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得被那老者一逼,腳步踉蹌,本是體力不濟的瘦弱身軀,一腳沒踩穩,跌坐在地。
兩度面對死亡的秦書,對死亡的恐懼早就淡了些,所以面對老者的質問,秦書反而是無奈多餘恐懼。
“在下秦書,是師尊天星子生前叮囑,一定要來玄青宗尋得乾坤子前輩?!鼻貢鴮崨]什麼體力,索性就直接跪倒在地,恭敬地道。
原本怒髮衝冠的乾坤子,聽到秦書的話,竟有些呆了,無邊的氣勢不知何時就蕩然無存,一縷銀髮無力地耷拉在眼前,本是兇光畢露的雙眸,現在空洞而乏味。
“生前,生前!”那老者低聲默唸幾句,黯然神傷,仿若一下子老了幾十歲,以天星子的狀況,任何時候得知他仙去,都不會覺得可疑,但是往日至交好友仙逝的訊息突然來襲,不免有些錯愕,心中煩悶,難以自贖。
“你師傅給你的憑證呢?”事關重大,不得不做到小心謹慎,要是天星子那個孽徒找人假扮,騙取天星子的一切秘辛,那他乾坤子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無臉見天星子。
秦書小心地從懷中取出那塊令牌,交到乾坤子手中。
仔細研究了一番令牌的乾坤子,跟之前天星子交給自己查看的那枚無異於是同一枚,而且這枚令牌,除了天星子還有他乾坤子之外,再無第三人知道,看來眼前這人是天星子找的人確信無疑了。
將令牌歸還給秦書,乾坤子在那庭院中來回踱步,臉色變幻不定,估摸盞茶功夫,纔開口道:“想必你師傅生前的願望你是知曉的,不過凡人都有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作爲修士,隱忍是最基本條件之一,那孽徒修爲精深,你得確保你能打敗他,再去尋他報仇。”
對於至交好友的這個最後願望,他身爲玄青宗的長老,這一重身份就羈絆他無法去替好友報仇,所以只能把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眼前這個十來歲的秦書身上。
“晚輩知道!”秦書想起天星子死不瞑目的雙眸,便心如刀絞。
“你師傅的事,你絕對要守口如瓶,對外你就宣稱是我本家外侄即可,今天就在後院中好好歇息,後院廚房中有吃的,你自行食用,明日我帶你去查看仙根!”
對於最後提到的仙根,秦書根本是雲裡霧裡,注意力早就被廚房所吸引,連連點頭,乖巧地走到院子後那小一些的木屋。
而乾坤子獨自出了院落,興許是爲了秦書他這個假外侄疏通打理去了。
飽餐一頓的秦書,舒服地躺在木屋中,再也抑制不住疲倦的身軀,陷入了無邊的夢境。
這一覺,秦書睡得真夠長的,從晌午一直睡到次日晨曦,最終還是乾坤子來叫他起牀。
“秦書,你準備下,一會去檢驗仙根,然後收你入門,你就安心在玄青宗修行!”乾坤子看著秦書,仿若瞧見昔日的天星子,不禁有些哀傷,交待完,長吁短嘆地離去了。
匆忙吃了點東西的秦書,跟隨著乾坤子出了那僻靜的院落,來到了玄青宗的大殿-玄青大殿,這裡是宗門內幾位高層商議大事的地方,或者是像今日,有幾個想通過特殊關係而不經過正式考覈而進入玄青宗的關係戶的小小選拔賽,說白了,就是測試一下仙根而已,只要有哪怕一丁點仙根,憑藉著關係,都能進入玄青宗,但凡連一絲一毫仙根也沒有的人,即使關係再強硬,也無法收入門內,頂多安排在外門弟子處,制度也是有最基本的底限,要不百年之後,玄青宗便真正的在修仙界消亡殆盡。
一路上,秦書異常忐忑,要是自己連一丁點的仙根也沒有,那怎麼辦,師傅的報仇大計,還有再次見到雙親的終極目標,這都將淪爲空談,恍恍惚惚的胡亂猜測著一切,根本沒心思去觀賞什麼仙家的建築,迷迷糊糊間,便來到了玄青大殿。
等到秦書到達玄青大殿之時,大殿上已經有五個六七歲模樣的孩童,三男兩女,身邊都有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跟隨,而大殿正中首位,端坐一位黑髮男子,一律湛藍色長袍,鑲金邊,瞧著年紀比那吳建南還略微年輕一些,霸氣非凡,看氣勢,比之乾坤子也不遑多讓。
“既然乾坤子師伯也到了,那麼人就到齊了,現在就開始測試仙根吧!”那高坐殿堂首位的黑髮男子語氣平淡,絲毫沒有一絲討好各位長老的意思,聽稱謂,叫乾坤子爲師伯,便是一衆長老的晚輩,敢如何語調言語的,也只有當今玄青宗宗主東方飛雄有這個底氣。
幾位長老倒也說什麼,這幾個小娃都是自己的晚輩,資質稍差了點,沒過宗門的篩選,便利用長老這一點點特權,藉此進入修仙界。
對於突然出現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秦書,其他長老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沒有,在他們看來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興許他們哪天意有所動,在外面留下什麼仙種,幾年之後,再假託家族晚輩之名混進宗門,這樣的事情多的去,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
乾坤子是在座幾個長老中輩分最大的,也是自視甚高,不願跟其他長老爭這個測試的先後,再說秦書是在座六位孩童中年紀最大的,也就任其他長老先行帶自己的晚輩去測試。
玄青宗的仙根測試,也算是極爲的簡單,宗門內有個先祖留下一套做工精巧的器具,共五件,外形如同一油燈,只要測試者握住底部,倘若有仙根,這油燈外形的測試器具相對於的屬性有共鳴,便能啓動裡面的小法陣,將油燈點燃,如若絲毫仙根也沒有,就是握住器具萬年,也不可能點燃的。每件都代表一個屬性,分別代表金木水火土五個屬性。
這個器具真乃是巧奪天工,只需要極其微弱的一點點屬性靈力,便可啓動小陣法,這便可測試尚未修煉的凡人是否有仙根,哪怕你只有微弱如螢火的屬性靈力,也不會被忽略。
第一個測試的是一個六歲左右的男孩,虎頭虎腦,古靈精怪,在這般壓抑的氣氛下,卻對其他幾個孩童擠眉弄眼,朝著大殿正中一個供桌上的五盞油燈走去。
五盞油燈外形幾乎一樣,只是其上刻著相對應的屬性,這六歲孩童一把就抓住了那刻有金屬性的油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燈芯處,希翼看到一絲火光。
時間悄然流逝,半晌那油燈都沒有任何反應,就算那孩童也知道自己沒有金屬性的仙根,便默不作聲地放下金屬性的油燈,臉上那古靈精怪的表情稍稍收斂了些,開始有一點緊張。
第二個木屬性油燈,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不但孩童自己臉上有些著急,連他的長輩長老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往孩童手中的燈芯處望去,生怕漏掉最微小的火光。
其他觀望的長老不免有些幸災樂禍,即使踏上了仙人的修行之路,人依然改不掉作爲人的陋習,別人的悲慘,似乎就能體現出自己的高貴。
幸好,那六歲的孩童還不算是廢柴,當抓起水屬性的油燈時,那黝黑的燈芯‘噗’一聲,憑空自己點燃了,照亮了整個大殿,也照亮了那孩童欣喜的臉龐。
“恭喜趙長老!”
“恭喜,恭喜!”
原本還在幸災樂禍的一羣人,一見別人成功,便都上前慶賀,這些俗世的陋習在他們這些修爲精深的長老面前,沒見減少。
接下來的兩個屬性,六歲孩童測試的有些無所謂,有了一個屬性的保障,能進入玄青宗修行,其他的便無所謂了。
其實,這屬性仙根問題,也著實讓修仙者頭疼,你要是單靈根,修行起來進度便快,但是修爲到頂點,想以此修成仙人,那可是比五靈俱全的修者難上千萬倍;而那五靈俱全的仙根之人,修行較慢,但是一旦修行到頂點,由於五靈俱全,與天地更是親近,成爲仙人的難度,便要少上不少。
果不其然,那六歲孩童只有水靈根,氣勢是微弱了許多,但是有長老作爲堅強的後盾,無數的丹藥靈草伺候,想必也不會比那些天子驕子差許多。
接下來的兩男兩女,也並無太大的驚喜與意外,除了一個小女生有火土兩個屬性,其他都只有一個屬性。
“去吧,不用怕!”乾坤子輕聲對秦書道。
其他長老投來了意味深長的眼神,畢竟秦書已經十歲,在修行上雖然不算太晚,但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心中有譜的幾人,現在仿若準備看耍猴戲一般愜意舒坦。
秦書小心翼翼地抓取那第一個金屬性油燈,入手冰涼,跟普通的鐵質油燈沒什麼區別,半晌之後,那油燈依然沒有任何反應,秦書知道自己壓根就沒有金屬性的靈根。
木屬性,沒有反應;水屬性,沒有反應;火屬性,沒有反應!
就算再氣定神閒的人,也是坐不住,秦書只剩下最後的土屬性這個機會,如果連土屬性都沒有,秦書根本沒有機會進入玄青宗學習仙人的手段,更不要提什麼替師傅清理門戶。
在其他人玩味的微笑下,秦書顫顫巍巍地抓住最後土屬性油燈,這可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在秦書顫抖的雙手下,油燈搖曳不定,卻始終沒有亮起哪怕一絲一毫的火星,油燈黑黝黝得如同一個黑洞,將秦書的精氣神完全吸食乾淨。
“乾坤子師伯,今日測試,五人通過,就你外侄機緣淺薄,按照祖訓,著他去外門弟子處好生鍛鍊一下,指不定哪天仙根甦醒!”高坐首位的宗門東方飛雄,作爲宗門,不可有違祖訓,但作爲晚輩,也不可不敬前輩師伯,只好先行把秦書這個毫無靈根得廢柴打入外門弟子處,提出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打發了。
哪天仙根甦醒,鬼都不信的話,他乾坤子怎麼會信,不過事實擺在那,他乾坤子就算輩分最高,也無能爲力,只能將秦書前行安排在外門弟子部,日後再做打算。
“我是沒有仙根的廢柴,廢柴,師傅,我對不起你,爹孃,孩兒不孝!”秦書雙眸淚水噴涌,已是無暇理會那些幸災樂禍嘴臉的假裝安慰,獨自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