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漸漸的平靜下來。下班高峰時段已經過去，擁堵的街道好走了很多。
這個時間文具店可以關門了。不過今天不行，由於莫一辰的突然造訪，關門時間要往後推了。這讓看店的女人有些不太高興。她擺弄著手機，不耐煩的看著辦公室。
老張還是保持著沉默，不過在莫一辰一雙赤眼的注視下，他漸漸的開始改變了態度。
“你真的只是想了解下？”老張毫無意義的確定著莫一辰的用意。
“是的。”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麼你問吧，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老張終於在僵持中敗下陣來。
“額。先說我父親是不是被你設計包養了小三？”莫一辰問。
老張聽後哈哈大笑起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後依舊掛著一臉的嘲笑看著莫一辰。
“你以爲你父親很好麼？”老張十分不屑的說，“我設計？他一定跟你說是我和他爭奪秘書的位置，而設計陷害他是吧。”
莫一辰點頭。
“哎，真的沒人信。假的到都成了真。孩子，我今天就全都告訴你。”老張大概也不甘心自己受委屈，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
“首先，這件事上跟我沒有關係。老莫他的確在外面有情人。這在當時是公開的秘密。不過沒人知道他和那個女人是怎麼勾搭上的。不過這事後來影響到他升職，他就想了這麼一招，嫁禍到我頭上。不過還真管用，人們都信了。”
老張說著就開始氣憤起來：“大概那個女人也真的喜歡你父親吧。這事鬧出來後，她還很配合的幫你父親撇清，並不再和他來往。讓我一下子變成了小人，就連老龐都對我很不待見。”
“你說的是真的？”莫一辰簡直不敢相信他說的和老莫說的完全是兩個版本。
“當然是真的！”老張雙手搭在桌子上，“當時我真的氣。老莫這招一出，幾乎我就沒了競爭力。可以說，他是穩當秘書了。我不甘心。既然害老子，老子就的還回去。”
莫一辰盯著他，知道接下來就扯進了自己的母親。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怎麼還擊。那段日子真難熬。明明老莫包養情人，結果他還成了受害者。我天天被人指著脊樑骨罵。直到有一天，我無意間碰見了你的母親。”老張猥瑣的笑了起來。
莫一辰厭惡的瞪了他一眼，老張連忙收回了笑容。
“當時，我只是問她自己老公幹了不要臉的事還嫁禍給我，難道不會心裡有愧麼？你母親很善良。她跟我道歉，請求我原諒。我才驚訝的發現，原來你母親早就知道老莫有外遇的事。”
“什麼？她知道？可是，可是我根本沒有感覺到。她根本沒有鬧過。還，還總是站在他那邊!”莫一辰說。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至於爲什麼要忍著，恐怕只有她知道了。”老張說，“那次見面後，偶然的和老龐談話時提到了你母親。老龐話裡話外帶著對你母親的非分之想。於是，我就動了心思。”
“你們拿我母親做了交易？”莫一辰有點恨的說。
“是的。”老張歉疚的說，“我幫老龐搞定你母親。他幫我坐上秘書的位置。”
“結果你做到了，可是老龐沒有做到。”莫一辰接話說。
老張搖搖頭：“其實，老龐也做到了。可惜，世事難料。在離成功就差一步的時候。我們天算地算，沒算到你母親這卦會變。”
“什麼意思？”
“當時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我給你母親下藥把她送到了老龐的牀上。然後逼迫她做老龐的情婦。老龐則暗中運作，幫我爭得了更多領導的支持。你母親意外的配合。她做著老龐的情婦，滿足著老龐無休止的要求。直到新書記上任前。她突然的自殺了。”
“爲什麼？爲什麼！”莫一辰有些激動。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你母親早就找到了新來的書記，並且說了情況。本以爲這個未來的大官可以幫她主持公道。可惜呀可惜。”老張嘆著氣。
“到底怎麼了？”莫一辰心急如焚。
“那書記要你母親陪她，就答應幫她擺平這件事。你母親答應了。不過，等到快上任時，新書記反悔了。你母親絕望的將整個事件寫成了一封信，然後用死來引起外界的關注，以此想要解開所有的一切。”老張說。
“不過，她還是沒能如願。你父親拿著遺書找到了新書記，然後威脅他。於是，新書記被迫跟我和老龐說要將我們的勾當公之於衆，並說你母親是我們逼死的。要想不公開，就要隱退。於是，老龐退了休。我則離開了單位。”
“這下該你父親春風得意了。新書記藉口要看看遺書真假，拿到了遺書並撕毀了它。你父親失算沒了證據，被新書記調離崗位，安排到一個無關緊要的部門。就這樣，我們都成了輸家。”
莫一辰聽著，過往的事情完全以另一種樣貌展現在眼前。
“那，我還想問。我母親被做情婦時，我父親什麼反應？”莫一辰又覺得問不問都沒什麼意思。
“在我看來，他用沉默默許了一切的發生。他可以制止，但是他沒有。我不知道在家裡他是怎樣的。但，只是在外人面前，他表現出來的就是根本沒有任何事發生。”老張說。
莫一辰低下了頭。拼接起來的過去，似乎已經看到它最真實的樣子。有什麼意義？什麼也改變不了。除了瞭解後的悲傷，什麼也做不了。
想到母親曾抱著自己哭泣，莫一辰掉下了眼淚。
那是母親最後一次擁抱著莫一辰。那時，他並不知道，這將是最後一次擁抱。此後，永生再難回到母親的懷裡。
“孩子，媽媽愛你。”母親哭著，聲音卻格外的堅定。“無論何時你都要記住媽媽始終是愛你的，也永遠的都陪著你。”
被母親摟在懷裡的莫一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是用稚氣的聲音問：“媽媽，你怎麼哭了？我做錯什麼了麼？”
“不，你沒有。是媽媽太累了。媽媽沒能爲你做什麼，也沒能爲爸爸做什麼。媽媽真的很沒用。”
“不！媽媽爲我做了很多。”莫一辰也摟住了媽媽。
“一辰，媽媽真的很愛你。可是，嗚。。。。。。”
這是莫一辰腦海裡母親的最後一句話。那時他不明白母親怎麼了。現在他知道了，原來，母親是拼上性命做了最後一搏。這一搏是爲了她那個負心的丈夫。
“儘管最後還是失敗了。但是，她解脫了。”老張說，“她不用再面對屈辱的過去，不用再懷著不安和愧疚茍且活著。哎，我真的很佩服她。不過，活著也好，死了也罷。我都不敢再去面對她。”
莫一辰始終低著頭，沒有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