自己的車上路就變得手忙腳亂。這種是初學者纔會犯的錯誤，絕對不可能是榮耀會犯的錯誤。”
慕海顏飛快地說道，語氣堅決。
聽了她的話，榮寵也承認，她說得有道理。
他稍微緩了緩臉色，但沒有再說話。
“你爸……他剛纔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啊？”
等到榮寵稍微冷靜下來，慕海顏疑惑地問道。
什麼野種，什麼弄死，什麼承諾，當時的情況比較混亂，她聽得不是很清楚，一帶而過，滿腦子都是和榮楷然算賬的想法，竟然沒有把他和華美薇的話弄明白。
“我……”
榮寵剛要說話，手機突然響了。
他看了一眼，是李和曦打過來的。
“榮先生，你快回來吧，這邊的情況我壓不住了！榮耀現在要從手術室轉到加護病房，但需要家屬簽字！”
李和曦無奈地喊道。
他不敢去招惹榮楷然和華美薇，只好向榮寵求助。
放下手機，榮寵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先回去，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再睜開眼睛，他已經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榮耀現在還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他只能把其他事情先放下。
慕海顏點了點頭，無聲地和他一起沿原路返了回去。
幾分鐘以後，兩個人又回到了手術室外。
只有李和曦一個人還站在那裡，一見到榮寵，他頓時放下心來，主動解釋道：“他們已經去住院部了，就是隔壁那棟樓，穿過連廊。”
說完，他在前面領路。
榮寵走在後面，一路沉默著。
慕海顏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他的表情，此外，她的腦子裡一直反反覆覆地迴響著榮楷然剛纔的話，一個大膽的猜測開始縈繞在心中。
難道，榮寵根本就不是榮楷然的孩子，只有榮耀纔是？！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確實說得通，榮楷然氣得跳腳，是爲了自己的兒子而發怒，甚至遷怒於榮寵。畢竟，後者纔是不折不扣的外人，就算養了三十多年，到底不是親生的。非親生和親生在平時的時候或許還看不出來什麼差別，可一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不一樣的。
這個念頭，令慕海顏感到萬分的驚訝。
她沒有想到，原來榮寵和小雨的身世竟然那麼相像，唯一的區別是，他一直沒有回到親生父親的身邊。
“怎麼了？”
慕海顏想得入神，以至於在不知不覺中停下了腳步。
走出幾步，榮寵意識到身邊的人沒有跟上來，於是回頭喊她。
“哦，沒事。”
她連忙說了一聲，然後快步追了上去。
他們趕到加護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見榮耀已經在裡面了，他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病牀兩邊都連著各種儀器，頭部被厚厚幾層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
榮楷然、華美薇、童顏和王子睿都站在外面的走廊上，他們暫時還不能進去，防止交叉感染。
“如果在四十八小時之內醒過來，就可以認爲手術是成功的。如果超出了這個期限，那麼，他有可能在任何時間醒過來，也有可能在任何時間都醒不過來。這是醫生的原話，接下來的兩天兩夜，非常重要。”
李和曦走到榮寵的身邊，輕聲對他說道。
“就是說，榮耀還可能一直昏迷？”
榮寵抹了一把臉，他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是。如果一直昏迷的話，那基本上就是植物人了。”
李和曦壓低聲音，謹慎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榮楷然夫婦，生怕被他們兩個人聽見。
他們已經停止了廝打，維持著短暫和平，兩個人正在扒著玻璃窗，拼命向裡面看著，好像1;148471591054062只要多看幾眼，榮耀就會立即清醒過來似的。
而一旁的童顏則在輕聲啜泣著，肩膀一抖一抖，王子睿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敢多說什麼。
“行了，我留在這裡，你去查清楚事情的整個經過。記住，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把情況弄得明明白白，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要錯過。去吧！”
榮寵重新收拾了心情，將這個重任交到了李和曦的手上。
“我明白。榮先生，你也要保重，千萬別垮了。”
李和曦點了點頭，悄然離開。
等他走了，榮寵才走到童顏的身邊，輕聲說道：“你也先回去吧，他如果醒了，我會通知你的。你現在守在這裡也沒有任何作用，而且，你和榮耀已經不再是男女朋友了，繼續留下來並不合適。”
她一聽，頓時止住了哭泣，擡起頭來，一臉哀傷地看著榮寵。
“把童小姐送回去。”
榮寵伸手拍了拍王子睿的肩膀，對他說道。
王子睿連忙答應下來，還把他的外套遞了過去。
“謝謝。”
榮寵接過外套，隨手披在了慕海顏的肩膀上。
隨著童顏和王子睿的離開，走廊裡變得更加安靜了，只剩下四個人。
“你們還沒有通知華俊蘭吧？”
慕海顏忽然想到這件事，提醒著榮寵。
她畢竟是榮耀的親生母親，現在他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按理來說，是一定要通知華俊蘭的。
慕海顏的話提醒了榮寵，他走到華美薇的身邊，輕聲問道：“你還沒有給小姨打電話吧？還是告訴她吧，讓她儘快過來。”
華美薇這才如夢初醒，掏出手機，走到一旁，去通知華俊蘭。
聽了他的話，榮楷然的嘴脣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又忍住了。
榮寵的視線和他剛一對上，便飛快地移開。
他想，恐怕這一輩子哪怕到死，自己永遠也忘不了，就在剛纔，榮楷然親口罵他是野種，還後悔萬分地說當年應該在他一出生的時候就把他弄死，以絕後患。
有些話雖然是脫口而出，不經思考，卻能夠表達心中最爲真實的想法。
所以，榮寵相信，榮楷然的確就是那麼想的。
“已經打去電話了，阿蘭馬上就來。”
華美薇走了過來，她對著空氣說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既然她要來，那我就不奉陪了。你說得對，反正也不是我的兒子，如果我繼續留在這裡，萬一耀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屎盆子最後都要扣在我和我的兒子頭上！”
頓了頓，華美薇冷冷地開口：“阿狐，我們回去，讓人家一家三口團聚！”
說完，她率先離開。
榮寵看了一眼慕海顏，拉著她的手，也快步跟上。
身後傳來榮楷然因爲憤怒而加劇的喘息聲，他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一般，大聲吼道：“給我回來！你們都給我回來！華美薇，你是不是要造反了？”
可惜，任由他怎麼喊著，三個人還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走進電梯，華美薇的僞裝頃刻間瓦解，她放聲大哭著，一頭撲進了榮寵的懷中，發出陣陣嗚咽，雙手死死地抱著他。
難得見到她如此脆弱的一面，慕海顏站在一旁，保持著安靜。
司機等在外面，他們一起上了車，返回榮寵的公寓。
一路上，榮寵緊緊地握著華美薇的手。
他們沒有再說什麼，沉默著回到了家中。
因爲柴思晨已經帶著慕時雨在隔壁早早地睡下了，所以，他們一行人沒有再驚動他們，去了榮寵後買的那套公寓。
進門以後，慕海顏換了衣服，馬上去燒水。
她泡了一壺花茶，端到華美薇的面前，親手倒了一杯：“我放了一點薰衣草，安神靜氣，你喝一點吧。”
華美薇伸手拿過茶杯，喝了一口，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謝謝你。”
她平靜多了，但那雙泛紅的眼睛，以及花掉的殘妝，還有微乾的淚痕，還是令這個平日裡的貴婦看起來狼狽不堪，十分憔悴。
片刻後，榮寵拿了一條浸溼的熱毛巾遞給華美薇，她默默地把一張臉擦乾淨，然後輕聲開口：“你們坐下吧，我有話說。”
慕海顏猶豫了一下，在她的對面坐下了。
榮寵也挨著她，一起坐下。
“這件事我一直不想說出去，不只是瞞著你，而是瞞著所有人，包括榮耀也不知道。”
華美薇看向慕海顏，顯然，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難道，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慕海顏有些不安地想著。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華美薇十分平靜地再次說道：“我想，你也應該猜到了，榮寵不是我和榮楷然的孩子。他的親生父親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去世了，他也就是俗稱的遺腹子，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
果然是這樣！
慕海顏的心頭一震，雖然早有一點心理準備，然而聽著華美薇親口說出來這個秘密，她還是不免吃了一驚，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既然說出來了，那我就詳細說說吧，好多事情，我也從來沒有和阿狐說過。”
華美薇微微地瞇起眼睛，手捧著一杯花茶，幽幽地訴說起了當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