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面：唐老太

下午三點的南蘭村還有些慵懶。街道上的人很少，只偶爾能看見一兩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坐在家門口呆呆的曬著太陽。

宓福跟著莫一辰一路往村子裡走去。

“快到了麼？”宓福問。

“快了。”莫一辰回答完才意識到自己這話竟不知何意。宓福看出了他的茫然，不過又裝作沒有看出的樣子繼續往前走著。

兩人沿著縱街大約走了一半後，莫一辰轉彎走到了橫街上。又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後，莫一辰停在了一戶人家前。

“到了？”宓福看著他問。

“是的。”莫一辰看著眼前這戶人家。

這戶人家的房子保持著建設之初的模樣，沒有像有些人家把大門拓寬，蓋的更氣派，也沒有安放一對石獅來鎮宅。這裡就是簡簡單單的三級臺階和一扇慄棕色鐵門。門兩旁貼著的春聯已經落了一層灰，邊角也脫落開，風一吹過，隨之擺動。

莫一辰擡腳上了三級臺階，每踏上一個臺階鼻腔都一陣酸楚。站在大門前，心裡百種滋味、千種感受。他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手不去敲門，可還是不由得叩響了大門。

片刻後，大門在“吱”的一聲中打開了。一位老婦人露出頭來。不看還罷，一看莫一辰心裡不由的一震，不由的倒退了半步，眼淚幾乎要涌了出來。

這是一位70多歲的老太太。頭髮花白，本該一張佈滿皺紋的臉，卻異常的光滑平整。明明就是老人卻透著少婦的韻味。那漂亮的臉蛋很是讓人著迷，可是這漂亮不能用通常的美來定義。因爲這份美里帶著一些不自然的怪異。

老太太打量了下門口的兩個人，和藹的問：“你們找誰呀？”那聲音甜美而溫柔。

“呃。。。。。。”莫一辰完全被迷住了，一時竟不能言語。

“您好。我們是唐中的朋友。”站在後面的宓福連忙上前一步，笑著對老太太點點頭。

老太太有些吃驚的又仔細看了看兩個人，然後將門砰的關上了。

莫一辰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住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然後有些責怪的看著宓福。宓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盯著大門好像它還會再打開一樣。

果然。大約停了一分半的時間，門又咯吱吱的打開了。

老太太微著頭，用有些顫抖的聲音說：“你們是中子的朋友呀！進來吧。進來，進來再說吧。”

老太太把門開展，待兩人進來後將門又關了起來。老太穩步走在前面，引兩人進了院。

大門口略顯蕭條的模樣，進了院子卻是另一番景象。整個院子十分乾淨，四周種著些花花草草。屋子裡傳來一陣陣笑聲，看來有人正在老太家做客。

莫一辰跟在老太太的身後，盯著她的背影，總是覺得她很親近。

走進屋子，莫一辰有些吃驚。這屋子很大，裡面坐了六七個老頭，正圍著一盤象棋激烈的爭執著。旁邊是個茶臺，一個頭發花白卻打理的很整齊的老頭，正在耐心的沖泡著茶水。

如果不瞭解老太，乍一進來，會認爲這是老年人的風塵之所。

不過這裡除了老太沒有其他女人。這些老頭一定是衝著這老太來的。真不知道這個老太太是個什麼人物。一把年紀居然還這麼吸引人。

老太太一進屋，老頭們便興高采烈的看過來，不過發現還跟著兩個人時又不由得有些失望。只有那個泡茶的老頭，微笑著衝老太太點點頭。

老太太看了一眼老頭，笑著迴應。一種心照不宣的感覺，讓莫一辰很感動。曾幾何時，他也渴望自己能有這樣一位伴侶，彼此相知。

老太引著莫一辰二人來到客廳的另一邊一個由屏風遮擋住的半封閉區域。這裡擺著一對大沙發，中間是一張小桌子。老太太示意二人坐下，然後自己轉身離開。

片刻後，她端著一壺咖啡回來，坐到了兩人對面。

“你們年輕人愛喝這個。我是不喜歡，總覺得沒有喝茶舒服。我這裡好咖啡不少，都是用來招待客人的。今天我也跟你們一起嚐嚐，也年輕一把。”老太太笑著將咖啡倒進杯子裡放在兩個人面前。

“您本來就很年輕。”莫一辰看著老太太心中一種說不出的傷感。這情感來自於哪裡，莫一辰也不清楚。

老太笑了起來，那笑容甜美堪比二十幾歲的小姑娘，讓人看著賞心悅目。這時莫一辰才明白爲什麼那些老頭要在這裡下棋了。

“你可真會哄我開心。我都七十多了，還年輕什麼。不過，要是能再年輕一次就好了。”老太很感慨的說。

宓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誇張的說：“嗯，好喝！”

老太太很高興的說：“喜歡你就多喝點。”然後又轉向莫一辰，“我看著你眼熟。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莫一辰覺得這話說到了自己心坎上，忙說：“我也這麼覺得。不過，我確實是第一次來這裡。”

“是麼？可是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大概是緣分吧。有緣人呀，總是會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老太太端起杯子優雅的將咖啡送進嘴裡。

“其實，我也。。。。。。”莫一辰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心裡想了想問了些不打緊的話，“您自己住在這裡麼？”說這話時，他無意的看了看那一羣老頭。

老太似乎看出了莫一辰的心思，笑著說：“是呀。我自己住這裡。不過，他們每天都會來我這裡下棋。倒也熱鬧。而且，我很喜歡喝老孫頭兒泡的茶。”

這老孫頭兒大概就是那個坐在茶桌旁的男人了。莫一辰又朝他看過去，那老頭斯斯文文，臉上始終掛著慈祥的笑容。

“他是您老伴兒？”宓福放下杯子問。

莫一辰看了她一眼，心想：這女人還挺八卦。

“老伴兒。是老伴兒，不過只是個伴兒。”老太這話聽起來有些彆扭。她看了看莫一辰和宓福，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該不該這樣主動的去問。於是又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