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曲氏上下都瀰漫著緊張危險的氣息,至少這種感覺曲流觴只在上次遷徙的時候感受過。
她難得的沒有再去四處搗亂,安分地呆在她自己的藥室裡整理著她新發現的藥材處理方法。
浮淵殤於一旁細心地記錄著效果。
曲氏家主的臉色很難看,他面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只等著他作決斷。
“治!這個人,必須治!”
曲氏族長最後下了結論,族中的幾位長老立刻上前提出異議:“他那病,恐怕不能治!”
“我們族中,如今已經沒有能治這種病的人了!如今,那兩位也……”家主飽含威勢的眼神瞥了過去,他立刻噤了聲。
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曲流觴的父母,那兩位族中的天才,如今不在,族中再也無人可以治療這種程度的病癥。
但是,不得不治。
曲氏一族的客廳裡現在還坐著兩個恐怖的人。
不能拒絕的病人,因爲那人是這一界仲裁者級別的組織曼徹特拉院的繼任院長,而需要治療的人,卻是曼徹特拉繼任副委員長。
治或者不治,選擇權都不在他們手裡。
千緞輕輕地擦拭著懷中的炮筒,瞥了一眼悠然地喝著酒的紅髮男人,這人今天不像初見那般狼狽,但依舊不減威勢。
“如果他們治不了呢?”千緞毫不避諱地問道。
左莫拿著酒瓶的動作一滯,說:“他們,似乎有去其他界的法器?”
千緞聳聳肩,說:“好像是啊,不過大概只有他們的部分族人才能驅動。你倒不如去辦個正規手續。”
“界守嗎?”左莫搖搖頭,他顯然不太願意接觸那種正規機關的執法人員。
“不過我還是好奇,你爲什麼對救他那麼大執念。”千緞對這位認識不久但卻一見如故,很有共同語言的朋友的許多行爲感到不解。
比如對方似乎嗜酒,比如對方似乎很不喜歡這位君寒卻來找界醫救治,比如對方似乎很討厭曼徹特拉卻對曼徹特拉的安危百般維護,比如對方明明身處高位卻狂妄到沒朋友。
“他救的我,我還他一命。”左莫垂下眼簾,或許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但是,他不願意告訴別人。
千緞無所謂地點點頭,她感受到對方不願意說,不過,原因,很重要嗎?
“家主,那人選問題?”長老怯懦開口,這個人選完全是被遷怒對象,幾乎沒有人願意讓自己或者自己的嫡系送死。
“那兩個人不是很天才嗎?讓他們的女兒去!”這完全是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結果。
“呵呵!”曲流觴並不發怒,她對於家主的這項決定似乎早有意料,連一絲心寒都沒有。
看吧,平日裡完全不管不顧的恩寵以及關鍵時候的推她一把,這就是曲氏對於她的態度。
浮淵殤有些明白曲流觴爲什麼選擇他,因爲啊,他們都是被家族遺棄的人。
只是,浮淵家族遺棄的是一個羣體,自古以來的規則,不符合就要被放棄,而曲氏,他們是所有人,團結統一地將這個無法無天的女孩排除在外,用看似恩寵的手段斬斷她的前路。
沒有人逼她學習醫藥,沒有人逼她一心向善,沒有人教她生存之道,所以這個聰明的女孩就無師自通地戴上令所有人都滿意的僞裝。
其實,她比自己更悲哀,浮淵殤心想。
只是,自己也比浮淵家族中其他被遺棄的人悲哀。
曲流觴和浮淵殤兩人緩步走到客廳,入目的便是那紅色長髮的男人以及一旁枕著炮筒的女孩。
“喂,就是你?”曲流觴看起來似乎依舊不知天高地厚地紈絝,這行爲一定程度地打消了暗中注意的族長的戒心,不由他又自嘲,她就要死了,何必還如此注意,如果她不死,那麼,也沒必要注意,因爲她不死,則表明,之前的一切,全都是這個女孩的僞裝!
千緞饒有興致地挑眉,然而左莫似乎沒有這麼好的容忍度。
他拔出隨身攜帶的長刀,揮向曲流觴。
曲流觴不閃不避,眼神無悲無喜地看向左莫。
浮淵殤腳下一動,閃身上前,意欲擋下這一刀。
然而左莫的刀只是在他身周晃了兩圈,最後回鞘。
千緞輕笑:“你嚇到他們了。”
“唔,看上去並沒有。”左莫不會因爲這樣的小事真的拔刀相向,多少存了些玩笑和試探的意味,而他如果試驗,那就說明他有了結交的心思。
至於結果,他看向曲流觴淡然的雙眸,大概,還不錯。
浮淵殤垂眸站回曲流觴身後,他知道曲流觴現在手裡一定捏著幾瓶功效奇特的毒藥,但是,他卻清楚,如果左莫真要下手,那麼即使對方中了毒藥,曲流觴也一定會先捱上幾刀。
似乎,很不甘心啊,破碎的晶核依舊凝滯,他的嘴角緩緩帶上一絲自嘲。
“你有病!”曲流觴直視左莫,然後重複道:“你們都有病。放棄治療嗎?”
左莫垂眸瞥了眼自己心臟的位置,咧嘴,大概無藥可救吧。
至於千緞:“你纔有病!你倆都有病!”
“爲什麼要放棄治療?”曲流觴看向明顯在發瘋的千緞,忍不住說。
“我纔沒有呢!你這混蛋!”千緞直接擡起炮筒,調節到噴火器模式,對準了曲流觴。然後千緞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左莫笑得一臉無奈,說:“但是還有一位病人。”
曲流觴挑眉,心中疑惑,這兩位其實病得不清,可卻是爲他人求醫?
左莫也在疑惑,千緞有病?他爲什麼覺得,抽瘋也是很嚴重的病呢?兩人認識不久,千緞從未提起,他也並未察覺到。
遇到自己的專業難得正常的曲流觴說:“你的癥狀,我們束手無策,似乎需要手術,你可以去原土的一些傳承世家看看,友好推薦,鬼醫皇灼,如果他也不能給你取出來,你就算了吧。”
“至於你旁邊的那位,抽瘋很嚴重,但病不止這一種,她靈魂正在枯竭,你們大概不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