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說起布爾幹,那在狄族當中也算得上一位猛人,死在他手上那柄雙刃大斧下的野獸不知幾多,而他則在剛剛成年時徒手格殺過兩隻結伴覓食的冰原巨狼,更爲厲害的,他曾經全憑著一把蠻力掀翻過一頭髮了情的長角野牛,所以那份武力,放在狄族當中也是能數得著的。
難得的是,布爾幹不僅武力了得,那腦子也比一般的狄族人活絡了許多倍,在剛剛他決定好好於公主面前表現一把的時候,早就給跟隨自己而來的小四使過了眼色。
布爾幹在動手之前便想得十分清楚,就算那圖顏不被自己放在眼中,可還有個石頭薩滿呢,自己是要去直接拿下大長老來向公主邀功,所以萬萬不能拖泥帶水,——其中還有一層,就是布爾幹總覺得心驚肉跳,認爲這一次逞能似乎真的太冒失了……
千思萬緒於布爾乾的腦海中只是一閃,等到他摒盡了心中的疑慮,邁開步子朝大長老那邊去的時候,明白了他意思的小四,早將雙中的暗器朝前灑了出去。
別看這小四身材矮小,但那一手暗器功夫已經快臻至化境了,舉手投足之間便可以取人性命,也就是因爲這樣,布爾幹只帶著他來便已經覺得十分安心了。
說時遲那時快,彈指一瞬,小四的數枚暗器就已經點到了石頭薩滿的面前,——這都是布爾幹授意的,畢竟擒住大長老的功勞不小,他小四當然得要把這份功勞讓給布爾幹,自己只要在一瞬間拖住石頭薩滿就行了。
暗器才至,布爾乾的大斧也跟著壓到了大長老的頭頂上。
石頭薩滿果然爲小四的暗器所牽制,只顧將手中的棍棒掄成一片虛影去擊落從各個刁鑽角度襲來的暗器,而無暇顧及身邊的大長老,但叫雙手持斧的布爾幹眉頭直皺的是對方的表情,——好像那石頭薩滿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會一斧子劈死了大長老,又或者……他根本就不信自己能夠傷得了對方?
這個念頭才從布爾乾的腦袋中冒出來,就立即驚了他自己滿背的冷汗,——心中遲疑,下手的力道登時就弱了三分,不過這個時候布爾幹想的不再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傷到對方,而是自己到底還能不能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就在布爾幹手中的大斧即將劈中大長老的天靈蓋之時,忽的就有一隻略顯乾瘦的手突兀出現,當空捏住了大斧的刃口,叫布爾幹再也不得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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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布爾幹心思電轉,也不及細看是誰的手能如此輕易的攔下自己的攻擊,當時就想抽斧而回,可偏偏那一隻手上似有千鈞之力,任他布爾幹一個如此壯碩的狄族漢子如何發力,就是扯不動分毫。
到了這個情況,布爾幹已經動了棄斧的念頭,但不等他鬆手,眼角便瞥見一抹寒光從側面襲來,——壓根就不用想,肯定是那圖顏看準了時機,偷襲自己來了。
也就是這個空當,布爾幹擡眼一瞧,原來只用拇指、食指便捏住自己手中雙刃大斧的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那個大長老。
要是擱在往常,布爾幹估計自己能有不下十多種辦法去破了圖顏的偷襲,可現在自己手中的兵器被大長老給拿住了,眼瞅著圖顏那柄閃爍著毒液光澤的匕首就要紮上了自己的腰眼,布爾幹別的不恨,只恨自己一時熱了頭腦發了昏,要來單挑對方三人……
“嗖……”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預判極準,只要圖顏繼續再往前伸伸手,那箭勢必會射穿他的手腕,最後逼得圖顏不得不將手一縮,這纔沒有被射穿了腕子。
得了這個機會,布爾幹趕忙撒了手,任由自己的斧子繼續被大長老拿著把,整個人往後猛退,一直退開了約莫五六步,才終於站住了身子,忍不住的回頭看了一眼。
其實不用看他也知道剛剛是誰救下了自己,——除了呼倫,誰還有這麼精準的箭術?
從布爾幹藉著小四的偷襲掄起大斧,再到他靠著呼倫的支援抽身急退,前前後後不過五六次呼吸的功夫,就是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布爾幹真真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後背還是溼溼的呢。
“不對呀,”站在麗麗身邊的烏蘭察布忍不住咕噥了一句,“大長老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他以前可是不會什麼武技的。”
“什麼?”
別人沒有聽清楚,但麗麗卻聽見了始末,她仔細回想了一下,的確,從自己開始記事起,過去那麼多年當中,自己從來也沒有見過大長老施展武技,別說是見了,就連聽也沒有聽說過,那眼前這……
“你到底是誰!”
麗麗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足以叫對面的那個大長老聽清楚。
“我是誰?”大長老掂了掂自己從布爾幹手中拿過來的大斧,然後隨手扔到了還杵在那邊的布爾幹跟前,陰陽怪氣的說道,“就憑你們這點實力,我可是很不想告訴你們呀。”
麗麗心頭一顫,這時候她可算是明白了,眼前那個根本就不是大長老,別看他音容相貌都跟自己認識了十多年的大長老一模一樣,可他畢竟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
“那你就跟我說說吧,”一個十分粗獷的聲音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我好歹是有些實力的。”
那聲音響起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投了過去,——原來是個渾身上下只裹著一條戰裙的巨漢正盤腿坐在一座蓬包的邊上,真不知道他這麼大的塊頭,是如何做到這麼不引人注目的。
不識得此人的自然就驚歎於對方的體型以及遍體的重彩文身,——別看那巨漢是盤腿坐著的,估計身高至少在一丈開外;還有那文身,繁複異常而且色彩鮮豔,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但識得此人的可就不是那種驚歎的表情了,他們更多的是驚愕,比如烏蘭察布。
烏蘭察布好歹也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見過的世面也算是不少,可連他也被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足可以看出那巨漢絕不是普通人。
“海……海魁?”
吞吞吐吐的憋出這兩個字之後,烏蘭察布只覺得自己剛剛嚥下去的唾沫變成了秤砣,一下子就堵住了自己的胸口。
“是我。”
那僅裹著一條戰裙的巨漢看了烏蘭察布一眼,很顯然他也認識烏蘭察布,便對著烏蘭察布笑了一笑,然後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麗麗當然也認得眼前那是海魁,但她想不通這海魁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更想不通對方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那邊的那個,”海魁看看麗麗,卻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然後便轉過頭,面向了大長老那邊,“你到底是誰。”
被海魁目光掃過處,圖顏第一個往後縮了縮脖子,就算是石頭薩滿也不自覺的開始迴避起了對方的目光,只有大長老擡起頭來,與海魁對視著,只不過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老半天之後纔開口說道:“海魁,這是我們狄族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大長老的這一句話才一落地,立馬就激起了麗麗身後數百名狄族戰士的情緒,——他們可是始終銘記著兩族之間的血海深仇,現在對方的族長就在自己的面前,這些年輕的戰士當然熱血上涌,就要先上去砍翻了對方再說。
“是嗎?”
海魁滿臉淡然的反問了一句,感覺到不遠處的那一羣狄族戰士開始蠢蠢欲動了,海魁又偏過臉,逐一掃視起了那些熱血已經涌到了腦門子上的狄族人,而被他目光點到處的狄族戰士頓時好像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瞬間戰意全消。
“我今天來,並不是以鮫人族族長的身份前來的,”海魁緩緩站起了身,“今天,我是以你們狄族族長故友的身份來到這裡的,我想見見你們族長。”
說完這句話,海魁刻意瞥了一眼麗麗,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那我們當然歡迎,”麗麗在剛剛那個瞬間,也於心中決定了些東西,“但今天這狀況你也看見了,恐怕不太方便……”
“不方便不要緊,”海魁兩手一攤,“我就在這裡等,等到你們方便爲止。”
海魁這麼一說,麗麗可就有些摸不透他是什麼意思了,剛剛被海魁掃了一眼,麗麗還以爲他是要來幫助自己的呢,可是現在看對方那架勢,頗有些坐山觀虎鬥的意思,要真是如此,自己該如何是好……
如果繼續跟大長老死磕下去,搞不好就會被海魁給鑽了空子,儘管自己尚且不知道對方會鑽什麼空子;但自己如果暫且放下大長老這邊,轉而去跟海魁硬碰硬,雖然對方只有一個人,但那可是海魁,他敢隻身前來狄族聚居地的腹地就已經代表了他對自己的實力有多少信心……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麗麗真希望海魁能當場亮明態度或者目的,至少讓自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纔好,但麗麗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