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顏仍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莫一凡破產了?”
許筱熙冷笑一聲:“你這麼震驚做什麼?這叫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像他這樣的負心漢就該匹配個這樣的下場,我們真是該開香檳好好慶祝慶祝!”
雖然霓霓對莫一凡始終不曾有過半分的怨恨,她可沒那麼好的涵養(yǎng),誰折她閨蜜翅膀,她定廢人整個天堂。現在她只是幸災樂禍說兩句,已經是仁慈至極了。
季遠微微蹙眉望著口無遮攔的許筱熙,再瞥了一眼一旁的嚴立恆,目光中同情滿溢。想起自己老婆的善解人意,對某人的同情更多了幾分。
嚴立恆好脾氣的擁著自家老婆,溫柔依舊:“老婆,你先消消氣,先聽我說完。”
許筱熙白了他一眼:“還有什麼好說的呀,這就是報應!怎麼著啊,你還想替這渣男說話啊?”
季遠忍不住搖頭嘆息,看兩人的架勢是談不出個什麼結果了。季遠輕輕握了握蘇顏的手:“前一陣子,莫一凡的公司在談一個戶外主題樂園的開發(fā)合作案,規(guī)模很是可觀。但現在合作方那邊出了紕漏,不單是莫一凡公司投入的資金,更是涉及商業(yè)詐欺。
我和立恆也是今天聽一位生意上的朋友偶然提起的,這些日子莫一凡一直都在爲此事周旋。現在恐怕已經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了……”
莫一凡家中。
迷迷糊糊之中熟悉的溫度滑過他的額頭,順著高挺的鼻樑輾轉到涼薄的脣,莫一凡不用睜開眼也知道這熟悉的觸感屬於誰。疲倦的身子因著淡淡的香氣得到了些許的緩解。
他已經數不清有多少這樣的日子裡,只有等到午夜夢迴才能重溫她的美好,只有醉的不省人事之時她纔會這樣真切的存在,夢醒時分餘下的只有一室冷清。
他何嘗不曉得這不過是自我麻痹,只是睡了醉了的世界纔是有她的世界,所以,他便貪戀這鏡花水月間的光景。轉了個身,又再度沉沉的睡去。
不知是過了多久,莫一凡才再次艱難的睜開雙眼。
朦朧之中一抹倩影正在收拾著家裡凌亂不堪的物品,不自覺的勾起脣角,看來今日醉得甚是厲害。夢醒了,她還似這般真實。扶著額角從沙發(fā)裡掙扎著起身,揉了揉眉心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聞聲,女子轉過身來,嫣然一笑:“醒了,把醒酒茶喝了。”
溫柔如水的聲音重重的落在莫一凡的心口,方纔如夢初醒,這不是夢。可若不是夢,她怎麼會……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喝?”她一面忙碌中手邊的活,一面再度催促道。
莫一凡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似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機械的拿起手邊的醒酒茶,一飲而盡,順著喉頭流向胃裡,再順著血液擴散他身體裡的每一個角落。
“你怎麼會來?”莫一凡極力壓抑住涌動的情緒。
她淡淡地答,依舊是波瀾不驚的口吻:“我有東西忘了帶走。”
莫一凡的心迅速的下沉,在兩難之中不斷拉扯和煎熬。他強迫自己轉過身去,命令自己不再去看也不再去想那一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那你收拾完就快……”這離開二字,他始終說不出口。“昕薇就快回來了,我不想她誤會。”
丁霓霓並不在意他刻意提及樑昕薇,他越是閃躲她就越是要面對著他,似笑非笑的瞬也不瞬的凝望著他:“你不問問,我忘了帶走的是什麼?”
不必問,但凡她所求,他便傾其所有;但凡她所願,他便在所不惜。更何況,事到如今,他能給她的寥寥無幾。她離開的時候,帶走的唯有傷心和決絕,留下的只有苦痛和傷悲。
“是你,莫一凡,我忘了帶走的是你。你說車子、房子還有存款都給我,可那些我都不想要,我想要的只有你。”丁霓霓微笑望著他,眼中是跨過千山萬水的寧靜。
這樣的丁霓霓,莫一凡從來抗拒不了。若是可以,他會牽著她的手生生世世都再不放開,可如今的他,能做的不過是逃避。
故意狠下心來,冷言冷語:“我以爲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愛的人是樑昕薇。你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不如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你我之間的事,你扯上樑昕薇做什麼?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是非不分、無理取鬧之人嗎?還是說你拉不下臉告訴我實話,所以非要拉上別人做著擋箭牌才更理直氣壯一些?”清澈的聲音裡責備,亦有疼惜。
高大的身影在空氣裡僵住,良久才艱難地開口道:“你都知道了?”
丁霓霓沉默不語,答案卻已然在莫一凡的心裡。
原來這纔是她回來的真正原因,以她這般的性子,難怪會回頭。在他最落魄潦倒的時候,在他曾狠心傷她棄她之後,唯她而已,此情不移此心不變。他莫一凡何德何能,有她如此待她?只可惜這似海的深情,今生再無以爲報,能爲她所做的是還她自由,不爲他所累。
他自嘲一笑:“那也不能改變什麼。”
ωωω ?Tтkā n ?c o “是嗎?你跟我來。”丁霓霓微笑牽過他的手,把他帶到廚房。
丁霓霓將雞蛋去了殼,迅速的調勻,將蔥切成段,將洗淨的西紅柿切成丁。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嫺熟至極,像極了從前他給她做飯的樣子。
莫一凡就貪戀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清瘦了些許卻美麗的臉龐,髮絲微微垂落在脣邊。明明只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白T恤,在她身上也能夠化腐朽爲神奇。單是領口處隱約可見的鎖骨,就足以讓他心猿意馬,不斷想起衣裳之下如羊脂般的肌膚。
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大一樣,彷彿多了些什麼,像是溫暖,又像是寧靜。
從前他做飯的時候,她也總是呆在旁邊癡癡地望著他,說是打下手,實則是不幫倒忙已是萬幸。像無尾熊似得掛在他身上,小臉貼著寬闊的肩頭來回摩挲,總是毫不吝嗇的誇獎他的廚藝,眼睛裡盡是崇拜的目光,老是孩子氣的說她的胃被他慣壞了,命令他可不準半途而廢,要他一輩子都做飯給她吃。
在他恍神的間隙,丁霓霓已經把一碗碗熱騰騰的番茄肉絲麪送到他跟前。熱氣騰騰之中,他喉頭不住的發(fā)癢,眼眶發(fā)酸發(fā)澀,一時之間有些手足無措。
“這是我第一次給人做,你若是不通通吃光,那我就哭給你看。”丁霓霓開口威脅道,卻更像是撒嬌,被溫柔浸泡過得聲音如潺潺溪流淌過他的心房。
他再來不及思考,只能任自己沉淪在她編織的溫柔鄉(xiāng)之中,俯身,低頭,仔仔細細的吃起那碗麪來。
吃得一乾二淨,甚至連湯也一滴不剩。
丁霓霓笑瞇瞇的望著他,心裡些許的得意:“好吃嗎?
“好吃。”莫一凡由衷地回答,秀色可餐,如她一般。
雖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親耳聽見,仍是喜不自勝。
“從前,我一直以爲於這件事上,我是沒有半分天賦可言的。那些鍋碗瓢盆,她們曉得我,我卻不認識他們,不喜歡油煙味,討厭油膩膩的感覺。而且你也說我不需要會這個,所以我便心安理得的偷起懶來。直到你不要我了之後。”
這一句像利劍般插進莫一凡的胸口,他從來就沒有想過不要她,從來都舍不下她。對她說過的每一句絕情的話,傷人更傷己,字字珠心。
丁霓霓頓了頓,他的眉間眼底微乎其微的表情都也逃不過她的眼睛,卻並不說破,只是頓了頓繼續(xù)緩緩的開口。
“我便去抱了廚藝般,或許是我從前太過妄自菲薄,又或許是有志者事竟成,發(fā)現其實也沒那麼難。連老師都說,我可是這批學員裡面最厲害的。
你說即便是我曉得了,也不能改變什麼。那我倒是要告訴你,沒有什麼事是一塵不變的。資金鍊斷了,那就重新再把錢賺回來;破產了,那就是重整旗鼓東山再起。就算你真的坐牢了,那我等你就是,你進去一年,我便等你一年;你進去十年,那我便等你十年;你在裡面呆一輩子,那我就等你一輩子……”情到深處,淚水早已無法自抑。
她的心意他懂,可他怎麼捨得?“霓霓,我不能……”
“你先別說話,你聽我說!”丁霓霓從身後拿出個文件袋來,推到他跟前。
淚眼婆娑,脣角輕揚:“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性命,是我的也是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止想和你同富貴,也想和你共患難。從前我總盼著你會像我求婚,我想過很多種你對我說要我嫁給你的場景。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莫一凡,我愛你,而你,也愛我。
我想做你的女人,想成爲真正的莫太太,想永遠的陪在你身邊。寂寞的時候,我會陪你說話解悶;天冷的時候,我會爲你加衣添茶;餓了我就給你做飯;倦了我便陪著你一起入眠。
也許有時候我還是會很任性,偶爾脾氣也不大好,也不太像是個好太太的樣子。但我會努力去做,努力做好你的妻子。所以,把我娶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