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暗戀的滋味

蘇雯半臥在牀頭，翻開了那一本上了鎖的日記，指尖輕輕觸碰照片上他的臉，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這是她的夢，她美好而又不真實的夢。

他就像是浩瀚的夜空裡絢爛的奪目的星光，照亮了她生命裡的暗淡。可她卻只能遠遠地望著他，永遠也無法走進他的世界裡。

就像是兩條平行線，永遠永遠也不會有交匯的那一天。

蘇雯從來不敢奢望能夠擁有他，可她也不曾想到，有一天遙不可及的人卻離她近在咫尺。更諷刺的是，他成了蘇顏的男友，甚至老公，成了她所謂的妹夫。

她第一次看見季遠，是在熙和酒莊的慈善酒會上。

這樣的活動，她原本是沒什麼興趣的，可媽媽那天有其他的應酬，而蘇顏又在出差，她只好代表子葉信貸出席。

她不大習慣這樣的場合，即便是穿上華美的禮服，戴著名貴的珠寶、頂著精緻的妝容，即便是人們紛紛向她投來讚美的目光，她依舊覺得自己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不喜歡應酬，特別是這種沒有一絲一毫真心的寒暄，對她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她本就是沉靜的性子，所信奉一直都是低質量社交不如高質量獨處。

對於那些偶爾前來搭訕的人，她也無法向蘇顏那樣乾淨利落的處理掉。她只能維持優雅的微笑，安靜的聽著那些她完全沒興趣的話題，偶爾簡單的迴應一兩個字。

她希望酒會快點結束，應付這些人花掉了她太多的精力，既覺得無聊，又有些疲倦。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想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剛一轉身卻被腳下的地毯絆了一下。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你沒事吧？”

最先映入她眼簾的是筆挺的西裝褲管下的繫帶的英倫風皮鞋，鐵灰色的西裝，很精明幹練的顏色，讓她想起了007裡的邦德。舉止優雅風度翩翩，紳士至極。

扣在她手腕上的是一雙修長的手，健康的麥膚色，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很乾淨。

擡起頭來對上了他那雙如星海的眸子，又似當空的皓月一般皎潔明亮，清澈的眼睛裡倒映出她的臉龐，夾雜著驚喜和羞赧。

茫茫人海之中，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只需驚鴻一瞥便再也不能忘卻。

深情一眼，摯愛萬年。

初見如重逢，陌生的臉龐卻有是這樣的熟悉，也許是在夢裡，也許是前世今生，彷彿他本該就是你命裡的人，百轉千回，才又回到你的身邊。

所謂的命中註定，大抵就是如此，若無相欠，怎會相見？

“小姐，你還好吧？”扶住她的男人再次詢問道，也將她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蘇雯的目光依舊停在他的臉上：“我沒事，謝謝。”

男人只留給她一個微笑，便轉身離開，沒有半分的留戀。

她心裡很失落，她想，許是前世用盡了緣分，今生相遇纔不能相認。

那天的酒會，她留到了最後。並非是她轉了性，忽然對這樣的活動來了興致，而是她的眼睛一直情不自禁地跟隨著一個人的身影。

她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和身份，他叫做季遠，是柏麗的新總裁。

她在心底默唸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季遠，四季如春的季，高瞻遠矚的遠。

許多人都在議論著他，說起有關於他的傳奇事蹟。素來對別人的事沒什麼興趣的她，卻仔細地聽著，生怕錯過有關於他的點點滴滴。

他作爲青年企業家的代表在臺上發言，周圍的一切似乎變得黯淡無光，只剩他的光芒萬丈。

她癡癡的望著他，鏗鏘有力的聲音迴響在宴會廳裡，也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在她的心房。

她回家以後在搜索引擎裡輸入了季遠的名字，看著有關於他的簡介，心裡開出喜悅的花朵。

從那一天起，她開始刻意的留意有關於他的消息，雜誌和報紙上他出現的地方，她都小心的裁剪下來收藏在她的日記裡。

這是她的秘密，她從沒和任何人提起過的秘密。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麼做究竟有什麼意義？

就像是將自己無盡的相思化作紅豆，扔到一望無際的汪洋之中，掀不起任何波瀾，泛不起一圈漣漪。

可她卻無法停止對他的思念和嚮往，跟隨自己的心在風中飄搖，不計成敗，不問結果。

她有一段穩定的感情，有一個爲外人所稱羨的男朋友，有不少人說他們很般配，彷彿他們理所應當就是要在一起的。

她也曾以爲所謂轟轟烈烈的愛情不過是鏡花水月，生活本該就是平平淡淡纔是真。

直到她遇到了季遠，就像是在她心裡撒下了一粒火種，剎那間就燃起了她生命裡從未有過的熱情。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在書裡看見過的一句話，“總有一個人，會喚醒你對轟轟烈烈的愛情無限的嚮往和期許”。當時，她只是一笑置之，而今，她終於相信。

她沒想過這麼快能和季遠有了交集，因爲母親的婚姻，他們成了名義上的兄妹。

她本就見不得光的感情只能永生永世被她深埋在心底。

爲了她的母親，也因爲她懂得了一件事。原來，這世上有種遺憾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是落花，而他是無情的流水。

如果他也要她，哪怕是付出任何代價，她也要去愛一次，即便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可是，他壓根兒也把她給忘記了。又或者是說，從來沒有把她記起，在他的心上從沒留下過任何的痕跡。

她卑微的想，即便是做兄妹也好過陌生人，至少她不會失去他的消失，能夠偶爾看見他，這就夠了。

她和母親搬進了君悅灣，她選了他隔壁的房間住下，雖然他幾乎很少回來。可她還是滿心歡喜，她總覺得某個角落裡還留有他的氣息，走他走過的路，呼吸過他呼吸過的空氣。

可蘇顏，她的妹妹，卻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她夢寐以求、可望而不可及的所有。

他的目光總是停留在蘇顏的身上，溫柔的、深情的，她從不曾見過的。

對蘇顏的事他總是格外的上心，整場的飯局一言不發，唯一讓他破例問起的是顏顏的生日。

他環抱住蘇顏改稿子的時候，她只能再角落裡偷偷望著他們，暗自傷心。可她的悲傷卻不能讓任何人看見，她連傷心難過的資格都沒有。

她曾問過蘇顏，關於她和季遠的關係。

蘇顏說他們並沒有在交往，她選擇相信，因爲蘇顏她的妹妹，因爲蘇顏從來都沒騙過她。

又或許說她不信，但她希望如蘇顏所說的那樣。

她不敢奢望他會愛上她，更不敢奢望能夠長伴他身側，她早就做好了準備，總有一天他會屬於另一個女人。

看著有人走向他，即使心碎了一地，她也會面帶著微笑接受。即便在黑夜裡早已泣不成聲，即便在看不見的地方已血流成河。

可那個人，是蘇顏，她恐怕做不到。

她們一起長大，住在同一個家裡。舅舅和舅媽對她很好，視如己出，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式兩份，蘇顏有的她都會有。

出門的時候，有人問起，舅媽總會說，她們倆都是我的孩子。這讓她的心裡，無比的溫暖。

總有人說，她們長得很像，就像是親姐妹一樣。

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和蘇顏不一樣。蘇顏有幸福的家庭，有健全的雙親，而她沒有。

母親未婚先孕生下了她，她從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她很羨慕蘇顏，甚至有點嫉妒。

明明是如此相似的臉，可蘇顏卻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別人提起她，更多的時候，都稱她爲蘇顏的姐姐。

高中的時候，她曾喜歡過一個學長，俊秀的臉龐，乾淨的白襯衫，就像是童話裡的白馬王子。苦澀的暗戀，也是她的初戀。

每天課間操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尋找他的身影；她參加了籃球社團，只爲在球場的邊上能偷偷的望著他，她迷戀他在球場上的英姿颯爽；每週三的下午，她會留在圖書館裡溫書，只爲了能和他在同一個空間裡。

雖然只是單戀，卻是她青春記憶裡最美好的時光。

直到有一天，學長在校門口攔下了她和蘇顏。青澀的年紀，在球場上身姿矯健的王子微微紅了臉，訴說著她渴望已久的愛戀。

不過，故事的主角，是蘇顏。

那一刻，她的一顆心從彷彿萬丈高空跌入了無盡的深淵。而蘇顏，連想也沒想就直接回絕了。

她一直以爲這樣的痛不會再有，可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重蹈覆轍，更上從前。

兒時的學長，長大後的季遠，她輸的一敗塗地，且都是同一個人。輸給蘇顏，好像是她永遠也逃脫不了的宿命。

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合上了手中的日記本，閉上雙眼，想要逃離那些噩夢般的畫面。

她爲自己點了一支香菸，嫋嫋的菸圈從指縫中升起，沒有人知道，衆人眼中的乖乖女還有這樣的一面。

她還需要一杯水，經過客廳的時候聽到一些響動，擡眼望去，昏暗的燈光中是在她夢中出現了千萬次的臉。

在她身旁蹲下，癡癡的望著他，這樣近的距離，觸手可及。

沙發上的人扯開領帶，嘴裡呢喃這什麼，她瞬間僵住了身體。他在叫著蘇顏的名字，即使是醉了，即使是在夢裡，他的心裡只有蘇顏。

指尖在他的輪廓上劃過，俯下身去尋找到他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