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帶她去的是他朋友的私人派對,她穿了一凡爲她準備的細肩帶寶藍色禮服,合身的剪裁讓本就玲瓏的身段更加凹凸有致。他也選擇上了同色系的領帶,兩個人站在一起登對極了。
丁霓霓從來都是個拿的出手的女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打得過流氓,鬥得過小三。好吧,誠然,下得廚房這一條有些勉強。
連莫一凡朋友的小女兒都稱讚不已:“一凡叔叔,你女朋友穿這件禮服真的好漂亮,既高貴大方又美豔動人,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一凡叔叔女朋友本身就是個大美人。”
老莫的朋友馮先生笑稱,他這個女兒一貫挑剔,天生麗質愛美至極,甚少稱讚別人,尤其是於美貌這一項上。
童言童語卻也是天性使然,被一個十歲的小孩子,還是個天生美人胚子的小女孩稱讚,霓霓還是很受用的。
霓霓從洗手間出來,在走廊上和對面來的人微微擦撞,手包掉在地毯上。
她彎身,但對面的人已經(jīng)先她一步拾起手包,“抱歉,小姐。”
“沒關……”最後一個字沒有再說出來,凝固在空氣裡。
七年了,她已經(jīng)有七年沒再見過這張臉,也以爲此生再不會相見。曾是她青春年少的歲月裡所有的期許,卻再沒出現(xiàn)在她的明天裡。
歲月教會她堅強,也教會她如何從容不迫的應對始料未及的意外,頃刻之間,她已神色如常,禮貌的微笑接過他手裡的包:“謝謝。”
在她轉身離去之際,那人卻抓住她的手腕:“小霓。”
“林先生,你這是做什麼?”冷冷地望著他放肆的動作,目光更勝鋒利的兵器。
“小霓,你後來去了哪裡?我一直沒有忘記過你,那個時候我……”他試圖解釋些什麼。
“關於你的事我一個字都沒興趣聽,放手,否則我要叫保全了。”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睛裡卻只剩下冷厲。
她忽然覺得很噁心,這麼多年,她偶爾還是會想起林先生。她的大腦將她的記憶選擇性的屏蔽,不去怨恨他的虛情假意,也不去責怪他的道貌岸然,寧願記著最初日子裡他對她的好。
她更不想做一個怨婦,人生短短數(shù)十載,如彈指一揮間;人生也很漫長,煎熬的歲月,分分秒秒都度日如年。短暫也好,漫長也罷,她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在討厭的人和事上。
再見面,恍如隔世,他早已不似當年風度翩翩、意氣風發(fā)的模樣,雙鬢微白,眼角處清晰可見的皺紋。她不禁懷疑自己,眼前這個人,就是她曾深愛過的嗎?
而他剛剛的話,則讓心底最後那點子美好的記憶也在頃刻之間,蕩然無存了。
很久以後,丁霓霓看到一句話,再回想起林先生覺得很是應景,“誰年輕時沒愛過幾個人渣?”
人生百態(tài),如若美好,叫做精彩;若是糟糕,叫做經(jīng)歷。
“你這個狐貍精,果然又是你,這麼多年你還是陰魂不散,又來勾引我老公。這世上男人那麼多,爲什麼偏要挑有婦之夫呢,非要來糾纏他,你就這麼下賤嗎?”
對面又來了個婦人,上來就潑婦罵街似的喋喋不休,說了一大段不堪入耳的話。丁霓霓認得她,他是林康誠的太太。
而就在林太太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林先生連忙鬆開了她的手。霓霓忽然就想起一句話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剛剛的禮貌迴應已經(jīng)是她最後的溫柔了,對待這種歇斯底里不知所謂的潑婦,她自然不必再留情面。
扯出一記甜美無比的微笑,緩緩地開口道:“林太太,我要申明幾點。
第一,您的先生不是我的菜,就算他是我的菜,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喜歡吃肉。
第二,我想你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請您仔細回想一下剛剛看到的畫面,再作出判斷,到底是我糾纏您先生,還是您先生糾纏我?
第三,要是您那麼寶貝您的先生,大可以買條狗鏈子把他拴在家裡嗎,那就能永訣後患嘍。不過,向您這樣這樣的人,患得患失,我也可以理解的。”
說這一句的時候,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有滅視、有嘲諷,最可憎的是,還有幾分同情。
軟糯糯的嗓音,一派雲(yún)淡風輕,卻讓林太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林康誠是一隻偷腥的貓,從來都耐不住寂寞,他的那些個風流賬被她逮個現(xiàn)行的都有好幾次。
可她不願意離婚,也許是爲了錢,也許是爲了孩子,又或者是什麼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的原因。她寧願茍延殘喘地維持這段婚姻,至少在外人看來,她還有個幸福的家庭。
開始的時候林康誠還會痛哭流涕,求她原諒,可到後來,也許是看準了她不願意離婚,他就更加有恃無恐了。
她也知道林康誠有過不少女人,可大都是逢場作戲,林康誠雖然不愛她,可也不愛那些女人。
可眼前這個叫丁霓霓,卻不一樣。她在林康誠的書裡,看見過她的素描照片,連眼睛裡都是笑意,若不是動了真心,怎會畫的如此傳神?
她沒有的得到的真心,在另一個女人那裡。即便林康誠流連花叢,可那個女人卻在她心裡有個特殊的位置。即便他們再無聯(lián)繫,可林康誠還是想著那個狐貍精,這件事,像一把劍一般插在她的心口。
所以,時隔多年,她再看見那張讓她恨得牙癢癢的面孔,她再度失控了。而丁霓霓的那一番話,無疑又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的將她的尊嚴踐踏得體無完膚。
“丁霓霓,你不要那麼得意,你看看你長得那狐媚樣,你……”
“我的長相?我的長相怎麼了,我這長相要是放在古代就能撐起整座青樓。您呢,林太太?我建議您下次再攻擊別人長相之前先找塊鏡子照照。這裡直走左轉進去就是洗手間,那裡有一面很大的鏡子,相信可以讓您看得很清楚。”
“你……”林太太氣得發(fā)抖,連話也說不出來。
“霓霓,怎麼了?”她一回頭老莫已經(jīng)站在她身邊攬住她的腰。
丁霓霓把頭靠在他肩上,整個人倚在他身上撒嬌道:“一凡,我好像有點醉了,暈暈的,還有點想吐。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我們走。”
林康城再次追到了停車場,“小霓,等一下,我還有話和你說……”
他想要去握丁霓霓的那隻手,在空中被人扼住手腕,是霓霓身邊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或是她的老公,他不確定。
“這位先生,如果你再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
莫一凡鬆開了他的手,林康城的手腕上留下鮮明的手指印。
丁霓霓挽住莫一凡,風情萬種的微微一笑道:“雖然我跟你再沒什麼好說的了,但我想還是再給你個機會,讓你一次性說個清楚。說完以後,橋歸橋,路歸路,不求各自安好,但求永不相見。”
“小霓,我想單獨和你……”
“一凡是我未婚夫,我們之間沒有秘密。還有,他也不會希望,我單獨和別的男人在一塊兒。所以,你有話直說就好,但麻煩請快一點,我們趕著回家。”溫柔的目光凝視著莫一凡,兩兩相望,脈脈含情。
林康城看著丁霓霓明豔動人的臉,思緒萬千。七年,她變得更加迷人了,青澀褪去,歲月留給了她無盡的嫵媚和風情。
初見之時,她就像是山澗中幽谷裡的百合,清麗脫俗;而今,燦若玫瑰,美豔絕倫。
這些年來,林康城依舊女人不斷,卻都是轉瞬即逝,歡好過後,他記不清她們的名字,甚至記不起她們的臉。
唯她而已,不再相見,依舊惦念。她的一顰一笑,沒隨著歲月的流逝模糊,而是日漸清晰。
記憶中柔順的柔順的女子,如今冷眼相看,言辭犀利無比。曾經(jīng)對他愛戀、崇拜的目光再不復存在,綻放到極致,卻是爲了另一個男人。
原本屬於他的美好卻被另一個人佔爲己有,心中有惆悵、有遺憾、有失落,也有恨意。
“小霓,你走後我一直在找你,我不是有意要騙你,我有苦衷的。我愛的一直都是你,也只有你,你一直在我心裡,我真的已經(jīng)再和她辦離婚,只是她的病……”
丁霓霓冷笑一聲道:“林先生,這些老掉牙的說辭你還沒膩嗎?這麼多年,怎麼沒有絲毫的長進,說來說句還是那幾句呢?而且你內(nèi)心洶涌澎湃的情感,我沒有興趣知道,那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不會還以爲我還是當年的無知少女,幾句情話就會忘乎所以吧?上一次當,那叫做無知,上兩次當,那是白癡。”
該說的都說完了,挽著莫一凡轉身離開。
身後聲音響起:“小霓,對不起,我對不起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住口……”指尖嵌進掌心裡去,那些快要癒合的傷口又再次被狠狠的撕扯開。
那些她不願再提起的過往,她最最鄙夷的骯髒不堪,突然之間,暴露無遺。而且,是在莫一凡的面前。
擡起右手重重的一掌,落在林康城的臉上,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憤怒,脣齒之間吐出一個字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