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阿蠻的話,姜炎卻有些不以爲意,說道:“讓你掃你就掃好了,都說是要鍛鍊你的心性,掃地怕只是入門。像我們劍道一途,要想領悟出劍意,首先要能看到風,你說這不扯嗎,風哪能看到,不過還就有那些傻子瞪著眼看空氣。”頓了一頓,姜炎繼續說道:“他們煉氣一途比我們更神神叨叨的,只怕修煉的方法更扯淡。”
阿蠻沉吟一下,肯定的說道:“風,我能看到。”
姜炎眉頭一擰,問道:“當真?”
阿蠻重重點頭。
姜炎哈哈大笑,說道:“少吹牛了,你才涉足修道幾天,更何況你跟他們學的是煉氣,而不是劍道。”
阿蠻聳肩道:“不信拉倒。”
兩人又吵鬧了一陣,姜炎說道:“待會跟我去隔壁,幫我把屋子收拾收拾,從今天開始我就住你隔壁了。”
阿蠻問道:“沒給你安排住處嗎?”
姜炎已經開了門,說道:“我覺得後山這就挺好。我去找你的時候見到了你們掌門,我說我要住在後山,他痛快的答應了,還叫人送來了套被褥。不過我看了一下,屋裡好久沒人住,落了不少灰,打掃起來估計得花些時間。”
阿蠻一拍手,說道:“那還等什麼,走吧。”
等幫姜炎收拾好,阿蠻就回屋睡下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大早,阿蠻就起了牀,心中記著昨天姜炎所說的掃地是鍛鍊心性的方法,不是逐葉道人刻意難爲自己。收拾了心情,整理了容貌,直奔逐葉道人的小院。
還未進院,就聽小院裡陣陣“沙沙”的掃地聲,阿蠻心中好奇,快走兩步踏上三層石階,原來是逐葉道人正拿著把掃帚在掃地。那地上的葉子被他輕輕一掃就聚成一堆,全不似阿蠻昨天掃的那樣一片片粘在地上。
逐葉道人看阿蠻來了,就將掃帚放下,說道:“你來掃吧。”說完,催動身上靈氣灌注右手,掌中拍出一道勁風,將剛剛被掃成一堆的葉子又吹的到處都是。
阿蠻向逐葉道人行禮,目送他進了屋。
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臨近中午的時候,看門的“杜師兄”提著個食盒過來了。“杜師兄”站在門外,將食盒放在門口,對阿蠻說:“掌門囑咐我來給你送飯。”阿蠻道了聲謝。“杜師兄”臨走時又對阿蠻說他晚些時候還會再來給他送晚飯。
阿蠻掂了掂手裡的掃帚,又看了看這滿院子的落葉,心道照自己的速度,別說今天了,這輩子都是掃不完的。當下一聲嘆息,放下掃帚去吃午飯。
正午的陽光照的人發懶,阿蠻躺在樹下小憩,不知覺的,一個人影遮住了光。阿蠻瞇著眼看了半天,這才分辨出是逐葉道人,手忙腳亂爬起來,紅著臉不敢說話。
逐葉道人輕嘆一聲,問道:“你可知你爲何掃不動這樹葉?”
阿蠻搖頭道:“弟子不知。”
逐葉道人負手而立,說道:“我這院裡種的是菩提樹,卻不是尋常菩提樹。一天如一年,經歷葉成葉落,所落之葉,名曰‘心塵’。現在你可知你爲何掃不動這落葉?”
阿蠻沉思半晌,卻還是琢磨不透,只得搖搖頭。
逐葉道人微微嘆氣,說道:“繼續掃吧。”
這一掃就到了晚上,吃了“杜師兄”送來的晚飯,遵了逐葉道人的吩咐,阿蠻就出了小院,準備回後山。一路上,阿蠻還在想著逐葉道人的話,似乎有了些明悟,可又抓不住。不過自己這一天腰痠背痛的辛苦還算沒白費,院子已經讓自己清理出一小片了,估計再過個兩三天就能把院子掃好。
剛到後山,就見姜炎迎面而來,阿蠻還沒說話,姜炎一臉凝重的說道:“跟我來。”
兩人進了姜炎的人,阿蠻摸不著頭腦,疑惑問道:“怎麼了?”
姜炎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不是不能煉氣?”
阿蠻有些意外,說道:“什麼?”
姜炎讓阿蠻坐下來,自己也坐到了椅子上,說道:“今天我去山前轉悠,聽你那些個師兄師弟什麼的在談論,說山上新來了一個廢物,不能煉氣,就被派去掃地了。”
阿蠻臉有些紅,分辯道:“我只是感應靈氣的時候容易出問題。”
姜炎卻惱了,大聲說道:“出問題?你可知道他們煉氣一途的基礎就是感應靈氣?感應靈氣都不行,你怎麼把靈氣收入體內?體內沒有靈氣,後面你學再多的道法又有些什麼用?他們爲什麼明知你不能修煉卻還要將你留在山上?”,姜炎越說越氣,竟是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我還以爲讓你掃地是教你修行,敢情是他們缺個打雜的!明天你就跟我下山,去白虎山莊,我去找最好的劍法給你學,省的在這山上被人說閒話!”
阿蠻拉他坐了下來,好在後山僻靜,不然被人聽到姜炎剛剛說的話,免不了在背後議論。
姜炎還沒說夠,接著說道:”你不肯跟我下山難道是因爲你那個師姐?我問你,這幾日你那師姐可曾找過你?”
阿蠻臉色微黯,說道:“沒有。”
姜炎又加大了嗓門,說道:“那就是了!人家心裡根本沒你,你還在這自作多情個什麼勁?”
阿蠻不想與他爭辯,推開門走了。
段水流正在阿蠻門前等著阿蠻,阿蠻一見段水流,上前兩步行禮道:“段師兄。”
段水流看了姜炎的房子,問道:“你倆怎麼了?”
阿蠻搖頭說道;“沒什麼。”
段水流一手搭在阿蠻肩膀上,微笑說道:“掌門師伯讓你去逐葉師伯那掃地肯定是有他的用意,逐葉師伯的小院一般人可是進不去呢。”
阿蠻剛要答話,姜炎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裡出來了,冷聲嘲諷道:“掃個地還要故弄玄虛,你們煉氣一途真是講究。”
段師兄側過臉去,輕聲問道:“你可修出劍意?”
姜炎坦然道:“沒有。”
段師兄哼了一聲,說道:“連‘道’都沒入,還敢妄加評論,你們劍道的果真都是能人啊。”
姜炎動了火氣,沉聲說道:“那我就只好討教幾招了。”
阿蠻看姜炎要跟段水流動手,跑過去拉住姜炎,小聲說道:“你這是幹什麼?你哪能打的過段師兄?”
姜炎被阿蠻說的火氣更大,厲聲說道:“放開!”
阿蠻不鬆手,姜炎被他抱住,動彈不得。段水流緩緩說道:“小孩子脾氣,我若跟你動手,那也就不是段水流了。”說罷,利落的轉身走了。
姜炎怎麼掙扎都掙扎不脫,恨恨的看著段水流的背影漸漸遠去,阿蠻這才鬆了手,姜炎哼了一聲,回屋了。
阿蠻回屋後,覺得今天非常累,尤其是心神,幾乎是粘著牀就睡著了。
半醒間,迷迷糊糊的聽見外面一陣牙酸的“吱呀”,接著“轟隆”一聲,然後是“刷刷”的落葉聲。阿蠻揉揉眼,看窗外正月上中天,一想不對,窗外那棵老樹去哪了?一骨碌爬起身,好傢伙,正看見姜炎和段水流。
剛剛那一劍應該是姜炎砍的,他此刻正握著手中寶劍一陣眼花繚亂的急刺,時不時揮劍劈砍,帶出一道道劍光。段師兄雙手背在身後,不停退著,身體忽左忽右,搖擺不定。
二人暫時分了開,月光大亮。
姜炎閉上眼,提起一口氣,藏劍於胸。醞釀半晌,邁開腳步一劍刺出。劍還未出,劍光已至。段水流身法更快,稍微一轉身子,姜炎的劍擦胸而過。
阿蠻看的有些呆了。
段水流站定身子,搖頭說道:“劍是把好劍,可惜了。”
姜炎見對方不但輕而易舉的就躲過了自己的全力以劍,還有心情在這嘲諷自己兩句,心中不免有些急躁,上前一步,運足力氣後將手中劍指天,再向下猛地的一劈。
段水流向後急閃,卻不想姜炎殺招在後,劈不中就順勢一個斜撩。段水流腰上使力,才勉強躲過。誰知又是一個花招,斜撩不中,姜炎反手一握劍,就勢直扎段水流心窩。
只見段水流伸出右手中指食指,以指作劍,直刺姜炎額頭。姜炎狠下心來,對方的手指頭哪能快的過自己的劍,一咬牙就繼續刺了過去。
沒想到段水流的手指就是比姜炎的劍快,這一指好似乘風而來,“啪”的一聲正點在姜炎額頭,而姜炎此刻剛剛纔把劍刺出去。
姜炎不知道段水流是如何在這須臾之間就點中自己額頭,卻還是放下了劍,誠心說道:“是我敗了。”
流對姜炎點了點頭,說道:“都說白虎山莊出了個劍道天才,果不其然。現在你還沒悟出劍意,若他日你悟出劍意,只怕遠勝於我。”
姜炎對著段水流一拱手,轉身回屋了。
段水流還在外面看著月亮,阿蠻走過去問道:“段師兄,你爲什麼要跟姜炎比試呢?”
段水流像早知道阿蠻會來,淡定說道:“他對掌門師伯和逐葉師伯出言不遜,我自然是要教訓他一下。不過也是爲了幫他一把,讓他有些東西可悟。”
阿蠻不解,問道:“可師兄你早些時候爲什麼說不與他一般見識呢?”
段水流轉過身來,富含深意的對著阿蠻說道:“那卻是爲了幫你。”
阿蠻還想再問,段水流已經回屋了。