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叔?!”弘晝的嗓子都扭曲了,倒抽一口氣,驚悚地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被雷劈到的表情。
?希彥瞥了他一眼,狀似不屑,實則內(nèi)心冒出了一簇簇興奮的小火苗,姑奶奶今兒算是創(chuàng)造了歷史啊!管他是真是假,三人成虎,衆(zhòng)口鑠金,反正老康和當年九龍奪嫡的正主們都沒了,今兒坐實了老四暗戀我家八祖宗的事兒,不是事實也成事實了!
??反正老四也不可能從墳墓裡跳出來爲自己辯駁!就像後世傳言小乾子是海寧陳家換的一樣,此事必將野史留名!三百年後,會有無數(shù)的“後來人”拍著野史爲依據(jù),高唱著“正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無風不起浪,野史纔是真實”,屆時,老四因?qū)ξ壹野俗孀谟胁涣计髨D而造成兄弟手足相殘的慘劇,也必將成爲13億人民衆(zhòng)所周知的秘密,家喻戶曉!
??咱八爺黨就徹底平反了!!
??咦?莫非……希彥腦中靈光一閃,莫非……這就是我千里迢迢跨越時間、空間的阻撓,穿越而來的使命?
??八祖宗在上,孫女愛新覺羅·希彥一定不負重託,爲您老人家平反!
??希彥鬥志昂揚,眼中燃燒著雄雄的戰(zhàn)火,戰(zhàn)意昂然,斜眼一瞥弘晝……對門老四家的!接招!今兒,老九家的就要從歷史上打敗你們!爲我家八祖宗平反!
??弘晝被希彥看得一驚,渾身汗毛倒豎,那感覺就好像遇到了冤家死對頭,正準備發(fā)起攻擊。不過,只一瞬間,再眨眼,卻見希彥幽幽嘆了口氣,神色間盡是惋惜,剛纔的一切彷彿只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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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希彥搖著頭,幽幽嘆息一聲,用一種無限緬懷的口吻幽幽開口,“說起來,也不怪你皇阿瑪,需知這天下間,唯‘情’之一字,最是難以琢磨,絕非人心理智可控,若非如此,先太子殿下理密親王又如何會被聖祖爺一再斥責,卻仍難以回頭,唉……明知前路是死,卻仍如飛蛾撲火般,縱然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聖祖爺卻對此從此深惡痛絕,只可憐你皇阿瑪,有此前車之鑑,滿腔情意只能硬生生憋在心中,‘戒急用忍’,只待有朝一日去除一切阻撓,撥雲(yún)見霧,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
??說到這裡,希彥瞟了眼徹底呆滯的和親王弘晝,繼續(xù)道:“……這種事又怎麼可能瞞過當事人呢?尤其是,你八叔本是一個那樣細心精明的人……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可想而知,當你皇阿瑪知道他心心念唸的人寧肯與他成爲那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也不願意迴應他滿腔的情意時,是多麼地絕望,多麼地痛心……”
??希彥嘆息一聲,遠目望向窗外,呈四十五度角憂鬱狀,幽幽唸到:“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世界上更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只有一牆之隔,我卻只能思念你;世界上最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只有一牆之隔,我卻只能思念你,而是明明知道我思念你,你卻只會視我爲敵……小八——”
??弘晝已經(jīng)完全呆若木雞,卻還是被這一聲拖著長長音調(diào)的幽幽的“小八”給刺激得後腦勺直冒涼氣。
??而隔壁,十四爺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雷劈、僵硬之後,此刻正縮著腦袋滿地找縫兒,快!快!哪兒有地兒,讓爺躲躲——讓爺躲躲——!!爺是來看戲的,不是來掃颱風尾的!嗷——死丫頭,拜你所賜!爺有多少年沒見過四哥和八哥這等駭人的陣勢了?就連皇阿瑪都不敢同時惹火四哥和八哥啊!爺以後絕對離你這死丫頭要多遠有多遠——!!
不過眼下……先給爺個地兒躲躲啊……
??這邊被殃及的小魚兒十四爺正縮著腦袋找安全水池保命,那邊希彥好像還嫌火力不夠強,狠狠地往上潑油,“……那一天,正是雍正四年九月初十日,一個多麼平凡的日子,一個多麼普通的日子,然而……”希彥的哀嘆的聲音陡然拔高,繼續(xù)動情道,“又有誰知道,正是這一天,金鑾殿上,泱泱大清朝的九五之尊陛下,平靜的外表下,心頭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塊肉……宛如行屍走肉般批著奏摺,死去的心卻在哀鳴——小八,你先走一步,四哥馬上就來,你我黃泉路上重攜手,三生石旁許來生,來生……來生……不僅來生,四哥生生世世都不會放過你的!小八,你是我的——!!”
??希彥聲情並茂地代替雍正爺深情無限地發(fā)表完愛情宣言,一扭頭,見和親王弘晝已經(jīng)被雷劈的如夢似幻,僵著身子迷茫在現(xiàn)實與做夢之間,她小臉一沉,伸出一個指頭,捅了捅弘晝的胳膊,“喂,想什麼呢?”不會沒聽到吧,和著她這大半天的動情表演全對牛彈琴了?
??弘晝愣愣地盯著希彥,好半天,突然像是被油鍋燙了,跳起來,瞪大了眼睛,終於回過神來,“你說我皇阿瑪暗戀八叔?怎麼可能?不可能!”
??希彥眼睛一瞪,“怎麼不可能?”
??弘晝也瞪著眼睛,“他們是死對頭!互相鬥了幾十年,不死不休,怎麼可能?你這小丫頭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胡話?你這是毀謗先帝,對先帝不敬!”
??“毀謗?”希彥下巴一揚,“和親王,說你不瞭解你皇阿瑪吧?這些可都是有跡可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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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跡可循?”弘晝呆了呆。
??希彥冷哼一聲,上前一步,“哼,和親王,不要被表面現(xiàn)象矇住了眼睛!我且問你,你皇阿瑪幹嘛非得把你八叔弄到你家隔壁?”
??“我家隔壁?”弘晝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府邸都是皇瑪法所賜,豈是我皇阿瑪能做主的?”
??“都說了不要被表面現(xiàn)象矇住眼睛,你皇阿瑪在暗地裡使著勁兒呢!”
??“你有什麼證據(jù)證明皇阿瑪使手段了?”
??“哼,需要證據(jù)嗎?宮裡那些彎彎道道還不都那麼回事?你皇阿瑪有半個嫡子的身份,身份尊貴,又早建府立功,你八叔當時卻只是個身份低微的阿哥,難道還能是你八叔使的勁兒?”
??“這是巧合!”
??“巧合?天下哪有那麼巧合的事?分明是你皇阿瑪設計把你八叔弄到隔壁的!”希彥乾脆利落,鐵口直斷。
??“荒謬!就算我皇阿瑪對八叔有……”弘晝顯然說不出口,頓了一下,“把八叔弄到隔壁有什麼用?”一起上下朝?太幼稚了吧!
??卻不料,希彥白眼一番,“廢話!爬牆方便啊!”
??弘晝一個踉蹌,原諒他,身爲皇子的教養(yǎng),以及長久以來對他家皇阿瑪?shù)蔫F血威嚴印象,從來沒往“爬牆”這等字眼兒上想。
??隔壁的十四爺也是渾身一僵,眼角飛快地偷瞄了旁邊爬牆和被爬牆的兩位,默唸……爺是佈景……爺不在這兒……爺什麼都沒聽見……
??那邊,和親王弘晝縱是口才辯才如何了得,又怎能抵得過經(jīng)過三百年曆史薰陶、無數(shù)腐女們爭相挖掘出來的腐“證據(jù)”?
??希彥乘勝追擊,步步進逼,“……八福晉一介女流之輩,你皇阿瑪爲何非要逼迫你八叔休妻,逼八福晉改嫁,最後更是把八福晉的遺體挫骨揚灰?不是因爲嫉妒又是什麼?九阿哥被除了宗籍,革了黃帶子,成爲死得最慘的皇子,難道不是因爲他與你八叔走得最近?而你八叔身爲八爺黨之首,去的時候,朝臣們上奏戮屍,你皇阿瑪卻拒絕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和親王,你說,你說啊,這種種怪異如何解釋?你說啊!你說啊!”
??怨念啊,希彥深深記得自己穿越前被雷到的情景……挺著胸膛,叉著小腰,一步步朝弘晝逼近。
??弘晝瞪著眼睛,半響無詞,帝心難測,他皇阿瑪是怎麼想的,他怎麼知道?但不管怎麼說,理智上,他都難以相信他皇阿瑪會對他八叔有……那種心思,眼看著希彥“得意洋洋”,步步進逼,弘晝憋了半天,也不知腦子裡那根神經(jīng)抽了,突然爆出一句——
??“八叔連一個孩子都沒給皇阿瑪生呢!”
??希彥腳步一僵,呆住!
??隔壁房間,一片死寂!
??滿地找縫兒的十四爺也僵住了!弘晝……果然沒有膽兒最大的,只有膽兒更大的……弘晝,十四叔服了你了,順便,提前幫你默哀三秒鐘!
??弘晝一捂臉,差點把舌頭咬掉了,扭頭僵硬地看著僵硬的希彥,扯著僵硬的嘴角,“呃,不,不是,我,我的意思是,那個,生孩子,孝敬憲皇后,只生了一個,那個……”以此類推,呃,好像不能類推啊,那個,八叔,嗚嗚,侄兒不是故意的……
??希彥一臉崇拜地看著弘晝,和親王弘晝!你真是一個妙人啊!連我這等生在二十一世紀,身受腐文化薰陶的現(xiàn)代人,尤其是幾個老祖宗被腐文化翻過來覆過去炒了千八百遍,都還沒能接受男男生子呢,你這就跨越式大躍進了?
??這得多深、多強的“腐”潛力啊!
??不自覺的,希彥默默朝弘晝伸出大拇指,弘晝僵硬地低頭,僵硬地盯著朝上豎得倍兒直的白皙大拇指,繼續(xù)僵硬中……
??“吱呀”門開了。
??弘晝擡頭,希彥扭頭。
??敞開的門口,立著兩道身影,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反射進人的眼睛,看不清陰影中兩人的面部表情。
??“永……璋……”希彥狠狠吞了口唾沫,順道把要出口的兩字吞了回去,天山派是神奇的,北冥神功是神奇的,玉玲瓏也是神奇的,神奇的它們鑄造了希彥小動物般敏銳神奇的神經(jīng),而此刻,神奇的神經(jīng)正在向她發(fā)出空前的警報,於是乎——
??希彥撒腿就跑,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風緊!扯乎!噌噌,靈巧的身影在人羣中一閃,逃之夭夭,只留給目瞪口呆的和親王一個曼妙的背影和……一個悲催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