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算不上什麼稀罕之物,連秦書家中用來舀水的器具,便是一掏空內瓤的葫蘆瓢。
不過這個葫蘆印跡的冰玉,竟然能在熾熱無比的巖漿池中安然無恙,反而涼意爽爽,的確不簡單,不明就裡的秦書,將這一神奇之物揣入懷中,折返而回。
說來也怪,這一路往返,秦書並未覺得巖漿熾熱,即使到了之前那個山洞,也並無陰寒之意。
“估摸也三更天了,還是歇息一番,希望明日能順利到玄青宗!”在滿是碎石的山洞內,秦書依靠在石壁上,實在睏乏,沉沉睡去。
次日,秦書直睡到日上三竿,還醒轉,艱難地爬出山洞,將剩下的最後一塊餿味饅頭啃下肚,向著天星子生前指點的那個地方踏步向前。
拇指大小的冰玉,秦書尋了幾條細軟的草桿,編製成一個細小的囊袋,剛好將冰玉包裹住,掛在脖子上,灰黃的草桿掩蓋了冰玉那華麗的外表,也免得被有心人發現。
玄青宗的規模跟千羽門比起來,那就差得遠了。據說玄青宗千年前還是一個大宗派,不過最終抵不過歲月的流逝,悄然衰弱,如今在南越國境內,已經是不入流的小宗派,也都靠千羽門這顆參天大樹的庇護,才能在修仙界茍延殘喘。
“按照師傅所說,翻過前方那座三陽山,就可以看見一巨大的湖泊,湖泊邊上有一株歪脖子樹,樹邊有一個隱秘的渡頭,那便是進入玄青宗的唯一方法?!鼻貢蛄颂蚯训淖烀?,望著跟前緊挨著的三個土包小山,心中竟有些忐忑。
當然你修爲通天,直接飛入玄青宗,並無視玄青宗宗門的護教陣法,那也可不必用渡船的方式進入玄青宗。
所幸,歪脖子樹距離三陽山這邊並不算遠,秦書踉踉蹌蹌走了三刻鐘,也是趕到了。
歪脖子樹甚是高大,四五人合抱才勉強能抱合,如同一挺拔的撐天巨柱,並無分叉,只是在距離地面十丈高的地方,原本筆直的樹幹歪向了一側,宛若一位好奇的孩童正歪著腦袋,望向遠方迷霧重重的湖泊中心。
距離歪脖子樹不到一丈的地方,果然停泊著一葉扁舟,其上仰躺著一人,身著蓑衣,碩大的斗笠蓋在臉上,瞧不清那人是老是少。
嗓子眼都在冒煙的秦書,眼見玄青宗大門便在眼前,之前一直緊繃著的心絃終於放鬆下來,在這巨大的心情反衝之下,頓覺身子一空,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孩,這裡妖邪重生,不想做了那妖邪的腹中餐,趕緊回去吧!”那仰躺在小舟上的人,突然冒出一句話,低聲說道。
聽其聲音,略有些沙啞,應是年紀不淺,不過他這句話倒是不假,這三陽山之後的湖泊一帶,時常有妖邪作祟,爲何玄青宗不出手清理妖邪,一來呢,這些妖邪可以做到天然屏障,免除俗世煩擾,二來呢,這玄青宗也是實力有限,根本無法清除這裡的妖邪。
秦書深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恭敬地道:“小子特地前來拜見乾坤子前輩。”
聽到乾坤子這個名號,那個聲音略有沙啞的蓑衣男子猛地跳了起來,秦書方纔看清,其清瘦的面容,一撇烏黑的山羊鬚,一對眸子冷然中透著無邊的犀利。
“這小子難道就是乾坤子長老之前交待要注意的那個人!”蓑衣男子緊緊盯著秦書,回想起宗門長老乾坤子特地交待的事情,凡是有人來找他,不管男女老幼,先行帶來見他。
有了乾坤子長老的這番告誡,那蓑衣男子也不敢違抗,瞧著秦書是一點修爲也無的凡人,也不怕他耍什麼奸計。
蓑衣男子也不說話,將位置一讓,狹小的扁舟上騰出一個空位來,秦書也心領神會,踏步上了小舟。
秦書並未見到蓑衣男子有劃槳,小舟竟然緩緩前行,而且絕對不是順著水流漂泊,而是明顯有一股力量推著小舟前行。
“仙人的玩意果然是神奇??!”秦書雖然餓的雙眼冒金星,不過這蓑衣展露的這一手‘仙人’手段,著實讓秦書大開眼界。
越往湖泊中心深處走,迷霧越來越重,如同厚厚的棉被橫空而起,秦書的視線已經完全被遮擋。
“嘩嘩譁!”
“吼!”
“噗通!”
突然,寧靜的水面傳來巨大的東西在水面撲騰的聲音,還有聲聲的低吼夾雜著水流的聲響。
“水底有妖邪!”秦書大驚,難道有妖邪入侵玄青宗,可是爲何那蓑衣男子穩如泰山,並無動作。
經過一陣慌亂之後,秦書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這水底的妖邪,多半是玄青宗圈養的,“好像師傅之前有所提到,看來自己心思還是不夠鑑定!”
秦書的自怨自艾,落在蓑衣男子眼中,1卻是驚駭,眼前這衣著破敗孩童,明明沒有任何修爲,但是面對妖邪卻能如此短的時間內恢復冷靜,這番心智,要是修煉,定是一發不可收拾。
經過這個小插曲,那蓑衣堅信,這秦書絕對不僅僅是一個修爲全無的孩童那般簡單,難怪乾坤子長老之前交待他這個任務時,是那般鄭重與嚴肅。
這一路上,不管水底下有多大的動靜,秦書都處之泰然,因爲他感受到,這片小舟便是水下那妖邪的禁忌之地,水下動作再大,也不敢侵襲到小舟,秦書端坐其上,甚至感受不到任何一點顛簸。
小舟在湖泊中漂泊了一個時辰,在厚重的迷霧中,秦書壓根瞧不清楚任何景物,除了迷茫一片,便是無邊的迷霧。
“轟!”
伴隨著一聲轟然巨響,迷霧突然破開,道道強烈的光芒映入秦書的眼簾,照的睜不開雙眸,待到適應之時,眼前便是另一番場景。
小舟已靠岸,眼前是一片連綿不絕的大陸,閃戀蝶翠,殿宇宮闕層出不窮,並不似湖中的小島,回首望去,哪裡還有迷霧的影子,一片海闊天空。
“仙人之所果然不同凡響!”秦書有些目瞪口呆,爲眼前所見所震驚,不禁一陣唏噓,感慨不已。
“走吧,跟隨我去見乾坤子長老!”那蓑衣將斗笠往小舟上一放,身上的那件厚重的蓑衣隨之幻化無形,卻是身著一湛藍色的長袍,揹負一劍,即使一撇山羊鬚煞了風景,不過卻也不失威嚴與英姿颯爽。
再次被震撼到的秦書,抖擻精神,跟隨那換了衣裳的蓑衣男子前行,路上偶遇幾個同樣衣裳的男女,交談之間,秦書才知曉,這蓑衣男子叫吳建南師兄。
離了渡頭,前行數百米,來到一視野開闊之地,此處三面環山,唯一的一條石階扶搖直上,通往中間的那座山峰的山腰處。
石階前立有一塊巨石,上面用尖銳的利器雕刻出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玄青宗。
“這就是玄青宗,我就要在這裡開始我成爲仙人的第一步?!鼻貢挥筛锌f千,在幾日之前,自己還是個挖坑設陷,捕捉野味而沾沾自喜的山村娃兒,如今卻是踏上了成爲仙人的征程。
對於這個乾坤子長老特別照顧的凡人,那吳建南也不敢過多的呵斥,只得站在那默默地等待。
悠然醒轉的秦書,瞧見吳建南正不茍言笑地站在那,望著自己一言不發,便有些尷尬。
“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秦書瘦弱的小臉有些通紅,忙跟隨而上。
有乾坤子長老的口諭,這一路暢通無阻,秦書也只記得經過無數的門殿,也來不及欣賞到底長啥樣,又穿行而過。
秦書感覺走到了一處後山的山谷中,有一處幽深的別院,與其他建築相距甚遠,獨門獨戶,甚是幽靜,谷中鳥語花香,秦書甚至聞到撲面而來的香味,攝人心魄,忍不住深深吸了幾口。
不過秦書卻發現那吳建南卻極爲恭謹,動作謹小慎微,聞見這誘人的香氣,面色一顫,陡然一驚,瞧見秦書在那深呼吸,臉色唰得一下白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了,不過似乎回想起秦書乃是乾坤子長老要找的人,臉色也隨之釋然。
“晚輩吳建南拜見乾坤子長老,您要找的人帶到!”吳建南雖然對乾坤子這樣尋人的方式有些懷疑,自稱找玄青宗乾坤子長老的人海了去了,卻各個都帶來見他,不過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孩童必定是乾坤子長老要找的那個人,這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知,也是修仙者感悟天地的一種契機方式。
“將此人留下,你下去吧,下次宗門秘境潛修,我保你一個名額?!币粋€蒼老的聲音,宛若劃破時空的限制,從悠遠的亙古時代而來,輕輕呼喚著秦書,秦書在這滄桑中,又顯得有些親暱。
原本拘謹得臉色發僵得吳建南,聽聞那蒼老聲音得保證,心中狂喜,竟然情不自禁地流下兩行熱淚,忙不迭跪下磕頭,只把額頭天庭位置磕出血來,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從吳建南激動的表現來看,這所謂的‘秘境潛修’,必定是一個極好的去處,秦書默默地記了下來。
在不小的院落內,種著諸多奇形怪狀的雜草,而且大多營養不良,萎靡不振,爲何仙人還要種雜草,秦書這會並不是很瞭解,只是暗自下定決心,明日就幫仙人把這些病怏怏的雜草拔掉,重新種一茬。種植一途,自己雖然未親自操刀過,但是看爹種植稻穀久了,這種了雜草當然就不在話下。
“吱呀!”
正思量著,庭院裡那稍大一些的一座木屋,悄然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人來,鶴髮童顏,一籠湛藍色的長袍,倒是與吳建南沒什麼區別,不過卻鑲著金邊。
那老者一出現,並不是和藹可親地詢問秦書,卻是一手持劍,一手驅符,雙眸一瞪,開口一喝,如同當空雷霆、獅王獸吼:“是誰派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