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是什麼樣的感覺？吸入和吐出？
莫一辰感覺好似一根遊絲在自己的掌心，不敢太用力，好像多一點點力氣就會將它掐斷。
大虎好了很多，已經可以不再依靠莫一辰，而是自己獨立的坐著。小虎還在莫一辰懷中睡著。
莫一辰摟著小虎，輕聲的問大虎：“媽媽呢？”
大虎嘟嘟嘴說：“出去了。”
“出去多久了？爲什麼不帶你們？”
“不知道出去了多久。屋子裡黑了又亮了好幾次，媽媽還沒回來。”大虎說著就哭了起來。
“想媽媽了？”莫一辰微笑著摸摸大虎腦袋。
“嗯。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呀？”大虎期待的問。
這個問題可難住了莫一辰，他連誰是他們的媽媽都不知道。只能笑著說一會兒就回來了。這大概就是大人通常講的善意的謊言吧。以爲是在安慰孩子，可是信以爲真的孩子充滿期待的去等待，最後迎來的卻是一場空。失望，不再信任。大人們自以爲是的善良讓天真的孩童被迫長大。
“媽媽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大虎以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說，像極了一個成年人，“她看到我們就會生氣，我想她很討厭我們。”
“怎麼會呢！天下的媽媽都是愛自己孩子的。我想媽媽一定是有事情纔會丟下你們出去的。”
“大哥哥，你的媽媽愛你麼？”大虎看著莫一辰已經不再流淚。
“當然。我的媽媽很愛我。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媽媽。只要有她在我身邊，我就會感覺很幸福。”莫一辰笑著說。
“是麼？大哥哥你真好。我也想有那樣的媽媽。”大虎說。
“你也有個好媽媽。”莫一辰說這話時真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哪有當媽的把孩子自己丟在這個屎尿堆裡不管不問的。真想看看這個不負責任的媽媽長什麼樣子。
天隨人願。就在莫一辰剛想到這裡時，大門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緊接著門打開了。一個身材婀娜，長髮披肩，畫著濃妝的女人出現在了門口。
女人一進門看到莫一辰和兩個孩子，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關門進了屋。
“你哪來的？”女人說著把高跟鞋從腳上甩下來，門鑰匙連著包一齊扔在門口的地上，“又是他在哪撒的野種吧。”
莫一辰只是呆呆的看著女人，沒有說話。
女人徑直走進衛生間，也沒有關門就方便起來。透過衛生間的玻璃門，莫一辰看的一清二楚。
“真是噁心的女人，怎麼這麼不注意。”莫一辰嫌棄的把頭扭向一邊。
女人在廁所裡蹲了一會兒，點了一根菸。煙味很快擴散出來。
“家裡有孩子，你還抽菸？”莫一辰責怪的說。
女人咳嗽了幾下，從廁所走了出來。來到莫一辰眼前，吸足了一口，然後衝著他吐了出來。大虎立刻咳了起來。小虎也難受的皺皺眉。莫一辰將小虎放在沙發上，憤然站起來大聲說：“你幹什麼！”
“小雜種！還挺有個性麼。”女人笑了笑，轉身又進了廚房，在裡面叮裡噹啷的翻了一會兒，拿著一瓶白酒走了出了。
“來口？”女人笑呵呵的對莫一辰說。
“你回來也不先看看你的孩子？他們差點餓死！”
“不是還沒死麼。”女人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對著瓶子喝起來，“真舒服呀！”
大虎從沙發上蹭了下來，走到女人身邊，用小手摸住她的腿，開心的笑著：“媽媽。”話音未落，女人一腳蹬開了大虎。大虎幾乎是飛出去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後仰過去，腦袋重重的摔在地上。隨即便傳來了大虎的哭聲。
莫一辰跳到大虎身邊，一把抱住大虎，揉揉他的腦袋，又揉揉他的肚子，然後儘量平靜的說：“沒事沒事。揉揉就不疼了。”
大虎還是不停的哭。哭聲讓女人有些煩躁，狠狠的吼道：“再哭一下試試！”聽到這一聲，哭泣的大虎立刻停了下來，畏縮的躲進莫一辰懷裡。莫一辰咬咬牙，微笑著說：“好了，你和弟弟進屋睡會。哥哥有點事要和媽媽說。”
說著，莫一辰回身抱起小虎，領著大虎進了臥室。把牀上的髒牀單撤下，讓兩個孩子躺在牀上。大虎主動的摟住了小虎，然後看著莫一辰。
莫一辰笑了笑，小聲說：“哥哥就在外面，有事你就喊我啊。”
大虎點點頭，還有些抽泣的緊緊摟住小虎。
莫一辰退出來，關上房門。女人還在一口一口的喝著酒。莫一辰走到她近前，用力給了女人一巴掌。
女人反手就又給了莫一辰一嘴巴：“小兔崽子敢打老孃！我砸死你！”說著白酒瓶就重重的落在了莫一辰頭上。
沒有疼痛的感覺，可是血液卻頃刻間流了下來。
莫一辰站著不動，擡起手照著女人的臉上又是一巴掌。這下子女人從沙放上竄了起來，破口大罵：“你這野雜種，看老孃今天不弄死你！”
女人拿起菸頭就往莫一辰身上用力的戳，然後又用酒瓶子狠勁的砸。莫一辰站著一動不動，任憑女人怎麼捶打。一直等女人打到沒有力氣，她又坐回沙發上，點起了一根菸，喘著氣。
莫一辰看了看她，頭髮也亂了，妝也有些花了。臉上衣服上還濺了幾滴血，手上沾滿了血，把菸嘴也摸成了紅色。
“爲什麼這麼對你的孩子？”莫一辰盯著女人的臉，他想看清楚美麗的妝容下究竟是怎樣的一副醜陋面孔。
“我怎麼了？”女人享受著菸捲的味道。
“你爲什麼丟下他們獨自出門好多天？你不知道他們有可能餓死，或者出些其他什麼事麼？”
“他們怎樣管我什麼事！”女人厲害的甩著腦袋說。
“你是他們的媽媽！”
“放屁！媽媽？你怎麼不讓他爸管！”女人啐了一口。
“我不知道他爸爸爲什麼不在這裡。但是你是一個母親，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他們，你也不能拋棄你的孩子！”莫一辰咬著牙說。
“爲什麼不能！他爸都不管他們，憑什麼要我管！我把他們生下來，讓他們長這麼大，已經不錯了！你問問他爸做過什麼？除了把他們造出來，他就沒管過！連他媽錢也不給，面也不露！我告訴你，我沒扔了他們已經不錯了。還想我管什麼？我連我自己都養不活了！還管他們！”
“就爲了和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較勁，你就這樣對你的孩子？你看看大虎喊你媽媽時，他眼裡對你滿是喜愛！即使你那樣對待他！”
“我再說一次！他爸不出現、不管，我就不會管！”女人堅定的說。
“如果孩子死了呢？”莫一辰失落的說。
“死了最好。正好我再找個男人，現在還正好有個男人對我不錯。”女人笑呵呵的泛起花癡。
“你不後悔麼？”莫一辰背過身去。
“後悔？後悔什麼？”女人沒有一點悔意。
“如果孩子真死了。你一點都不傷心？你不會爲你做的感到一點點悔恨？”
“你是不是有病！我不說了麼，我不後悔！死了最好！”女人樂呵呵的說。
莫一辰點點頭，淡淡的說：“好吧。”
嘀嗒。
嘀嗒。
嘀嗒。
莫一辰在做一個決定，一個不該由他做的決定。
雖然不知道會怎樣，但莫一辰不想再讓自己痛苦的遵循死亡信息去做事，他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來做。
扒開自己身上那傷痕累累的小奧的人皮，莫一辰本來的身軀從瘦小的人皮裡冒出來。
啪。。。。。。女人手中的酒瓶滑落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小孩子像件衣服一樣被退到了地上，從裡面出來一個高大的男人。
莫一辰面對著女人，女人嚇的尖叫起來。
這是一個恐怖的男人。周身是沒有彈力的皮膚，膚色是烏黑的。他有些駝背，站在那裡身體是弓著的。軀幹強壯，四肢卻很乾瘦。一雙大手長著如尖刀一般的手指。再看他的面部，臉尖尖的，兩腮凹陷的很深。眼珠子鼓鼓的，就像要掉出來一樣。耳朵尖尖的貼著頭，不仔細看，都看不到還有耳朵。整個臉上唯一好看的是那張嘴，嘴脣雖薄卻紅潤，如果單看這張嘴，還真有種想讓人親吻的感覺。男人的頭髮，或者可以說是毛，長長的向後面長著，一直長過那駝著的背。男人穿著披風，包裹住自己丑陋的身體。
女人幾乎丟了魂，想要逃跑卻又嚇的沒有力氣。
莫一辰並不知道自己因爲仇恨而變成了這幅醜陋模樣。
他彎下腰想要抓住女人的胳膊。可是女人死命的撥開他的手，大喊著：“別過來！別過來！”然後跌跌撞撞的闖進孩子屋裡。
大虎被女人的闖入嚇的一激靈，他猛地起身，迅速的抱起小虎，驚恐的看著女人。女人爬上牀，從大虎身後摟住他。
莫一辰跟著她進了屋，又怕嚇到孩子，便笑了起來。可是那猙獰的臉一笑反而更可怕。女人閉著眼尖叫著。
大虎到很平靜的看了看莫一辰，然後很冷靜的問：“大哥哥，我媽媽怎麼了？”
莫一辰一愣！心裡納悶：怎麼這樣還能認出我？
“沒事沒事。媽媽做錯事了，要被懲罰。”莫一辰冷冷的說。
“別懲罰媽媽了。你看媽媽這麼害怕。”大虎祈求的說。
“可是媽媽對你不好呀。”莫一辰俯下身，看了看小虎。小虎的呼吸幾乎讓人感覺不到。莫一辰皺了皺眉。
“媽媽很好的。她每次出門都給我們留好多吃的。你不是說媽媽是有事纔出去的麼。不要再怪媽媽了。她已經回來了。”大虎稚氣的說。
莫一辰又湊近了些，仔細的看著小虎。身體裡一種新鮮血液流過的感覺，莫一辰不由的心頭一驚，伸手摸了摸小虎。
“弟弟有些冷，他身子有點涼。不過我一直抱著他呢。”大虎看出莫一辰的擔心。
“小虎已經死了。”莫一辰想要流淚，可是鼓鼓的眼裡什麼也流不出。
躲在大虎身後的女人依舊緊緊摟著大虎，根本不關心小虎。莫一辰又說了一次，想要看女人是不是會擔心或悔恨。可是女人依舊無動於衷。
“大哥哥，弟弟只是睡著了。”大虎含著淚說。
莫一辰摸了摸大虎的頭。然後拉住女人的手腕，女人立刻又尖叫起來，想要掙脫。可是莫一辰的手像扣死了一般，根本無法掙脫。無計可施的女人這時竟然對著莫一辰大喊：“你再不鬆手，我就掐死他！”
女人用另一隻手掐住了大虎的脖子，驚恐的看著莫一辰。
“鬆開！”莫一辰惡狠狠的說。
“放開我！”女人瘋狂的晃著自己的手，見始終不能掙脫，她終於平靜下來，瞪著莫一辰。
“放開我！不然我就讓他死！”
莫一辰對女人的表現很吃驚。看著她越掐越緊的手，他有些猶豫。大虎的臉已經開始發青，莫一辰看女人的手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
“你不就是想讓這兩個孩子過的好嗎？那你帶走他們！放了我，放了我！不然我就真的掐死他了！”女人好像已經瘋了。
大虎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莫一辰立刻放開了女人。女人卻沒有放手，而是吼道：“退出去！開開大門！讓我走！”
莫一辰聽話的退出了臥室，正要去開大門，這時又一陣新鮮血液流過的感覺。莫一辰回頭看向臥室，女人正慌張的注視著大虎。
大虎癱軟在女人的懷裡。
莫一辰的任務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