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要死去的人，對於莫一辰來說關係過於親近。無論讓不讓莫一辰參與，對他來說都有些殘忍。

鬼道蹲在樓下的一個黑暗角落裡，靜靜的等待著莫一辰。這次他完全按照莫一辰的意思，不參與半分。

並不是鬼道不想。即將死去的人，對於他來說誘惑是很大的。僅那將要死去的人傳出的氣息就讓他無法抗拒。

可有的時候，要想讓一個人完全順從自己，就必須有所捨棄。

鬼道心裡清楚，少吃一個人比起收服莫一辰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老莫再三猶豫，終於決定跟莫一辰聊一聊那件事。

“還記得麼？你媽媽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崩夏y看的表情上露出了笑容。

“是的。我媽媽很漂亮。可惜，因爲這漂亮招來了禍事。”莫一辰說。

“哎，也不光因爲她漂亮。當初那狀況，即使她不漂亮恐怕也難逃呀。”老莫摸索著從茶幾下的抽屜裡拿出一包煙。他自己點了一根，然後扔給莫一辰。莫一辰也跟著點上了一根。

“老張你還記得麼？”

“死也忘不了！”

老莫吸著煙，看著天花板的燈：“愛情、友情，哼，在官場上都是扯淡。那就是個人玩人的地方，誰的心狠，誰就是贏家?！?

“別感慨了。講講吧。”莫一辰吐出一口長長的煙。

“哎，那個時候，我和老張是春風得意。我記得那是個春天，我們的領導老龐說下半年要換新的書記，而且還要提一個書記秘書。我和老張都在候選名單裡。據說這個新來的書記只是在這裡過度三年，三年後將要調往省裡，再過兩年有可能進京。如果能成爲他的秘書並且得到他的認可和喜愛，那可以說是前途無量?！崩夏桓纬榈倪€剩下一點，他又拿起一根，對著點著，將菸頭掐滅。

“這是個改變命運的機會！當時所有人都這麼認爲。我渴望得到這個機會，所以那段時間工作非常拼命，連家也不回?！?

“我記得?！蹦怀秸f，“那時候我以爲您不要我們了。因爲有人說您外面有人了?！?

“是的。這塊大肥肉人人想得。候選名單裡的人想要，不在名單裡的人也想要。造謠、誹謗，很多人開始這樣醜化所謂的對手。”老莫彈彈菸灰說，“老張，我最好的哥們。一起打過多少硬仗的同盟軍，哼，那個時候也動了心思。他不僅造謠，而且還設陷阱讓我往裡跳。那時候，我有情人的事實幾乎成真。好在，你母親始終相信我?！?

“是呀。那時候她承受了太大的壓力。我真的不知道和你同在一個單位的她，是怎麼度過那段時間的。”

“是呀。不好過。老張把陷害我的事做的完美無瑕。人贓並獲的證據讓我無力辯駁。”老莫使勁抽著煙，“可我是受害者！不過好在那個所謂的情人還有些良心，最終承認了我是被陷害的。於是，我躲過一劫?？梢岳^續爭取書記秘書的職位?！?

“那後來怎麼會那樣？”莫一辰看著自己的父親。

“老張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只是這次的計，太狠太毒。他早就知道老龐對你母親有意思。表面衣冠楚楚的官呀，背後不過是衣冠禽獸。老龐就是個禽獸，他答應，只要能讓你母親陪她，那麼書記秘書的職位就保證能讓老張當上?！崩夏o了拳頭。

“就這樣，你母親成了刀板上的魚肉。我不知道老張用了什麼手段，把你母親送到了老龐的牀上。我只知道後來的風言風語讓我幾乎崩潰。你母親跟我說，她被灌了藥。我信了。可是我信的了一次，我不能相信兩次三次呀！接二連三的事證實你母親做了老龐的地下情人?！崩夏拖骂^閉著眼，不想再說半句。

“可那是老龐威脅媽媽，說如果說出去，你就完了。還說如果保密，就讓你當秘書?！蹦怀秸f。

“放屁！”老莫罵道，“都是騙人的鬼話！最後，我也沒成了秘書！”

“但是，其實你默許了母親那麼做。你並沒有解救她，反而因爲知道這樣有可能當上秘書而視而不見的縱容著一切的發生。只不過後來，你沒當上，纔將所有的錯都歸到媽媽的身上！”

“你給我閉嘴！”老莫啪的扇了莫一辰一個耳光。

莫一辰瞪著眼看著老莫。

又是很長的沉默。

“事情過去了。”老莫接著說，“我以爲事情過去了?？墒撬蔂懤淆嬊槿说氖聦崳沂冀K無法接受。於是，我開始跟她吵，打她、辱罵她。她有一點點不合我意，我就會暴怒，然後狠狠的、狠狠的打她。”

“我記得。我記得一清二楚。我記得每次傷痕累累的母親走到我面前，抱住因害怕而渾身顫抖的我，溫柔的對我說，爸爸是愛我們的，只是愛的方式不一樣而已?！蹦怀饺套⊙蹨I，“她還說，你是個好父親。因爲你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壓力和痛苦。她讓我不要恨你，她說只有愛能化解一切?！?

莫一辰哽咽了一下，繼續說：“可是我做不到。我無數次聽見她在深夜裡躲進廁所偷偷的哭泣。她吞下了所有的苦，把笑臉留給我。她努力想要過的很好，只爲讓我能有幸福感?？墒?，你！你毀了她，也毀了我的幸福！”

“我沒有毀了她，是她自己選擇那樣。”老莫狡辯的說，

“不，如果不是你每天惡言惡語，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那些讓她痛苦事，她怎麼會自殺！”莫一辰喊著。

“誰讓她做了那些噁心事！”老莫也喊了起來。

“可是後來她都辭職了！她爲你放棄了一切！你還要她怎麼樣！”莫一辰喊著，“你不也玩過女人麼！”

“混蛋！”老莫又是一巴掌，“我可以她不行！”

“憑什麼！”

“就憑我是男人！”

“就憑這？”

“對！就憑我是她男人！是你老爸！所以我可以做，她不可以。還有，你也不能挑戰我的權威！”老莫怒不可遏的說。

“去你媽的?！蹦怀秸罩夏樕暇褪莾扇?，“當年我媽不敢還手，現在我替她還！”

老莫被打的流了鼻血，眼角也破了。他倒在沙發上，苦笑著。

“好，好，好。兒子長大了。”

莫一辰放下熱辣辣的拳頭，看著被自己打傷的父親，跪在地上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