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站在樹下,右手指腹反覆摩挲著左手無名指,看著空無一人卻還殘餘著盪漾餘波的鞦韆,若有所思。
?故鄉……濟南大明湖?
??胤禩微微皺起眉頭,隱隱覺得不對,應該不是這個答案,那……又會是哪裡呢?
??遠處,一個小太監腿腳極爲利索,快步走來,到了胤禩面前,利落恭敬地打了個千,“爺。”
??胤禩沒有回頭,淡淡地問道:“嗯,事情查到了?”
??“回爺的話,屬下們只查到三個月前,有一批來歷不明之人企圖帶走夏氏一家,但在關鍵時刻,卻突然冒出四位神秘莫測的高手,雙方發生爭鬥,神秘人士救走了夏家少爺和大小姐夏青彥,夏氏夫妻則被來歷不明之人成功帶走。夏家少爺和大小姐自此失蹤,音信全無。那批來歷不明之人的下落,屬下們也還沒有查到?!?
??胤禩緩緩轉過身,看著小太監,“你家主人怎麼說?”
??小太監飛快地擡頭看了胤禩一眼,又低下頭,道:“太爺說,沒有完成爺的吩咐,請爺恕罪,屬下們領罰,會盡快查出夏氏一家的下落……”
??胤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爺是那麼不近人情的麼?隼營幾十年未動了,一時之間能查出這些已是不易了,其他的呢?”
??小太監感激地看了胤禩一眼,神態更加恭敬了,“回爺的話,太爺說,那批來歷不明之人行事幹脆利落,卻並無傷人之意,進退有據,不像是粘桿處的風格。至於那四個神秘人士,他們的武功很高,身法飄逸,姿態優美,宛如舞者,但舉手投足中殺機畢露,顯然同出一門,但太爺也想不出是何門何派?!?
??胤禩沉吟了一下,“不必再管那四個神秘人士,爺要儘快知道夏氏夫妻的下落。另外,關於夏家二小姐夏希彥,你們可查到什麼異常之處?”
??小太監愣了一下,詫異地看了胤禩一眼,有些疑惑他如何知道夏家二小姐的名諱,但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話,只是隱隱地,眉頭微皺了一下,“回爺的話,夏家二小姐在當地的聲譽並不是太好,傳言,這位夏家二小姐,初生克母,三歲克父,本人行事肆無忌憚、囂張跋扈。四年前,夏家老太爺過世,夏氏中,不少族人企圖借撫養二小姐爲名,獨吞夏老爺子和二房的財產,其中尤以夏氏夫妻爲最。孰料,年僅十歲的夏二小姐竟直接叫家人將其伯父伯母捆了起來,對前來勸和的夏家族長和夏氏其他族人道‘連這等趁我祖父新喪,欺我年幼,企圖霸我家財的惡人都被我制住,我夏希彥還需何人撫養?’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但夏氏夫妻卻從此對這二小姐避如蛇蠍,其他夏家人見此,也都歇了心思。但讓衆人沒有想到的是,夏家二小姐不久之後便離開了濟南,說是遊歷天下,二房的家財竟交給了大小姐夏青彥代管?!?
??小太監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擡頭看向胤禩,又補充道:“爺,事實上,太爺一直猜測,那救走夏家少爺和大小姐的神秘人士可能與這位二小姐有關。”
??胤禩沒有說話,轉頭看著那空落落的鞦韆,四年前……故鄉……究竟是指哪裡呢?究竟是什麼橫亙在那丫頭的心裡呢?
??胤禩皺眉,默默想了一會兒,才又道:“好了,你下去吧。”
??小太監遲疑了一下,“爺,太爺還讓屬下問一句,今後隼營……”
??胤禩淡淡道:“該怎樣還怎樣吧,有事爺會吩咐你們的。”
??
“是?!毙√O恭敬一禮,又看了眼胤禩,道:“爺要的東西,屬下已經送去爺的房間了。屬下告退。”說完,腳下飛快,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胤禩目光閃閃,盯著那個空蕩蕩的鞦韆,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突然臉上浮起一絲笑意,轉身又回了書房,繼續臨摹老四的筆跡,抄《女戒》。
??————————————————龍源樓後院————————————————
??希彥倚坐在一堆乾草上,仰頭望天四十五度,神情憂鬱,過了好半天,長嘆一口氣,幽幽吟道:“……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口胡,書到用時方恨少啊,難得心中感慨無限,情絲幽幽,結果想半天就想出這麼一句,唉……
??馬兒窩在她身旁,聞言一愣,擡起大大的馬腦袋,看了眼蔚藍的天空——
??豔陽高高掛,刺得它馬眼生疼!
??立即低頭,翻了個白眼,“月”個毛!低頭舌頭一伸,將一塊桂花糕捲進了嘴裡,嚼嚼嚼,嗯,真香!一邊嚼,還一邊衝希彥狠狠地噴了兩個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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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彥猛一低頭,恨恨地瞪了它一眼,擡起手就要教訓。
??馬兒立刻靈活地跳起來,興奮地撒著歡兒,準備落跑,不料希彥卻又放下手,懶洋洋地倚回乾草堆上,無精打采地繼續望天,神情落寞。
??馬兒愣了一下,怔怔看著希彥,片刻,緩緩地踱過來,又窩回她的身邊,桂花糕就在一旁,馬兒卻沒有再看一眼,只是盯著希彥的臉,用大大的馬腦袋蹭了蹭她,情緒也跟著低落起來。
??希彥緩緩地低下頭,目光黯然,盯著馬兒,神色漸漸迷離,突然,兩行清淚刷得涌出,順著臉頰滑落,竟是好似黃河決堤,難以止息,不停地往下淌,好半天,她的嘴脣顫抖,突然喃喃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嗎?”說出這句話,竟好似抽乾了希彥全身的力氣,癱倒在乾草堆上,隻眼中的淚水,不停地流……
??馬兒用腦袋蹭著希彥的肩窩,大大的馬眼中也是蓄滿淚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一人一馬,就在這龍源樓的後院,彷彿要徹底發泄一般,抱頭痛哭。
??
……
??過了許久,希彥突然抽噎著直起身子,面上無限哀悽,兩眼噙著淚,用還帶哭腔的嗓音顫抖著道:“馬兒,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馬兒大大的馬眼中也噙著淚,哀悽地看著希彥,等她問話。
??希彥抽噎著,看著它問道:“你有多久沒洗澡了?”
??馬兒一窒,馬臉上的神情瞬間僵住,眼中兩大滴就要落下的眼淚停在了下眼皮上。
??希彥還在抽噎,臉上哀悽未盡,口中卻大吼一聲:“死馬!你不會從我離開就一直沒洗過澡吧?可惡!怪不得這麼臭!髒死了!你竟然還敢來蹭我!嘔!你個不講衛生的死馬!噁心死我了!離我遠點!啊!你居然還敢故意朝我噴氣!我要宰了你——!”
??“嗷唔——”
??馬兒乾嚎一聲,竄了起來,撒開蹄子就跑。
??希彥先前哭得太狠,抽泣不斷,小臉紅撲撲的,大眼也紅紅的,腫得像桃子,再加上她本就嬌小柔弱的外表,真真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柔弱小美人的樣子。
??可是,就是這個“我見猶憐”的小美人,此刻一邊抽噎,一邊兇神惡煞地在小院裡追殺一匹撒歡兒奔逃的馬兒。
??跑堂小二小六子童鞋奔進後院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場景。
??愣了一下,一眼瞧見希彥,小六子驚叫一聲,指著希彥?!鞍 悄?!”
??正追殺馬兒的希彥一扭頭,看到瞪大眼睛指著她的小六子,呀!不好!債主來了!希彥麻利地腳步一轉,噌噌,幾下起落,竄出龍源樓,遙遙遁逃而去……
??整個過程瀟灑利落,只留下呆呆的小六子和逃過一劫的馬兒,遙遙地看著眨眼消失在天邊的殘影。
??呆愣片刻,一人一馬回神,緩緩轉頭,對視。
??
“啊!你這匹死馬!快叫你家主人還錢來!上次的飯錢還有這些日子的草料錢!”小六子腦袋上青筋直冒,衝馬兒大叫,自從上次希彥吃完霸王餐逃走,卻留下這麼一匹死馬,掌櫃的知道後,大怒,直接把這筆賬算到了他頭上,可憐的他,月月被扣工錢還賬不說,還得照顧這匹死馬,免得哪天希彥真的來還錢,他卻交不出馬,血本無歸。
??馬兒也怒了,嗷嗷乾嚎著,衝小六子揚起前蹄抗議——
??老子要洗澡??!
??而在此時的阿哥所,胤禛看著跪在身前的黑衣人,神色冰冷,“你說,隼營又出現了?”
??黑衣人面無表情,一板一眼地回答:“是的,主子?!?
??胤禛暗暗皺起了眉頭,老
八,你要幹什麼?
??當年,正同他們的主子是死對頭一般,粘桿處與隼營也是暗地裡鬥了多年,彼此對對方的行動方式可謂是熟的不能再熟,所以,隼營一動,粘桿處馬上就知道了。同樣的,夏家的事,一看行事風格,隼營立刻就能判斷出不是粘桿處的手筆。
??但即使再熟,也是有底線的。
??比如說,當年胤禛登基,立刻雷厲風行,著手收拾政敵,他最大的目標當然就是死敵八爺黨,他將胤禩的黨羽一個一個地剪除,可是,那時,胤禛突然發現隼營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無影無蹤。即使後來胤禟、胤俄相繼出事,乃至胤禩本人被圈,胤禩都再也沒有動用這支隊伍,胤禛也失去了將隼營連根拔掉的機會。
??而如今,胤禩竟又一次動用了隼營!
??“可查知隼營出動是爲了何事?”胤禛問道。
??“回主子,奴才們已經探知,是夏家的事?!?
??夏家?胤禛暗暗皺了皺眉頭,關於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他本也想派粘桿處將夏家人帶走,可誰料,竟晚了一步,粘桿處去的時候,夏家已空無一人。
??“可有線索?”胤禛看著黑衣人。
??黑衣人一躬身,“奴才無能?!?
??胤禛想了想,吩咐,“繼續查,另外,盯緊隼營和三阿哥府?!?
??“是。”黑衣人答應一聲,正要離開,卻又猶豫了一下。
??胤禛看了他一眼,“還有何事?”
??“回主子,隼營往三阿哥府上送了樣東西?!?
??“何物?”??這一條,所以,咱猜測,胤禩手下是有那麼一批人的,可惜,查不到啊~~~
??其實吧,咱不太喜歡寫悲春傷秋的內容,所以,希彥想家的描寫,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