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變得有些微妙。下棋的老頭們不時的往這邊看來，似乎在說：怎麼這麼久了，還不走。那老孫頭兒也直視著這邊，一動不動的盯著莫一辰。

莫一辰有些不自在了。宓福到依舊悠哉的喝著咖啡，絲毫不在意周圍的變化。唐老太終於憋不住了，她先開了口。

“你們是中子的朋友呀。中子現(xiàn)在好麼？”老太太期待的問。

“他已經(jīng)死了。”還沒等莫一辰開口，宓福便脫口而出。

老太太手裡的杯子抖了一下，咖啡差點溢了出來。莫一辰責(zé)怪的瞪著宓福，可是宓福毫不在意的繼續(xù)說：“唐中一直希望能來見您。可惜這心願沒能完成。我們來就是替他看看您。現(xiàn)在看了，您過的還不錯。我們也就放心了。”

唐老太有點慌張的把灑出的咖啡擦了擦，六神無主的唸叨著：“怎麼就走了呢？我一直等著他再回來看我的。怎麼就走了呢。”

這個突然的壞消息，讓老太有點難以承受。她的眼睛已經(jīng)溼潤，起身離開了座位。

“你怎麼這麼冒失！”莫一辰很不開心的小聲說。

“這有什麼。事實麼。”宓福把杯裡的咖啡喝完。

這種冷漠的態(tài)度，很讓人討厭。莫一辰完全不明白，宓福怎麼可以用這樣一種態(tài)度對待一個老人，未免才殘忍了些。

再去責(zé)備也沒有用了，老頭的傷心已經(jīng)不可避免。莫一辰又問：“那唐中是誰？”

“就是你穿的這張皮！”宓福垂著眼皮掃了一眼莫一辰。

頓時，莫一辰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怎麼不早說！她會認(rèn)出來的！快走！快走！”莫一辰慌張的起身要走。

“你緊張什麼。她要認(rèn)得出來，早就認(rèn)出來了。”宓福拉住站起來的莫一辰，讓他坐下。

這時唐老太回來了，眼圈紅紅的。身邊跟著老孫頭兒。老孫把老太扶著坐到座位上，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一副不歡迎的樣子看著兩個人。

莫一辰有點緊張，連忙問：“您沒事吧？”

老太太嘆了口氣，搖搖手。

“你們是中子哪裡的朋友？”老孫突然開口，並且警惕的看著兩人。

“工作上認(rèn)識的，關(guān)係一直還不錯。”宓福挺直身板說。

“中子死時有沒有說些什麼？”老孫繼續(xù)打量著兩個人。

“沒有。”宓福說，“因爲(wèi)是工傷。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當(dāng)時就死了。”

唐老太聽著，又傷心的抽噎起來。老孫連忙摟住老太，安慰的拍著她。莫一辰不明白老太爲(wèi)什麼會這麼傷心，他不知道兩人到底是怎樣的關(guān)係。不過，此時他完全顧不得考慮這些。因爲(wèi)擔(dān)心老太認(rèn)出這張皮，莫一辰一直低著頭不敢正視唐老太。

“那麼好的孩子，說沒就沒了。”老太的抽泣著說。

“是呀，我們也覺得很可惜。那麼好的兄弟，哎。”宓福一副惋惜的樣子。

莫一辰看著宓福哭笑不得。心裡罵著：真是鬼話連篇。

“中子真是個好孩子。不瞞你們，他是我的恩人。”老太這話一出，讓莫一辰很是吃驚。

“早些年，我因爲(wèi)一次事故毀了容。是中子植皮給我，才讓我有了現(xiàn)在的模樣。說實在的要是沒有他，我還不知道是怎樣一副醜陋模樣。這些年，我一直想見他，可是一直沒機(jī)會。其實呀，我把他當(dāng)自己兒子。可惜，我們沒有做母子的緣分。”老太說著又流下了幾滴眼淚。

“您別傷心。”宓福說，“唐中其實一直記掛這您。他給我們說起您時，都是稱老媽媽的。他也一直想來看您的，不過的確忙的抽不開身。哎，誰想到會出事故，不然他肯定會來。不過唐中心裡一直有您。”

“知足了，知足了。”老太太頻頻的點著頭。

“看到您好，我們就放心了。也算提中子了了心願。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說著宓福就站起了身。莫一辰也連忙跟著起身。

老太太正傷心，沒有再挽留。送兩人到了門口，老太太看著莫一辰說：“也算見了。”莫一辰不明白什麼意思。老太太又說：“小夥子好好珍惜。你女朋友挺好的。”

宓福笑而不語。

莫一辰一身冷汗，心想：誰敢要這樣的女朋友！

離開老太太的家，宓福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帶莫一辰來到了老太太的房上。

那老太太關(guān)門回到屋裡，老頭們又熱情的圍上來，可是唐老太憋開他們又獨自坐到了沙發(fā)裡。老頭們發(fā)現(xiàn)老太太心情不好，不敢吱聲，回到棋盤前繼續(xù)下棋。只留老孫頭兒在那裡陪著她。

宓福看著屋裡的情況對莫一辰說：“行了，再過一會時間就到了。”

“什麼？”莫一辰莫名其妙的問。

“老太太陽壽要到了。”

“什麼！”

“幹嘛那麼吃驚？你不會真以爲(wèi)我們是來這裡看她的吧！”宓福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兒。

“可是她怎麼了？就要結(jié)束她的生命！”事情變化的太快，超出了莫一辰的接受範(fàn)圍。

“怎麼了？該她了！就這麼簡單！”宓福的語氣讓人很不爽。

“不行！太隨意了。”莫一辰一本正經(jīng)的說。

宓福看著莫一辰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笑了起來。

“真是可愛。”宓福無奈，只能耐心解釋。“你知道她是誰麼？”

“誰呀？”

“她其實就是唐中的媽媽。”

莫一辰大吃一驚：“什麼？她是唐中的媽媽？那怎麼他們好像不認(rèn)識似的。”

宓福並沒有急著回答莫一辰的問題，而是說：“你覺得唐老太這個人怎麼樣？”

莫一辰往屋裡看去，唐老**靜的坐在沙發(fā)上，“怎麼說呢。。。。。。就長相來說有些怪。她那張臉雖然美，卻還是讓人有些害怕。至於她這個人，倒是蠻不錯的。”

“哼。你們男人就是先看樣貌。”宓福也不知打哪來的氣，“老太是個風(fēng)流人。”

“看的出。通常女人不會單獨和一羣老頭在一起，還關(guān)這麼嚴(yán)實的門。傳出去多不好。”莫一辰嫌棄的說。

“這個女人年輕時不安分，懷孕生下了個男嬰，卻不知道父親是誰。他們那個年代出了這種事是很丟人的。唐老太被人唾棄於是抱著孩子離開了家鄉(xiāng)，來到了這裡。她給人說自己男人病死了，孩子隨自己姓，起名唐中。”宓福講著，飽滿的身體開始變瘦。

“後來，唐老太嫌帶著孩子太辛苦，便把孩子扔了。自己呢，一直保持著單身。可是卻和很多男人牽扯不清。就這樣過了好多年，可能是歲數(shù)大了，折騰不動了。再加上那些男人大都有家有子的，也不想再玩樂，便都安生了下來。唐老太也開始自己一個人正常的生活。雖然還會有老頭來，但大都是打牌喝茶而已。”

“至於唐中，長大了尋找親生母親找到了唐老太。可是當(dāng)他打聽到自己是被丟棄時便心生怨念。巧的是他找到唐老太的時候，恰是她出事毀容的時候。唐中看著那醜陋的母親心軟了，覺得她已經(jīng)受到了報應(yīng)。於是便放下了仇恨，植皮給他。你看看你大腿內(nèi)側(cè)少掉的那一塊，便是唐中當(dāng)時植皮留下的痕跡。”

莫一辰摸著大腿內(nèi)側(cè)，心想：宓福這傢伙什麼都知道！

“這麼說這個唐中還是挺好的。”莫一辰說。

“對他母親來說他的確很好。這些年唐中總會暗地裡回來看她，並常常給她送東西。甚至還祈禱願自己折壽來延長母親的壽命。”宓福變得越來越瘦，最後成了自己本身的樣子。

“那你還要奪走老太的性命？”莫一辰瞄了一眼宓福，被她變化的模樣嚇了一跳，不過馬上他又鎮(zhèn)定下來。

“這就是命。其實唐老太早就該死了。如果當(dāng)時不是唐中，她七年前就該死了。”

“七年前？那爲(wèi)什麼沒死？”莫一辰知道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隱情。

宓福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