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自身遭受了巨大的威脅，唯一能獲救的方式是除掉最親近的人。

該怎麼做？

莫一辰幾乎是被鬼道強行按到老莫的臉前。

那麼近，那麼近，那張熟悉的父親的臉就在眼前。這麼近的距離下，莫一辰第一次注意到父親的皮膚已經(jīng)有些乾燥粗糙。他的眼皮鬆鬆塌塌，嘴角還不時的抽搐一下。頭髮白得多黑的少。這讓莫一辰很吃驚，他印象裡父親是一頭烏黑的頭髮。

老莫從鼻腔裡呼出一陣陣酒氣，胸脯一起一伏。

“快，喝下他的血！”鬼道急切的說。

莫一辰被壓著沒有力氣反抗，他不住的哆嗦著。

“快喝！快喝！”鬼道強迫的按壓著莫一辰的腦袋。

一點點的，莫一辰接近著父親。他把嘴貼在了父親的頸部。一股清爽的血的味道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好想喝。”莫一辰心裡想。可是他那殘缺的臉只是貼在那裡，不肯張口撕開皮膚，吸食血液。

貼在一起的臉，那麼近。從小到大，在莫一辰的記憶力這是第一次和父親捱得如此之近。本該是充滿愛意的擁抱吧，卻是死亡的碰觸。

即使恨，也無法就這奪走父親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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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道不斷的用力按壓，每次碰到父親的脖頸，莫一辰內(nèi)心的慾望就迫使著他想要忘情的撕咬。

控制著，努力控制著。

燃燒的皮膚開始大面積脫落，每脫落一寸皮膚，莫一辰就疼的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快喝呀！快喝！”鬼道發(fā)瘋的晃著莫一辰。他露出手指在老莫左邊脖子上一劃，一股血液破涌而出，在脖頸上畫出一道美麗的紅色軌跡。

莫一辰不停的嗚嗚著，他不知道自己是疼的哼哼，還是在哭泣。他用力的抵抗，越抵抗，皮膚脫落的越快。整個臉冒出紅色火花，僅剩的半張臉?biāo)查g燃燒殆盡。

“求求你，求求你，快喝下這人血！不然，不然你就真的完了。”鬼道那張笑臉竟露出了悲傷，“他是害死你母親的人，你是恨他的，不要猶豫，喝吧。”

莫一辰一句話也說不出，喉嚨灼熱的發(fā)痛，他開始用那雙燃燒著的手不停的抓撓。一道道的指痕帶落一片片皮膚。

慢慢的，莫一辰身上的皮膚越來越少。

鬼道最終鬆開了手，莫一辰解脫的跪在老莫面前。

隨著最後一點皮膚的脫落，莫一辰又恢復(fù)了骷髏的模樣。不過他的狀況並沒有因此而好轉(zhuǎn)。那白白的骨頭本是很堅硬的，可是這會卻變的柔軟起來。已經(jīng)沒有了站起來的力氣，莫一辰跪著依靠著老莫。他看了看鬼道，但是鬼道沉默著離開了房間。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莫一辰連頭也擡不起來，低垂在老莫的腿上。

迷迷糊糊的老莫有些口渴，他吧唧了幾下嘴，微微的睜開了眼睛。脖子一陣疼痛，他用手摸了一下。脖子上的血還在緩緩的流著，不過酒精的麻痹讓他只感到輕微的疼痛。

老莫低頭看到一副白白的骨架正趴在自己的腿上。看了大約半分鐘，老莫輕輕的捧起了莫一辰的腦袋。一雙空洞的眼看著老莫。

老莫緩緩的張開嘴說：“孩子，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了？”

莫一辰吃驚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我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你一定遇到了什麼事纔會這樣吧。”老莫又摸了下脖子上的傷口，“是不是想喝？”

莫一辰用力的晃晃腦袋，那幅度小的可憐。

“怎麼成了這幅模樣？”老莫摸了摸那光溜溜的骷髏頭，“我知道，我欠你們母子的終是要還的。我曾說你是來要債的，是呀，真的不假。我欠你的，我毀了你的幸福，現(xiàn)在我用命來還。”

老莫將莫一辰抱在懷中，像是抱著一個嬰兒。他將莫一辰的頭對著自己的脖子說：“孩子，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血的味道又刺激著莫一辰，他的意志力開始變得薄弱，哪怕一點點的鬆懈就會使他撲上去不顧一切的吸食。

老莫堅持著把莫一辰的頭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當(dāng)沾上血液的那一刻，一切變的無法挽回。莫一辰開始不受控的吸食起血液來。

壓抑很久的慾望得到了釋放，很舒服、很過癮。莫一辰盡情的吸著，忘記了提供鮮血的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骨架開始變的硬朗起來，灼熱的疼痛感完全消失。再次看見眼前的世界時，是一個臉色蒼白的、歪著腦袋的男人。

“爸！”莫一辰驚恐的喊道。

“你，果然，是我的孩子。”老莫無力的笑著說，“父母永遠都能認出自己的孩子吧，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

“我。。。。。。我。。。。。。”莫一辰愧疚的從老莫身上下來，“爸，我，我不是有意的。我。。。。。。。”

“沒關(guān)係。我總是要死的，我也知道我活的差不多了。”老莫靠倒在沙發(fā)上，頻繁的喘著氣，“我不知道這樣你能不能原諒我。但是我始終都是，都是愛你們的。”

“爸！我，我不恨你。我，我那只是想氣你。你堅持住，我想辦法救你。”莫一辰覺得鬼道一定有辦法，他起身要去找鬼道。

“不要離開。”老莫抓住莫一辰那骷髏手，“我活的差不多了，該去見見你母親，給她請罪了。”

老莫嚥了咽口水，說：“孩子，不管你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麼，都要好好的活著。我，我願意奉上我自己，這，這恐怕是我最後能爲(wèi)你做的了。”

莫一辰低頭哭泣，沒有一滴眼淚。

氣息變得越來越弱，老莫已經(jīng)沒力氣再說話。他睜著眼看著莫一辰，漸漸的嚥下最後一口氣。

“爸！”一聲悲鳴在整個房間迴盪。

鬼道又出現(xiàn)在莫一辰的後面，指著老莫說：“吃了他。這是他的遺願。”

莫一辰轉(zhuǎn)過頭，雙手抓住鬼道大喊：“是你！是你誘惑我吸了他的血！是不是！”

“是的。是我引誘你喝下了他的血。”鬼道毫不掩飾的說。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你個混蛋！”莫一辰揮著手打向鬼道的笑臉，不過讓他吃驚的是手竟然陷了進去。再拔出，笑臉又恢復(fù)了原樣。

“吃不吃隨你，他就在那裡。如果你不做，我會替你。”鬼道無情的說。

“你們這些冷血的魔鬼！”莫一辰哭喊著。

鬼道不理會他，繼續(xù)說著自己的話：“給你一分鐘的時間。”

整個屋子裡安靜極了，時鐘的嘀嗒聲開始在屋子裡響起。沒有時間再傷感，沒有時間再憤怒，莫一辰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自己吃，還是讓給鬼道吃。

莫一辰很清楚，鬼道說到一定會做到。他不可能讓出自己的父親，可是又怎麼吃的下去呢。

還剩下最後的十五秒，鬼道邁開步子。就在經(jīng)過莫一辰身邊時，他被拉住了。

“我，我，我吃！”莫一辰顫抖的說著。

鬼道不會給莫一辰多一秒的時間。莫一辰被迫在父親的身上咬下了第一口。

很多事很難開始。這並不是因爲(wèi)事情本身難，而是難在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guān)。然而一切又很簡單，只要開了頭，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的發(fā)生了。

莫一辰，一口比一口吃的容易，一口比一口吃的更快。

可是，他不知道，他正在一步步的毀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